沈从景一直知道仁嫔的来历,也知道仁嫔此行必不是维持两国友好关系那么简单。她“身负重任”——至于说这个“重任”到底是谋杀,还是祸乱,沈从景就不得而知了。但是,不论如何,只要她不去触碰沈从景的底线,哪怕是真的祸乱了一下他的后宫呢,那么沈从景也是不大介意的。他想要给这位昔年的“救命恩人”最大的宽容,而且私心里,他其实仍对这位“猎户女”抱有一丝丝的好感。
但是这样的好感,并不足以撼动符长宁的地位——起码,在生死的问题上,若当真是仁嫔害死了符长宁,沈从景会不惜任何手段,将仁嫔折磨致死。
感情是最禁不起消耗的。
沈从景这个人,说他薄情寡义,但是对于兄弟情谊,或是道义或是恩德,都有着超乎寻常人的执念。这可能大抵也是因为他立足之初,就是以劫匪的方式的。山匪们最注重义气,最讲道义。
但是对于女人来说,他或许能够心仪一位女子,他也能够喜欢许许多多娇软可爱、乖巧伶俐、能够讨他欢心的女子,但是若想要与他知交生死,若非曾与他同甘苦共患难,其他人是轻易走不进沈从景的心中的。更何况符长宁足智多谋,曾与沈从景并肩而立,打破了沈从景觉得女子只能娇养深宫后院的想法。这样的一个带着尖牙利齿的符长宁,才能够让沈从景无论如何也无法割舍对她的感情——或许不那么深刻,但却是无法割舍。
这就是沈从景与符长宁了。
然而仁嫔,就是这个仁嫔,她轻而易举的打断了他辛辛苦苦维持的现状。现有的这些事情看起来,都像是胡族人策划了那场浩荡的“泥浆流”,只为了害死一个建蒙国皇后而已,一个对建蒙国皇帝意义深重的皇后。
沈从景想要给仁嫔宠爱,叫她渐露马脚,但是他忍不得了。他看着仁嫔的面庞,就想要亲手毁灭这个女人,不论是不是仁嫔将符长宁的行踪告诉外族之人的,他都想要杀死这个女人。
于是,沈从景一面给予仁嫔“至高无上”的宠爱,却在仁嫔每每婉转承欢之时,沈从景在仁嫔娇嫩的身躯上面肆意发泄着自己的暴怒和阴郁。
故而仁嫔第一次侍寝,就有三日不能下床。
后宫女子皆以为仁嫔这是恃宠生娇,沈从景偏日日去看望她,给她流水一般的赏赐,说话也是温声软语的,到了最后,就连仁嫔自己,都觉得床第之间野兽般的帝王其实是真心喜欢她的。
然而一次又一次的折磨却让她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仁嫔感觉到疲惫极了,但是她不能停止,成德告诉她,她必须要夺得建蒙国那位皇帝的宠爱。
当初符皇后在的时候,皇帝身边就好像是一个铁桶一般密不透风,油泼不进,雨淋不着。仁嫔纵有一身本事,也难以在符长宁虎视眈眈的监视之下有什么动作。终于,让她盼到了这一天,符皇后生死未卜,沈从景也终于给予了她最期望的宠爱,但是一切的一切,却又好似不是她想象中的那般……
仁嫔觉得疲累,无奈。但是每当在夜色中她想起成德俊朗的容颜,这些好像都不是那么难过了。
就这样,仁嫔再后宫之中的风头一日胜过一日。沈从景视若珍宝的仁嫔,也“不负众望”,在明嫔有孕之时,用她从胡族带过来的秘药,使得明嫔小产。
那次的创伤让明嫔没齿难忘,但是她只是苦无证据,空恨仁嫔在后宫之中得意洋洋。她也想学着宜嫔对待那个卑微下贱的宫女一样,带着人闯进摘月楼,将仁嫔那个小贱蹄子打死,但是沈从景不允许。他将摘月楼看得眼珠子似的密切。
明嫔恨极了。
而这样的仁嫔,却在沈从景的“保护”之下,愈发憔悴了起来。
沈从景不让仁嫔有孕,不论她如何苦求,都不让。
有的时候面对着沈从景深情的双眼,仁嫔也曾怀疑过这其中到底有几分真假。但是沈从景伪装的实在是太好,仁嫔在被沈从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暴虐之后,还肯相信沈从景是真的“宠爱”她的。所以她哀哀哭泣着让沈从景赐给她一个孩子,但是沈从景在这件事情上,却表现得异常坚决。
“你想要朕的孩子?”沈从景看着仁嫔低声笑。
仁嫔泪眼婆娑的看了过去,朦胧之中,她只能看到沈从景那双醉人的桃花眼漆黑幽暗,深不见底。“妾、妾想要一个陛下的孩子……”
“那么……”沈从景靠近仁嫔,在她耳旁轻声问道,“是要朕,还是要孩子?”
男子温热的吐息就近在眉眼之间,仁嫔却一时之间拿捏不准沈从景这话到底是调情,还是认真。她期期艾艾的回答说道,“妾,妾都想要……”低下头,满脸的娇羞。
哪想沈从景冷笑一声,忽的大力甩开了依偎过来的仁嫔,他掸掸袖子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仁嫔,冷冷说道,“真是丑陋的贪得无厌的嘴脸。”说罢,便是扬长而去。
自此一连数日,再没踏足过摘月楼。
就这样试了两三次,仁嫔再傻也知道沈从景半分不想让她受孕。甚至有一次,沈从景叫了福禄禧过来,一字一顿的念了祖训,听到那句“外族女子无诞育龙嗣之权”的时候,仁嫔就知道,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而就在福禄禧朗朗的朗读着的时候,正是沈从景与仁嫔刚刚欢好过后,仁嫔的身上还满布青紫,她就那么惶然惊恐的缩在被子里,又羞又是悲伤。
仁嫔再也没提过孩子的事情了。
但是仁嫔,仍旧在建蒙国的后宫之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是个被沈从景“宠爱非常”的宠妃。
沈从景在寂静的宸安殿之中,仿佛睡着了一般不声不响。外头的天色渐渐地昏暗了,因为是十一月的天了,白天的时日越来越短,近日愈发明显,还没摆膳,天色却已经暗得不像话了。
宸安殿里面早就有轻手轻脚的宫人,给四处都燃上了手臂粗的蜡台,那蜡台精致昂贵,她们就连托着蜡台走的时候,都尽量使手臂不动的。
明灭起伏的烛火在宸安殿辉煌灿灿的壁室的映照下,仿佛一头能够吞噬人的野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