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她的脑子里生了肿瘤,恶性的
恰巧看到Je低头的那一幕,至于宋倾城,伸到Je跟前的手上有颗小番茄。零点看书 .org
“在吃水果?”男人醇厚的声音传来。
宋倾城抬眼就看到已经走进客厅的郁庭川,她缓缓收回手,一边道:“许阿姨说这些小番茄不错,正打算尝一尝。”
说着,望着他问:“谈完事了?”
郁庭川嗯一声,人也站定在茶几前,身高腿长的男人往那一杵,还是会给人带去压迫感,宋倾城倒还好,旁边的Je小手攥紧蜡笔,看到爸爸,没有像往常那样高兴的扑过去。
宋倾城想到许阿姨那些话,觉得应该留给父子俩单独交流的空间,于是借口上厕所,先起身离开了客厅。
许阿姨来送茶水,刚好碰到出来的宋倾城。
“楼下的洗手间马桶不知怎么堵了,得明天请师傅来看看,要用洗手间去二楼吧,方便些。”
“好。”宋倾城点头微笑。
上了楼,她走去洗手间,经过郁菁的房间,房门虚掩着,付敏的声音传来:“不去瑞士?现在手续都办好了,还有两三天时间,你现在说不去,不是胡闹是什么?”
宋倾城闻言,脚步不由的一顿。
郁菁说话的语气低落:“爸爸现在这样挺好的,为什么一定要出国治疗。”
“你爸已经躺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我现在还能照顾,等到我七老八十,难道你要顶替我每天去医院守着?”付敏有些无奈,因为女儿的不懂事:“瑞士那边有这方面的专家,就当是做最后的尝试,你爸爸能醒最好,要是真的不行,瑞士也挺适合养老的。”
宋倾城准备走人,却听到郁菁赌气的话语:“我一点都不希望爸爸醒过来,也不希望你再这样照顾他,医院不是没有护工,你又不是医生,天天待在那里有什么用?”
“……”
付敏似怒其不争,质问女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躺在医院的是你爸爸,他小时候怎么疼你的,你现在长大了,是不是觉得自己翅膀长硬了,可以不管父母的死活?”付敏的话里有失望:“现在你就不想管你爸爸,等到我老了,你是不是也要嫌我拖累你?”
“……没有。”
郁菁的声线里带着哭腔:“我就是不想出国,不想去瑞士,也不想你去。”
付敏教育自己的女儿,宋倾城不好再继续听下去。
离开房外,径直走去洗手间。
再从洗手间出来,在过道上遇到郁林江。
郁林江正在关书房的门,瞧见宋倾城,他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然后说:“等会儿回云溪路,把Je也带过去,孩子暂时在你们那里住几天,等我爸事情安排好,孩子就住回老宅这里。”
听到郁林江这样跟她说话,宋倾城心里有些莫名,这种感觉,就像校长某天找读书最差的学生,拍着对方的肩膀说:“我看好你,你肯定能考上大学!”
见宋倾城没说话,郁林江开腔:“放心吧,不会太久,也就三四天,你下去就跟老二这么说,不用提我。”
“可是,Je好像有些疏远我。”宋倾城据实道。
郁林江听了看她一眼。
宋倾城又说:“Je现在跟我不亲近,从细节就看得出来,我再提出要带孩子回去……”先不提这样做显得她伪善,也怕引起孩子的误解。
“孩子现在不适合留在这里。”
郁林江看着她说:“孩子跟你疏远,问题出在他母亲那里,他母亲向来喜欢挑弄是非,你不用放在心上,孩子如今还小,以后不跟他母亲住在一块,在郁家养几年,亲疏自然也就出来了,你要是有顾虑,过会儿我再找孩子聊一聊。”
宋倾城道:“那就麻烦董事长了。”
郁林江:“……”。
宋倾城下楼,走到拐弯处就看见Je埋头站在电视柜旁边。
孩子像是在罚站,垂在身侧的小手拿着纸笔。
郁庭川正坐在沙发上喝茶。
许阿姨一脸担心的站在楼梯口附近,瞧见宋倾城下来,立刻把宋倾城拉到边上,小声告诉她:“父子俩忽然闹了别扭,孩子本来就不会说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孩子在墙角站着,郁总也不让我去管。”
宋倾城沉吟几秒,说:“那我进去看看。”
“好。”许阿姨连连点头。
郁庭川注意到宋倾城回来,抬眼望着她,神色有所缓和,宋倾城先开口问:“怎么让Je站在那里?”
