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是杜世康陪钱秀美回娘家碰上事没回来,等傍晚抓鱼时,是杜世昌带着杜娟和杜世兰一起去的。
当然,带着杜家小姐俩一起去抓鱼,在杜世昌心里,那只是带小姐俩外出散散心而已,根本没想着让她们帮忙。
但偏偏就有这么巧,那天,杜世昌捞到条大鱼,那鱼真是大啊,足足有一米多长,但那鱼的力气也真不小,拖着杜世昌就要往河里去。
幸亏杜娟眼明手快,一把抓住网杆的尾部,生生止住了杜世昌的去势。从那时,杜世昌才知道自家堂妹那力气居然比自己还大,当时就让他郁闷了好长时间。
如今他看到林爱军那一脸臭臭的表情,顿时乐不可支。
“怎么样,被小娟抱着的感觉如何,是不是很享受?”
“你想试试?”林爱军脸色更臭了,就没见过如此落井下石的兄弟。
“算我没说。”杜世昌一脸怪笑,“嗳,你知道吗,今儿上午在地头,咱家小娟可出风头了。”
林爱军一挑眉,倒是有些好奇。
“你好奇了是吧,我想也是。”杜世昌拍拍对方的手,一脸与有荣焉的道,“咱小娟那插秧的速度,小半天就能完成三亩多地,而且横看竖看都是整齐有序,真是太厉害了。而且当时大队长就宣布了,以后小娟如果还是像今天上午那样,就允许她干完就回家。这不,小娟既能赚到一天的工分,还能早些回家照顾你,真是两不误。”
“是啊,唯一不好的就是把咱哥俩都给比了下去,让我们觉得自己特没用。”杜世康在一边跟着说道。当然,这只是他开玩笑说说而已,可不是真的对杜娟有什么意见。
“她那只是凑巧而已,三哥你可别当真。”林爱军不知不觉的就维护上了杜娟,不想让家里人对她有什么不好的意见。
“啧啧啧……就知道你心疼小娟,咱哥俩难道不疼?”
林爱军知道自己过于紧张了,所以,他没在继续开口。
“嗳,爱军,你是不是觉得小娟改变了许多?”杜世昌接过儿子搬来的小方凳,拍拍儿子的头挥手让他一边玩去,别打扰他老子讲话。
就他这举动看的杜世康和林爱军两人嘴角直抽,这不是典型的过河拆桥吗,拆的还是自家儿子的桥,这老子做的可真是……
当然,林爱军听完杜世昌问话后,心里突然感到一丝紧张,好像生怕杜娟的变化被除他之外的其他人发现了似的。
于是,他没说话,只是挑挑眉,等着杜世昌继续。
“你也发现了吧?呵呵……”杜世昌一脸的幸灾乐祸,“那可都是咱大哥的功劳,你是不知道啊,大哥每次回来,都要拉着小娟絮絮叨叨的说上半天,比娘还唠叨……”
“臭小子,说你老娘什么呢,还不滚过来吃饭,下午不想去干活了……”
“噗……”
“哈哈哈……”
“咯咯咯……”
一院子的人,个个笑的东倒西歪的,尤其是杜娟,直接冲着她二哥挤眉弄眼的笑话,气的杜世昌扬扬拳头威胁。
“你冲谁扬拳头呢,小心老娘先给你来上两拳。”
“哈哈哈……”
“娘,你能不能不要每次总是抓着我不放的说教行不?”杜世昌郁闷的直想撞墙,他都是当爹的人了,他娘还老是动不动又不分场合的说他。
“谁让你刚好被我抓了现形?”桑春花一梗脖子,颇有些傲娇道。
其实桑春花只是想拿杜世昌的糗事逗逗林爱军,她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刚回家时,爱军的脸色可不怎么好,她生怕小娟回家那段时间里,两人发生了什么争执。但她又不好直接问,所以只能从侧边调解了。
这个中午,林爱军喝上了骨头粥。骨头是早上杜世昌送鱼时带回来的,临下地时,杜娟在锅里炖上,现在喝来正好。
