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双牵着慕萱的手,两人并肩走上青云台,轻快的步伐中透着坚定。
修士们成亲不必如凡俗界那般全身穿红,基本上仍以道袍为主,再点缀些喜庆的花纹即可。他们二人此时身上穿的都是玄同真君特意命人赶制的喜服。
叶无双的是一身庄重玄袍,配以红色云纹,黑红相间,与素来白衣的他又大有不同,整个人更显成熟沉稳。慕萱则是红色为主调,杂以黑色。她平日里也多穿素淡颜色的衣裳,像这般浓烈艳丽的几乎不曾上身,平添了几分明媚妖娆。
两人缓缓行来,衣饰仪态人品都让人移不开眼睛,直赞好一对璧人。
行至三清神像前,两人跟随傧相的指引叩拜,然后才拜了天地、敬献各路神明。拜完之后,叶无双又拉着慕萱的手给玄同真君行礼,玄同真君急忙将他们二人扶起,感慨道:“好,好啊!无双,萱儿,你二人今日结为夫妇,为师盼望你们能风雨同舟、共同进退,此生不负。”
叶无双动容道:“师父放心,我和萱儿都省得。”不管前路如何,两人都已决意携手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青云台这边的礼仪完成后,天韵真人便吩咐摆宴席,盛情款待八方来宾。慕萱和叶无双这对新人也少不了敬酒。不过他二人毕竟是元婴修士,值得他们亲自敬酒的也就那么多人,其他的意思意思就完了。反而是赵彧,身为叶无双的唯一弟子,他可被整惨了,以各种名目为自家师父挡了不少酒。
趁着婚宴上众人还在热闹,慕萱和叶无双跟玄同真君一道回了宁清院。今日是他们大喜的日子,还有一个人不能忘。
来到供奉炎灵真君神位的偏厅里,慕萱先上了三炷香,然后才与叶无双一起跪在牌位前,道:“师父,徒儿今日与惠清师兄成亲了,不知师父会不会为徒儿感到欢喜?您留下的遗命徒儿会坚定不移地继承下去,只盼早日打破飞升桎梏,以慰师父在天之灵!”
玄同真君轻叹道:“师弟,萱儿已经成长起来,圣门也越来越强大。我们会尽全力实现你的遗愿,你且放心吧。”
祭拜完炎灵真君,慕萱和叶无双便开始收拾宁清院。新房早就腾出来也布置好了,叶无双又添置了些他自己的物品,打定主意要在宁清院长住,把他的洞府留给了赵彧。
两位元婴真君的洞房一般人可不敢闹,身份够的又足够稳重到不闹,所以就只有白佑聂流风张云若罗新月以及圣门中与慕萱关系交好的几个小辈弟子。他们喧闹着折腾了一会儿,眼看叶无双已经别有深意地盯着他们猛瞧了,这些人便极有眼色地散了。
慕萱笑道:“可惜来不及通知郭道友江道友他们,不然的话……”后面的话被叶无双堵住了,他猛地拥住她的腰,低头霸道又温柔地在她嘴唇上啃了一下,佯装嗔怒道:“我们成亲的好日子,你总提别的男人做什么?”
慕萱僵硬地挣脱他,脸上发烧,扭过头去慌乱道:“也……也没总提啊……”
虽然只是浅浅一吻,这是已他们二人间最亲密的举动,难免都有些心惊肉跳,一时间彼此无话。
叶无双毕竟是个男人,脸皮总归要厚些。他挥手布下结界,防止别人窥视,再次走上前抱住了慕萱。慕萱只觉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就那么任他搂抱。
叶无双把下巴轻轻搁在慕萱肩膀上,温柔道:“萱儿,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也不曾这般渴望着拥有一个人,希望能一辈子与她在一起,亲密无间。今日终于实现了夙愿,我……我真的很欢喜……”
慕萱心中颤动,回抱住他的腰,轻声道:“无双,我明白你的心意,我也是……”
这是她第二次叫他的名字,一旦出口,却觉得另有一番感触。因为从今日起,他们便只属于彼此,亲密无间的爱人。
叶无双抬起头与她对视,看到了彼此眼中浓的化不开的情意。这一次慕萱大胆地凑了上去,眼带笑意地往叶无双唇上舔了一下,道:“师兄,你真美。”
叶无双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气咻咻地把慕萱拦腰抱起,十分流、氓地坏笑道:“我不仅脸美,其他地方也不差,现在就请萱儿好好欣赏一番!”