说着,她的视线投向电视柜那边。
“他想站,就站着吧。”郁庭川把茶杯放回茶几上。
宋倾城多少懂得察言观色,即便郁庭川说话的语调平和,还是隐隐有着未褪去的肃然,父子俩肯定有过沟通,只不过沟通未遂,所以有了现在僵持的画面。
至于僵持的理由,应该是孩子的母亲。
Je抬头看到宋倾城,眼泪珠子啪啪的掉下来。
这样无声的抽泣,更让人感到委屈。
宋倾城见郁庭川没哄孩子的意思,只好走到Je的面前蹲下来,在他目之所及的位置,问他:“刚才跟爸爸吵架了?”
Je再也顾不上其它,拿起手里褶皱的纸给宋倾城看,上面写着:“爸爸为什么要找人欺负妈妈?”
“……”宋倾城看完这句话,下意识转头去看郁庭川。
郁庭川已经站起身,手指着Je训话,哪怕Je听不见,他的语气依旧格外严厉:“你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你不到八岁,心里却很清楚,我不跟你讲你母亲的不是,不表示她没做过不好的事,你是郁家的孩子,别学成她那样。”
这是宋倾城第一次见郁庭川这样训斥儿子。
不似作假,是真的有动气。
Je看见父亲说的话,捏着白纸,哭得更伤心。
宋倾城只好站起来,挡在郁庭川跟前,用手推着他的臂膀:“你别待在这里,会吓到孩子。”
郁庭川低头瞧她,发现她眼里尽是对自己的不赞同。
几乎是瞬间,他眉眼间的积威散去不少。
尽管如此,宋倾城还是怕他再跟孩子起嫌隙。
Je的情况比较特殊,心理承受能力肯定不如普通皮厚的孩子,这样被自己的爸爸骂,难保不会在性格方面留下阴影。
宋倾城对郁庭川的这个孩子,可能因为对方身有缺陷,心底总是保留着一丝怜悯。
“我去抽根烟。”
郁庭川说完,转身去了洋楼外面。
客厅里,Je还在哭。
宋倾城看着郁庭川拉开门出去,然后收回视线,拿了纸巾给Je擦眼泪,当Je湿着眼圈望过来,她出声解释:“别跟你爸爸生气,他今天心情不太好,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不小心把菜打翻在他身上,他一直记着,这会儿才会跟你乱发脾气,我先替他向你道歉。”
Je把纸放在电视柜上,用笔写了行字,递给宋倾城看:“Ant,我妈妈是不是做了不好的事让爸爸生气?”
“……”宋倾城不知道怎么回答。
郁林江可以说慕清雨搬弄是非,郁庭川也可以说孩子母亲的不好,因为他们都是Je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宋倾城却不好评价什么,特别是在Je的面前,她的身份比较尴尬,也不可能煽风点火,让孩子去仇视自己的亲生母亲。
所以,宋倾城只能说:“你爸爸妈妈有矛盾,这是他们大人的事,大人有自己解决问题的方法,我不知道你爸妈最近发生了什么,你爸爸不像是蛮不讲理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去欺负别人。”
恰在这时,郁林江出现在客厅门口。
他看到眼角挂泪的孙子,倒没误会是宋倾城把人弄哭的,然后把Je带上了楼。
爷孙俩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宋倾城转过头,透过客厅窗户看出去。
庭院里,郁庭川正坐石桌边抽烟,看着他的背影,宋倾城心里生出寂寥,好像忽然间能对他的情绪感同身受,她在玄关处换了鞋,跟着出了洋楼,放轻脚步踱至他的身后。
然后,她俯下身,双手从后圈住男人的肩膀。
郁庭川的身形微微一顿,随即察觉到是谁,把手里的香烟按熄在石桌上,缓着声问她:“做什么?”
