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遥用手捂住了发烫的脸。当时在战场上没觉得什么,此时再看一遍,怎么看怎么觉得囧呢!
偏偏阿南还不知死活地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宝贝儿,这可是创纪录啊!从没有人在机甲战场上走个路都栽倒,你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刷新了机甲战斗史的新纪录,我决定格外奖励你五百经验值……”
他的声音嘎然而止,幽灵身影化作一缕消散的幽魂。安德略冷着脸走进来,一言不发地切断了星网信号。
千遥透过指缝去看安德略,哎呀呀,真是太丢人了,不知道爸爸会怎么看?
安德略什么都没说,只是走到跟前,把她发烫的小脸按在自己胸前,用力拥抱了一下,温言道:“先休息一会,马上开饭。”
晚饭桌上照例是丰盛无比,虽说现在千遥只在周末才回家吃饭,安德略做饭的次数少了,可是厨艺却一点都没落下。香酥排骨,笋尖鸡丁,水晶虾仁,蘑菇鲜汤……千遥吃的心满意足,连菲菲都撑的肚皮圆圆的。小主人不在家的日子,安爸爸不做饭,它每天就只能吃宠物食品,可怜死了!
晚饭后,等千遥肚子里的食物消化的差不多时,安德略说:“去换身练功服,我在花园里等你。”
千遥知道安德略要指导自己练功。她飞快地奔上楼,换了一身英姿飒爽的银黑色练功服,甚至不想麻烦走楼梯了,想直接抄近路从卧室外的阳台上跳下去。
她冲上阳台,正想往下跳,忽然间目光凝住了。
静寂的院子里,深邃的夜空下,静静地站着一台高大机甲。
黑色的机身流溢着冷凝的金属冷光,简洁的线条勾勒出高大精炼的轮廓,机架关节透着蓝色幽光,是一种低调内敛的华丽。
是安德略爸爸。
他以机甲的形态站在那里,脚踩大地,头顶漫天星光,沉默,而又彰示着绝对的力量。
“爸爸?”千遥轻轻唤了一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安德略从不会轻易变身。
“遥遥。”安德略的声音通过机甲传音装置发出,带着深沉回响,犹如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机甲大手伸到阳台边,千遥轻盈地跳了下去,站在安德略的手心。夜风扬起了她的发丝,她努力仰着小脑袋,仰望安德略近在咫尺的机甲大脸。
此时的她是如此的渺小,而他却是如此的巨大。身处他的手心,她能够感觉到他充满压迫性的力量,也一样能够感觉到他把她视做珍宝的小心呵护。
她忍不住伸出手来,去够他的脸庞。安德略会意,轻轻抬起手掌,把她送到自己的下巴处。
千遥温润的小手摸上了安德略的金属大脸,冰凉,坚硬,而她的纤纤玉指却舍不得离开,一遍遍的抚摸,仿佛在贪恋他金属机身的触感。
机甲表面没有神经感应,所以安德略感觉不到千遥的抚摸,但他却觉得自己的机甲心摇曳了一下,情感处理器中似乎又衍生了什么新的感情,很朦胧,说不清道不明,仿佛是一种忐忑的欢喜,又像是一种微荡的柔情。
千遥抚摸一阵后,仰起小脸,冲着安德略挑起唇角,露出一个狡黠的,调皮的,温柔的微笑。
安德略微微一怔,不知道她笑容的含义,却见她用整个娇小的身体抱住他的机甲头颅,努力踮起脚尖,对着他的机甲口部,印上轻柔的一吻。
即使感受不到她娇嫩樱唇的触感,先前衍生出的那种微荡的柔情猛然激荡起来,形成一个强烈的脉冲,重重击打在他的机甲心上。
千遥的吻如蜻蜓点水般离去,她再次扬起小脸,笑容中带上几分做坏事得逞的得意,“爸爸,这可是我的初吻,献给你了!”
安德略努力平静剧烈起伏的心绪。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觉情感处理器中的数据涨的满满的,一向冷静从容的他,竟然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惶恐的心绪,那是因为极度的欢喜而生出的惶恐。
“调皮。”他从自己的词汇库中搜索出了一个好像能够应对目前场景的词汇。
“爸爸,我早就想告诉你,无论你是人类形态,还是机甲形态,我都喜欢。”千遥说着退后一步,打量着说:“你这副样子真的很酷!我好喜欢,唯一的遗憾,就是你不能拥抱我。”
确实,两者的体形完全不成比例,安德略只能把她捧在手心,却无法拥她入怀。
“遥遥,如果有一天,爸爸再也变不成机甲了呢?”安德略问道,声音低沉犹如叹息。
“没什么啊,那爸爸就更接近人类了,我们也能过更单纯的生活了。”千遥回答。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即使爸爸不够强大了也没关系,她相信凭自己的力量也能保护两人的安宁。
“那如果有一天,爸爸只能是机甲,再也变不回人类形态了呢?”安德略继续问。
“嗯。”千遥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下,用轻松的语气回答:“那也没什么,我就住在爸爸的收纳舱里好了,我们也能时时刻刻在一起。”
她表面轻松,心却被狠狠地揪了起来。安德略为什么会问这些问题,难道他身体糟糕到要出问题的地步了吗?