慕萱骤然离地,不禁一声惊呼,可是叶无双的吻已经铺天盖地落了下来。慕萱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温柔和小心翼翼,终于明白了父母亲之间的那种牵绊。原来真心爱一个人便是这种感觉,甘愿为他奉献。
一路吻到床前,叶无双随手撤下帐幔,遮挡了满室春光一片旖旎。
第二日慕萱睁开眼时,叶无双正半支着身子趴在枕边凝视她。由于姿势问题,他露出了大片健硕的白皙胸膛,与垂下的墨发形成强烈对比。
慕萱呆看了片刻,才急忙移开了视线,脸红红道:“师兄醒了怎么还不起?”讨厌,不起身就算了,偏还摆出这么一副诱惑的画面,害她丢脸。
叶无双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笑道:“等你一起。”
说罢他坐直身子,拿起床头的新衣,道:“昨夜累着你了,今日就让我来好好服侍你吧。”
慕萱往被窝里缩了缩,惊恐道;“还是算了,我不习惯别人服侍,师兄先穿衣吧,稍后我自己来就行了。”想起昨晚,慕萱就有扁他一顿的冲动。两人都是第一次,这家伙食髓知味,竟然折腾个没完,害她到现在还觉得浑身酸痛。
叶无双道:“好吧,你可要多睡一会儿?”他心疼地抚上慕萱的眉眼,有些后悔昨夜自己太不知节制了。
慕萱摇头道:“不用,我再略躺躺就起。”
叶无双知她害羞,便快速穿好衣服到外面去了。片刻后慕萱才摸索着穿衣起身。
来到厅堂,叶无双已经在等候了。慕萱道:“师兄,我们是不是还要给师伯去敬茶?”凡俗界有给长辈敬茶的规矩,不知道修仙界有没有。
叶无双自然而然地捉住了她的手,笑道:“师父没少为我们的婚事操心,不管敬不敬茶我们都该去拜见一回,走吧,别让他老人家久等。”
慕萱瞪他一眼,心说要不是起晚了哪里需要师伯等,起得晚又该怪谁?
叶无双只当看不见,笑眯眯地拉着她出了宁清院。
玄同真君见他们宇间皆洋溢着喜气,便笑道:“你们才新婚,不必顾忌我,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一句话说得慕萱极不自然,叶无双自然护着爱妻,道:“还不是为了来尽孝心?师父若嫌弃我们,我和萱儿便不在这里碍眼了。”
玄同真君笑骂道:“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如今你是如愿以偿地娶到了萱儿,可有想过以后?”
叶无双一怔,道:“师父的意思是?”
玄同真君咳了一声,扭捏道:“那啥……你们已成夫妻,有没有想过子嗣的问题?”
慕萱被他的话语惊了一下,与叶无双对视一眼后摇头道:“回师伯,不曾想过。况且您是知道的,再有一百多年,我要么飞升要么陨落,这种情况下是不便留子嗣的。”
叶无双也点头道:“对,只要能跟萱儿在一起,要不要孩子无所谓。萱儿飞升之后,我很快也会追随而去,即便有了孩子也是个亲缘寡淡的,不如没有。”
还有就是,虽然他们俩都是元婴修士,个顶个的修炼天才,却不敢保证生的孩子也一定有灵根。万一没有灵根,势必将与凡人一样享几十年寿数,经历生老病死,先他们二人而去,这不是慕萱愿意看到的。何况,作为两位天才元婴修士的孩子,却是个凡胎,势必会遭到嘲笑,对孩子而言太残忍了。
玄同真君叹气道:“我早知你们会如此回答,这样也好,少了一份牵绊。将来到了天界再考虑此事也不晚。”
叶无双笑道:“师父说的是。”慕萱则无奈不言。
参加过结婴大典和婚礼之后,已经在圣门逗留了许久的各门派修士在第二天便纷纷提出告辞。天胥山上一下子就清净了许多,不过圣门修士们可不敢大意,在太上长老们彻底检查过一遍之前,谁也不能保证有没有什么脏东西落在圣门,将来都是麻烦。
青冥派开动之前,慕萱还想着乔玦会不会前来此行。直等到有弟子通报说青冥派所有修士都已经离开了天胥山,她才失望地叹了口气。
乔玦心里的疙瘩什么什么能解开呢?