杜世昌兄弟俩把林爱军抬进堂屋,他虽然还上不了桌,但躺在一边,也算是跟着大家一起吃了,省了他窝在房里吃的寂寞。
春耕已经结束,剩下的那些活,杜娟就没在继续上工了,她和杜世兰留在家里一边照顾正在恢复中的林爱军,一边养蚕。
去年杜家光卖蚕丝的钱,就分来好几百,这让小姐俩信心大增,势必要让今年的产量高过去年。当然这点事,有杜娟在根本不算什么。
“你今天感觉双腿怎样?”杜娟完成今天的按摩任务,每次都会问问林爱军对自己双腿的感觉。
“好像能抬起来一点了。”露着一口白牙,林爱军在杜娟面前越来越自在了,没有像刚碰面时的那么防备。
杜娟拧了把毛巾,递给对方,并一脸佩服的笑道,“你是条汉子。”
“那算什么啊,比这更厉害的痛我都尝试过。”说完,林爱军把热毛巾捂在脸上,刚好遮住他泛红的双眼。
身体再痛也比不过心里的痛啊,当初他被自己三姐姐丢弃时的感觉,至今还深深印在脑海里。
他从小就聪明,深得父母和姐姐们的喜爱,但这恰恰给他带来了灾难。他三姐姐嫉妒他,居然在一次全家大搬迁路过鞍县时,骗他等在一边,说是给他买糖葫芦吃。他怎么也没想到,三姐姐居然就这么把他扔了。
起初他还不相信,但在他三姐姐连续几次装着没看到,匆匆在他面前跑过时,他才真正相信,他被他三姐姐扔了。
“你这是想闷死自己吗?”杜娟一把抽掉林爱军捂脸的毛巾,然后就眼尖的发现对方的眼睛红红的,他这是哭了?
“你哭了?”
“没有。”林爱军没了毛巾,他所幸用手挡住自己的眼睛,不让杜娟探视的同时,嘴里更是坚决否认事实。
“没有就没有,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杜娟撇嘴,突然她又转着眼珠子坏笑道,“其实谁也没有规定男人就不能哭,我记得有一首歌,能体现你此时的心情。”
“嗯?什么歌?”林爱军果然被转移了注意,“还有歌唱男人能不能哭的?有这么奇怪的歌吗,我怎么没听过?”
“你哪来这么多问题,到底想不想听,不想听的话我出去干活了。”杜娟瞪眼,“刚一见面时,我还觉得你很男人,一脸酷酷的,还对我爱理不理的,现在怎么像个老妈子似的这么爱问东问西的?”
“你说谁老妈子了,谁老妈子了,我只是好奇而已。”林爱军气极,这女人一天天的就不能好好跟他说话吗,每次都要把他气个半死。
“一般人都不会承认自己是老妈子。”
“你……”
“承认自己是老妈子的,一般都不是人。”
“你到底有完没完啊,赶紧给老子唱歌。”
“果然还是发火时更有气势,更男人,更让我喜欢。”
“……”
“在我年少的时候,身边的人说不可以流泪……明明在流泪的时候,却忘了眼睛怎样流泪……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再强的人也有权利去疲惫,微笑背后若只剩下心碎……就算下雨也是一种美,不如好好把握这个机会痛哭一回……”
杜娟的声音特意压着低低的,并略微带着许沙哑,更把这首《男人哭吧不是罪》唱出了无数男人的心酸。
比如林爱军,此时这位大男人,这位在无数炮火中穿梭都不皱下眉头的硬汉,满脸的泪水不带解释的。
“唉,我只是想告诉你男人偶尔哭哭也不是罪,可没想到你还真哭的这么伤心。”杜娟虽然调侃着,但还是任命的重新拧了把毛巾递给对方,“擦擦吧,不然一会其他人进来,还以为我把你欺负哭了,那可是丢脸丢大发了。”
“我只是想到了些不好的事情,不过哭一场心里倒是痛快了许多。”林爱军脸上的笑容是轻松的,他相信这世自己一定能跟父母姐姐们相认,一定能亲自问问三姐姐,她为什么要把自己如此无情的丢弃?