“抱抱你,不行么?”宋倾城抿起唇角。
郁庭川的嘴边扬起浅浅笑容,抬起的左手握着她小臂,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一边跟她搭话:“Je怎么样了?”
“董事长刚把人叫上楼了。”
宋倾城说:“还有,你爸想让Je今晚去云溪路。”
这件事,她不想瞒着郁庭川,没有必要。
郁庭川开腔问:“Je跟着过去,会不会出现负面的情绪?”
负面情绪,宋倾城听懂,是指她的。
她的下巴贴着男人肩胛骨,说话的时候感觉到细微震动,从自己的声带传到他的背部:“不会,Je比较乖巧,算不上熊孩子,相处过几次,他很独立,不会让人觉得很困扰。”
与此同时,楼上房间里。
郁林江看着哭红眼的孙子,心里叹气,过了会儿告诉孙子:“你妈妈跟外婆的意思,以后就让爷爷负责照顾你,至于澳洲,咱们就不回去了。”
Je鼻子很酸,忍不住张嘴:“爸爸——”
他的声音很沙哑,说不出完整一句话,但郁林江却明白孩子的意思,回答道:“你爸爸跟阿姨还住云溪路八号园,你和爷爷住在这边,你爸爸有时候就会过来看你。”
看懂这句话,Je的眼泪再次往下掉。
妈妈说他是拖累,为了复健不能把他带在身边,可是爷爷说的话,他年纪还小,心思却很敏感,多多少少感觉到,以后他都会在南城,妈妈不是暂时把他留在这里,是真的不要他了。
不止一次,妈妈说过没有他该多好。
他以为是妈妈不高兴说的气话。
可是现在——
他终于相信是真心话。
爸爸有了新的妻子,妈妈说Ant有了宝宝,所以爸爸是不是也不会再要他?
他听不见,不会说话,就像妈妈讲的,是个累赘。
Je想到这里,深深低下了头。
大拇指抠着裤子,心里无措又彷徨。
郁林江见孙子不吭声,拿过一旁的平板递给他,又道:“有什么想法就告诉爷爷,爷爷都会答应你的。”
“爸爸还会要我么?”Je打字。
郁林江看完,摸了摸孩子的后脑勺:“你是他的儿子,他怎么会不要你,是不是你妈妈吓唬你说了什么?不用把她的话当真,以后放假的时候,你可以去你爸爸那里,爷爷忘了跟你说,今晚你得跟你爸爸去他那里。”
Je捧着平板,心情很忐忑。
“你爸爸的新妻子人不错,不会对你不好的。”
郁林江的目光和蔼,顿了一顿,又说:“如果她对你不好,你告诉爷爷,爷爷会替你做主。”
Ant人很好,他是知道的。
Je想起过往Ant相处的点点滴滴,Ant会给他买玩具,会耐心跟他交流,还会带他去她朋友那里,她没有嫌弃他不会说话,刚才爸爸说他的时候,Ant还把爸爸赶走了。
Ant不讨厌他,不会做出唆使爸爸不要他的事情。
这一晚,Je跟着宋倾城他们回了云溪路。
路虎还没在别墅前熄火,不远处的轿车开了远光灯,推开驾驶车门下来的是顾政深。
郁庭川也看见了好友,让宋倾城带着孩子先进屋。
说起来,宋倾城已经很久没见过顾政深。
对方大半夜过来,肯定有事情,宋倾城点头,牵着Je的手下车,然后推开栅栏门回别墅。
顾政深看到宋倾城拉着Je进去,微微蹙起眉头,听到车门合上的声响,他侧头望向走过来的郁庭川,空气里漂浮的尘埃,被车灯光照亮,在这个深夜,显出几分寂静的荒芜来。
“这么晚过来,什么事?”郁庭川问。
“你跟我去一趟医院。”
顾政深的喉结轻动,看着眼前多年的好友:“清雨的情况不太好,她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郁庭川却说:“如果是为了这件事,你回去吧。”
“……”顾政深的眉头皱紧。
看着伸手推栅栏门的郁庭川,他低声道:“她脑子里生了肿瘤,恶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