安德略沉默了一下,轻柔地回了一句:“傻孩子。”
她能够猜测到他问这些问题的用意,他又何尝看不出她是在故作轻松。只是两人,都不想让对方担心,面对命运,也都很坦然。
“好了,做正事吧。”安德略把那一丝不应属于机械人的感叹深埋心间,“我看了你在星网上的机甲比赛。”
千遥的小脸刷的红了起来,“你不会笑话我吧?”
“怎么会?”夜色中,安德略的机甲声音温柔的出奇,“是我,应该早点教你一些机甲知识才对。”
他说着,托着千遥的手掌下移,放到胸前的位置,开启收纳舱,把千遥送了进去。
还是以前那个收纳舱,却经过了改装,多了一个驾驶台,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驾驶室。
“爸爸,你改装过了?”千遥惊愕地问道,心中泛起一丝疼痛,安德略竟然为了教导自己而改装机体!
安德略没有回答,而是吩咐:“坐上驾驶台,接入精神力。”
千遥照他的指示去做。接入精神力后,舱内瞬间一片漆黑。她的意识浸入一片微凉的大海,不断地下沉下沉,等终于沉到底时,眼前闪现光亮,她环视四周,发现原本狭小的舱室变成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数不清的几何图形、数字、曲线在黑暗中泛着神秘的蓝光,而她就悬浮在这片由光纤和数字组成的虚空之中。
精神力延伸出去,她能够看到由光纤组成的复杂的结构,转动的齿轮,和繁复的零件。
心下豁然明了,这就是安德略的机甲内部,这些光纤代表着他的内部构造。
先前的那丝疼痛转化成了无边的感动,他对她毫不保留,把他最重要,最隐私的秘密呈现在她的眼前。
再一次感受到他无比深沉,无比无私的爱,千遥只觉心头热热的,胸腔里涨得满满的,感情在缓缓流动,直至涨满灵魂。
“驾驶机甲的第一步,是了解机甲的构造。”舱内响起安德略的声音,深沉,低缓,蕴含着感情。
千遥急忙集中精力聆听,爸爸都做到这步了,她若是再不努力,怎么对得起他?
“机甲从系统构造上来说,分为七大部份:动力系统,控制系统,平衡系统,武器系统,防御系统,感应系统和运动系统。”
随着安德略的讲解,每一部分的构造呈现在千遥的眼前,清晰透彻,与此同时,无数的信息犹如小溪汇入大海般,随着精神力涌入脑海。这就是星际时代信息接受的特点,能够通过精神力一次性接受大量信息,过后再进行分类整理。
能够接受的信息量,取决于精神力的强弱和脑域的扩展度。安德略了解千遥的实力,所以传达的信息强度刚好抵达她的上限。
“运动系统,不仅包括机甲的运动,也包括近身搏斗。现实中的搏斗技巧能够带入机甲,驾驶员的动作能够通过感应对接,直接转换成机甲的动作。但并非完全对等,因为驾驶舱内的空间限制,机甲师无法作出与机体同等的动作,所以需要精神力控制进行调节……”
安德略仔细地讲解,千遥认真地聆听,并根据安德略的指示,进行操练。真实机甲和星网的仿真机甲舱毕竟不同,最大的区别就是身体负荷。打个简单的比方,就像是三倍重力下的跑步和正常重力下的跑步一样。
如果她能够适应真实机甲的负荷,那么在星网上的动作就会更轻松流畅。
时间流逝的飞快,一晚上就这么过去了。眼见天边泛起鱼肚白,恒星即将升起,安德略才停止讲解。
毕竟自家院子里耸立了这么一台高大机甲,虽说这是高档社区,院子周围都是参天大树,隐私保护做的很好,还是有可能被邻居看到。
千遥被送出机甲,她的精神处于一种亢奋之中,明明很疲惫了,却很兴奋,很兴奋。一晚上的讲解,安德略为她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安德略在一片湛蓝光芒中恢复人类形态,他走到因为疲惫而倚靠在树干上的千遥面前,温柔地伸出双臂,把她打横抱起。
千遥很享受地勾住安德略的脖子,看着他映照在晨光中的英俊容颜,真的好想再啃他一口。
安德略抱着她直接进了浴室,水已经放好,安德略试了下水温,把她放下,柔声说:“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今天的晨练就免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