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弈的脸依然很白净,甚至比以前更苍白了。23s.他的眼神不再像以前一样写满了傲慢,而是改成了阴郁。秦慕楚记忆里的郑弈总是穿一身白衣的,可郑弈如今却是一身灰色长衫。在家里还穿这样的衣裳,这让秦慕楚不得不切身地感到今天的郑弈已经变了。
而更让秦慕楚感到郑弈变了的是,郑弈的武功竟然也变了!郑弈原来的武功虽说不是很高强,但怎么说也是一种正派功夫,是中正纯和的。可是如今的郑弈,秦慕楚分明可以觉察出他的武功不是正派的,他的武功使他全身都散发出一股似有似无的阴冷气息。
罗寒潮开始发话了:“少爷!他就是小的今天招的杂役。”
郑弈不紧不慢地说道:“哦?怎么只招了一个人啊?”声音就像是从冰窖里传出来似的。
罗寒潮身子一颤,连忙说答道:“回少爷的话,少爷也知道近段时间一直都很难招人的。今天能够招到一个,算……”
郑弈似有不耐,一摆手,打断了罗寒潮的话,说道:“行了,每次都这几句。”然后指着秦慕楚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罗寒潮正要回答,谁知秦慕楚却先答了:“小的燕归来,杭州人。自小失去双亲,一直靠到人家做工养活自己。今天……”
“够了!”郑弈大声喝道,“本少爷问的是罗总管,不是问你!进了我郑园,你首先要记住的是,没叫你开口,你就绝对不要张嘴。知道没有?”
秦慕楚听了,连忙点头表示清楚了。其实,秦慕楚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么做,他只是无意识地就接口说了出来。可能他在潜意识里,早已不把郑弈当作对手了,而是当作了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了。可惜的是,他心里的这位朋友,早已变得一无是处了。
让秦慕楚有点奇怪的是,到目前为止,他只见到郑园的两个人,其他的人连个影子也看不到。
听说以前的郑园,每天的访客都是络绎不绝的,有来叙旧的,有来谈生意的,有来求助的……可是如今,竟然门可罗雀了,一片冷清死寂,再没有什么人上门了。郑园都可以改为冷园了。
罗寒潮心里大惊,只得再次照着秦慕楚的话说了一遍。
这时,只听一声咳嗽响起,一个人从厅堂后面转了出来。此人面上无须,脸色白净,眼细鼻小,唇薄颌尖,身材短小。
秦慕楚一眼就认出了他来,他竟然是——洪桓!
见洪桓出来,郑弈正了正身子,不像刚才那样随意地坐了。罗寒潮亦一躬身,向洪桓问好:“小的见过洪总管。”
洪桓听了,也不答话,而是对着郑弈说道:“少爷,为了何事如此生气啊?”声音里听不出一点敬意,就好像他是少爷,郑弈成了总管似的。
但秦慕楚听了洪桓的说话,内心更是一惊,他的声音,明明就是那天诬陷橙缘的那个郎中!
洪桓就是那个郎中?秦慕楚恍然大悟,难怪他听到那郎中的声音有点熟呢,原来是在西湖净慈寺听过。如此看来,在净慈寺的声音,乃是洪桓刻意装扮出来的,而郎中的声音才是他本来的。
洪桓在秦慕楚的眼里一下子变得神秘起来。秦慕楚突然发现,在净慈寺里看到的武功不入流的洪桓,现在居然看不透他了。由此可以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洪桓的武功深不可测。
洪桓真是郑园的总管?那他在天痴地狂争乾坤剑与诬陷橙缘两件事上,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他为何要这样做?二者之间是否有联系?……难道一切都是郑家弄出来的?