“你前世有找过你家人吗?”她记得林爱军心里一直都惦记着找到自己亲人,“你上次说,前世我舅舅根本就没有出现过,更别说是相认了。”
不过,杜娟当时听完倒是分析过,可能前世苗家舅舅没有得到有效的治疗,更没有得到杜家人的暗中照顾,指不定就在那次发烧中去逝了。
“不是没跟父母相认,是根本就来不急相认我就上了战场。然后在那里一待就是好几年,一直到我牺牲我都没有时间跟家人相认。唉!”这是林爱军前世最遗憾的事情。
“那你应该知道你父母如今在哪里吧?”
“如果这个世界就是前世那个的话,那如今我爸应该已经下放到农村了,妈妈应该跟大姐在一起。”这些信息还是前世爸爸的一位老战友告诉他的,只是不知道这世能不能用上。
“你爸也被下放了,下放到哪里,我们能不能去看看他?”杜娟急急问道,那人以后说不定就是自己公公了,可得照顾好。
“在北边,离这里远着呢。”林爱军简单的解释道,“如果我还能回部队的话,倒是可以去找找,我以后的部队也在北边。”
“希望我们能找到,然后我就可以偷偷去看看你爸了,顺便在暗地里照顾下。”杜娟美美的想着,她真心希望林家父母都能喜欢上她,然后她就能把对方当成自己的父母孝顺,那感觉……她也是有父母的人了。
“为啥要偷偷的?”
“你傻啊,不偷偷的难道还要告诉大家,你是他儿子,然后你也被抓起来下放?”杜娟被林爱军打断无限遐想后非常不高兴,于是她不屑的撇嘴道,“嘁!你不会真当我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无知女人吧?”
“呵呵……”林爱军虽然现在还没把杜娟当做自己真正的妻子,但他觉得跟杜娟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如此有趣,哪怕被对方气个半死。
“笑个屁。”
“粗鲁。”
“哼,要你管。”
“我晚上要吃酸菜鱼。”
“没鱼。”
“不可能,你中午还说特意留了条大的,晚上做酸菜鱼吃。”
“那你还点什么菜。”
“我只是想强调下,我不想再喝粥,都喝了一个多月了,嘴里腻味的厉害。”
“你这是在向我撒娇吗?”
“你这女人,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他这是恼羞成怒了,杜娟坏坏的想着,“我说话一下都是如此,你必须在短时间内适应。”
“我是不是也可以认为,你现在这样也是在跟我撒娇?”林爱军一挑他飞扬的剑眉,一脸气定神闲。
“那一定是你眼瞎了。”杜娟说完再不等对方回答,就端着脸盆匆匆走了出去。
只留下林爱军一人躺在床上笑得得意的低喃道,“她这是落荒而逃了!”
慢慢的侧过身子,林爱军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都把他整的一脑门子汗。但一想到刚回家时,他连往床里边挪动一下都困难相比,现在不知好了多少。
上个月底,市一院开车来接他去复诊,那些医生就说他恢复的非常好。还告诉他如果能继续保持如此好的恢复状况,那再回部队只是时间问题。
听到那些医生说的话后,如今杜娟是一逮着机会就给他按摩。你还别说,那效果真是显著,杜娟都已经告诉他了,等她把那些康复时需要用到的东西准备好,他就可以下地试走了。
时间总是不随人的意志而停留,林爱军每天咬牙练习着走路。
从一开始的走一步摔一步,到现在的走十步只需要停顿休息下,那付出的汗水都是在杜家人眼前有目共睹的。
“休息下吧。”
杜娟上前扶着林爱军,让他躺在院里大树底下的躺椅上,然后熟练的开始为他放松肌肉,舒缓筋络,防止第二天浑身酸痛。
“我今天又多走了一步。”林爱军此时的脸色红润了不少,脸上也有了些肉,不像刚回家时,瘦的如刀削般厉害。
“慢慢来,你可不能过于着急,那会让你适得其反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