过了一会儿,宁清院突然来了一名守山门的弟子,禀道有有青冥派修士托他转达一件东西给静舒真君。
慕萱急忙接过,挥退弟子后小心打开小盒子,却见绸布里包着的是一串早已枯萎的不成样子的干花手环和一条由颜色各异的小小石头连成的石头手环。石头便是最普通的河边卵石,细看起来却莹莹有光泽,仿佛被人摩挲了无数遍。她愣怔片刻,恍惚忆起这是多年以前她送给乔玦的小玩意儿。
那时候她到清水镇已有一年,与乔玦已是好朋友。十岁的女孩儿自然也是喜欢漂亮的小玩意儿的,可惜表舅母王李氏绝不可能给她买些好看的饰物来戴。慕萱凭着自己心灵手巧,每次与乔玦相约在河边看书时便会采集野花编一串手环或花环帽子,臭美地往身上戴。
可惧怕王李氏见了再说出些难听的话来,她也只是当下戴戴,回家之前便会扔掉。次数多了乔玦便笑她何必折腾。慕萱玩笑道你是不是羡慕,不如我给你也编一串吧。
乔玦是男孩子,当然不会戴花手环。慕萱于是捡了河边的石头,拿棉线打了络子一个个系起来,然后送了乔玦。乔玦当时试了一下,便收了起来,说虽是石头的可仍显女气,哪有男孩子戴这个的。
那以后慕萱便再也没见他拿出来过,还以为他早就扔了,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过了几十年,她还有重新见到这串石头手环的一天。至于那花环,她并未送过,应该是乔玦捡了她扔掉的吧。
原来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原来乔玦的情意早在他还是个少年时就已经存在。回想前尘旧事,恍如隔世,慕萱发现自己的心隐约钝痛,不知是不是因为心疼乔玦。他的傻,他的真,他的情,此生注定要辜负了。
拿起两串手环后,慕萱这才发现花环下还有一张小纸,上面正是乔玦清隽的字迹。
“慕萱,再见之时,我们会仍是当年的模样。”
慕萱看了良久,终于轻轻笑了出来。旧物加上这句话,乔玦是在告诉她,他已经放下。下次见面,他们仍会是当年心思纯净的好友,仅仅如此,再无其他。
她小心地收起两串花环,把它们珍而重之地放好,轻声道:“我心依然,只待你一如往昔。”
慕萱走出正厅,正好碰见叶无双从外面回来。他笑道:“青冥派已经走了,走之前乔玦在路上拦住我,跟我说了几句话。”
慕萱好奇道:“他说了什么?”
叶无双难掩笑意,道:“那臭小子说,他会好好修炼,如果有一天我辜负了你,即便追到天界也不饶我。”
慕萱道:“师兄是怎么回答他的?”
叶无双得意道:“我告诉他好好修炼就是,不过请他尽管放心,永远也不可能有这一天。”
慕萱玩笑道:“若真有这一天,我自己就能把仇报了,不用劳烦乔玦跟师兄动手。”
叶无双道:“是是是,所以永远不会有那一天啊!”他上前拥住慕萱,轻声道,“我好不容易得到的珍宝,怎么可能放手。尤其是有乔玦这小子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反正我绝不给他任何机会。”
慕萱道:“师兄,乔玦能说出这话,说明他已经放下了。”
叶无双拿下巴在慕萱肩膀上点了点,道:“我都明白,从他的眼神就能看出来,我应该谢谢他。萱儿也不用难过,痛过这一次,将来必定有更好的姻缘等着他,上天不会总辜负他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