秦慕楚的心里,有无数的问题在萦绕,却无法得出答案。看来,一切的谜团都可以在这个洪桓身上得到解答。问题是如果就这样向他摊牌的话,秦慕楚相信洪桓一定会矢口否认一切的。唯有找出证据来,才可能让洪桓无所逃遁,才会心服口服地说出一切。不过,这需要时间。
郑弈回答洪桓道:“哦!没什么,洪总管。我只是在教训刚刚招进来的奴仆罢了。”语气也没有先前那样冰冷了。
“就是他么?”洪桓指着秦慕楚说道,鹰鸷的眼神直向秦慕楚逼过来。稍有一些武功的人被他这种眼神一逼,都会被迫作出反应。自然,一作出反应,也就无法再呆在郑园了。不过,就这点气势,秦慕楚还是可以轻松地当它不存在。如果洪桓就只有这么一点气势的话,秦慕楚完全有把握在三十招内把他击败。
洪桓见秦慕楚一副呆呆的甚至有点害怕的样子,似乎根本就没有觉察到他的眼神有何特别之处。一般只有不会武功的人才会是这种反应,洪桓暗暗点头。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秦慕楚听了,望了一眼洪桓,却摇了摇头,但不张嘴回答他。洪桓有点纳闷,问罗寒潮:“罗总管,怎么你招了个哑巴啊?”
罗寒潮听了,忙道:“不是呀!小燕哪,你怎么不回答洪总管的话呢?”
秦慕楚一副害怕的样子,又摇着头望向郑弈。郑弈一看,火了,心道:“怎么就请了这么一个呆瓜回来!”他冷冷地大声说道:“洪总管问你话呢,你就老实地回答他吧。”
秦慕楚才慢吞吞地回答道:“刚才少爷不是说了,不叫小的说话的时候,小的绝不能张嘴么?小的没有少爷的准许,不敢开口啊。”然后才回答了洪桓。
洪桓笑骂道:“真是一个憨人!也好,就叫他去照顾老爷吧。罗总管,你先带他,嗯,归来,你就叫归来吧。罗总管先带归来去熟悉熟悉郑园吧。”
这一切自然都是秦慕楚装出来的,他知道,唯有在对手面前示弱,对手才不会对自己有所防范。这样,他才有更多的机会去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罗寒潮把秦慕楚**了临心轩。他决定带秦慕楚去仆役住的地方。
郑园乃是以九宫结构建筑而成的。如果把整个郑园的平面当成一个棋盘的话,那么,在那些棋盘的星位上,便刚好是建着亭台楼阁。临心轩便正好座落在右边中间的星位处。
在右下角的星位处,乃是郑园一干仆役的居所,亦是郑园的厨房之处。罗寒潮便是带着秦慕楚去住的地方。一路上,罗寒潮又强调了许多郑园的规矩,比如在北面正中星位的是郑家祠堂,闲人是不得随便进入的。
秦慕楚也有许多要问罗寒潮的。在罗寒潮停下口时,他问道:“罗总管,你跟洪总管同为郑园总管,为何洪总管却可以随便使唤你?”
这样的问题,显然已经有许多人问过罗寒潮了。他长叹一声,说道:“洪总管是郑园的内务总管,而我,唉,我只是一个外事总管,说得不好听点,我只是一个打杂的总管罢了。本来以前呢,郑园的内外两个总管都是地位平等的。可是自从这个洪总管来了以后,少爷便把郑园的许多事务都交于他处理,日子一长,他便大权在握,而我这个老骨头的地位就比不上他喽。”
“哦?”秦慕楚有点意外,“你是说,那个洪总管并不是跟你原来共事的那位总管?而是后来的?那他是几时进郑园来的?”
罗寒潮听了,脸露忿忿之色,说道:“哼!不就是在一年前少爷性格大变后不久,那时少爷不知怎么回事,把看着他长大的内务总管给辞了。然后少爷亲自到外面招了一个内务总管回来,就是现在的洪桓!”
秦慕楚听了,心中不由一动,忖道:“难道郑弈的性格转变乃是跟洪桓有关?嗯,这个可能性极大。是不是郑弈有什么把柄在被洪桓捏在手中,所以他才借故把原内务总管辞了,然后把洪桓请进来当总管?只是,郑弈的那身阴邪的武功,就怕是洪桓也教不出来吧。又是什么原因促使郑弈宁愿舍了原来的家传武功,而改习邪派武功呢?他向谁学的呢?还有,洪桓为何要打进郑园?他背后还有没有人在操纵?……”
秦慕楚只觉得如今头脑里一团糟,无数的疑问留在心里,却难以找到解决之道。
“那么,”秦慕楚继续问道,“罗总管能否仔细想一下,少爷是怎么就性格大变的呢?”
罗寒潮此时还在忿然之中,显然原来的内务总管与他的交情颇深。他没有觉察出秦慕楚问的问题已经超出了一个下人的范围。他还是答道:“那是老爷病倒之后不久,少爷说要去寻找什么江湖中的神医江仲秋,说只有他才能医好老爷。走之前,他还叮嘱我们要照顾好老爷,然后就走了。过了五天,他回来了,神医也没找到,反而性格变得迥然不同。一回来,他就把许多一直在郑园做事的人都赶走了,包括一直在他身边的书童。整个人都变得冷漠无情了。不久,他便把老王给辞了,然后亲自驾了一辆大马车去请了现在的洪总管回来。唉!”他口中的老王,想必便是原内务总管。
走着走着,迎面走来一个衣着较为华丽的年青人。这人想是在低着头赶路,秦慕楚他们也在想着自己的事,都没有注意,他一头撞在了秦慕楚身上,然后便“哎哟”一声被撞得跌坐在地上。他手中的一个食盒却刚好被牢牢抓在手中,硬是没有摔到。
罗寒潮被那年青人的叫声拉回现实之中,他见了,脸色一变,连忙上前去把那人扶起,嘴里直说道:“哟!这不是小宝哥吗?小宝哥没事吧?你看,这,他是少爷刚请回来侍候老爷的,他不懂规矩,请小宝哥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小宝哥起来后,朝衣摆拍了拍,一脸轻蔑地看了罗寒潮一眼,那斜眼瞄了一下秦慕楚,傲慢地说道:“算了!看在他还是个新人的份上,小宝哥我就不跟他计较了。不过,小子哎!下次走路看着点!”
秦慕楚无奈,只得低头弯腰的,一个劲点头。
小宝哥与他们擦身而过,走了几步,嘴里嘀咕着:“哼!如果不是赶着给那铁面人送饭,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秦慕楚的内力深厚,那小宝哥的话虽然说得十分轻,却还是被秦慕楚听到了。他听了后,不禁忖道:“铁面人?铁面人是谁?难道是指铁面无私的人?郑园里还有这样的人物么?”
秦慕楚对罗寒潮说道:“罗总管,刚才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小的一定被那人给骂惨了。对了!那小宝哥是谁啊?为何总管会这样待他?”
罗寒潮听了,冷哼一声,说道:“还是不一个狗仗人势的家伙!他是少爷如今的书童!也是随那洪总管一起招进来的。他一进来便仗着少爷的权势,对我们作威作福的。”
“哦。”秦慕楚听了点道,“那么,罗总管听过郑园里有叫铁面人的人吗?”
“铁面人?咦!你怎么知道的?”罗寒潮突然醒悟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把嘴闭上。他非常惊讶秦慕楚是从哪里知晓这个消息的。
秦慕楚听了,支支唔唔的,才含糊地说道:“哦,小的是听,听刚才那小宝哥说的。”
罗寒潮脸色一阵苍白,望了望四周,他严厉地对秦慕楚说道:“小燕哪!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关于你说的那个人,我,我并不知道。”
秦慕楚见状,心知罗寒潮是知道关于铁面人的一些情况的。只是不知他为何不肯说将出来。他想了想,突然阴阴地笑了笑,唯有诈他一诈了,于是他对罗寒潮说道:“罗总管,如果小的把你知道铁面人这事说给少爷听,不知少爷会如何待你呢?”秦慕楚如今只有赌一赌,赌罗寒潮害怕的是郑弈。
秦慕楚果然赌对了!
罗寒潮听了秦慕楚的话,脸色大变,向四周望了一下,才说道:“唉,你这又何苦呢?知道了对你没有好处的!”
秦慕楚说道:“罗总管,只要你给小的说了,小的发誓绝不对外人提起。若有违此誓,归来愿受天打雷劈之苦!”
罗寒潮似乎下了很大的勇气,终于开口说道:“唉。你想知道便说与你听吧。这个铁面人哪,我是听一个老仆人悄悄跟我说的。那铁面人也是少爷那次招洪总管时,一同随马车运回来的。少爷说这个铁面人在他外出寻找神医时,竟然要伤害他,幸好被洪总管制服,少爷他才幸免于难。少爷本来是要报官的,可是洪总管却不同意,于是就把他囚禁在郑园的一间地窖里。因为那人脸庞极为吓人,于是洪总管就命人给他戴上了一块铁面具。这事只有为数极少的人知道的。那老仆他,就在他告诉我不久,便跌进湖里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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