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约纳斯·海因里希的陪同下,费恩·克里迪安参观了海因里希气派的别墅。克里迪安是一个出身显赫的贵族,从小就被送往美国芝加哥大学学习金融,毕业后回到欧洲,当上了尼德兰皇家银行的经理,负责与其他银行和一些大客户打交道。他本人非常有钱,据海因里希了解,他的钱都存在尼德兰皇家银行里,这里的很多人都想巴结他,他可是现在上流社会的新宠儿。
“海因里希先生,在佛罗伦萨再也找不出比这更漂亮的别墅了。”他赞赏道。海因里希只是浅浅的一笑:无论怎样风光的人,我能让他一瞬间就失去一辈子的积蓄,它们都是我的。
“我听说你的银行做得非常成功。是不是?”风暴就要来了,所有人都不可能免受牵连。对于这一点,海因里希比谁都清楚。
“当然了,如果我要和您作对的话,情况可就另当别论了。”他们两个都笑了起来。
“是克里迪安先生吗?”一个侍卫走过来,礼貌地问道。
“怎么了?没看到我和海因里希先生正聊得欢吗?”他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无论如何,请您一定要出来一下,有一个来自尼德兰银行的电话,说是找您的。”
“让他们待会儿再打过来。”
“我的朋友,如果是有什么急事呢?你最好还是去一趟吧。”海因里希说道。
“好吧,失陪一下,海因里希先生。”他放下酒杯,和那个侍卫离开这个长廊。海因里希打开扬声器,闭上眼睛,门德尔松的E小调协奏曲第一乐章在这个布置优雅的长廊开始响起。
十分钟之后,费恩·克里迪安匆忙地朝海因里希走来,脸上透露着悲伤和失望,像是刚发过一场大脾气,脖子上还有青筋暴跳的痕迹。可是,当他看见海因里希的时候,又恢复了平静,语气谦虚而又恭敬,更多的是掩盖不住的悲伤:“噢,先生,请您一定要救救我,我想我已经无路可走了。”
“我的朋友,你碰到什么麻烦事了?”海因里希非常关心地问道。
“我自己的银行,”他停顿了一下,害怕海因里希嘲笑自己,“我的金库是最结实的,绝不可能被攻破,我亲手设置了全欧洲最先进的防盗系统,只要有人想要弄开我金库的大门,警报就会立即响起。警卫人员二十四小时值班,如果发生警报,他们会在一分钟之内就赶到现场。可是就在刚才,我接到电话,我的金库已经被洗劫一空,不仅如此,尼德兰银行近几个月所有存、贷款的记录全部被突然清空,这意味着借出去的几十个亿将永远要不回来。
“我的上帝!我在这一瞬间完全破产。更恐怖的是,我们家族历代经营的尼德兰皇家银行很快就面临着倒闭,我的天啊!我不敢相信我们家族几百年来的努力会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真该死!他又袭击了一个银行家。”
“海因里希先生,您在说什么?是谁袭击了我?您知道吗?您可一定要告诉我。”他急切地问道。
“我很遗憾,我的朋友,”海因里希悲伤地说道,他卷起袖口,苦恼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看上去像是一场阴谋,一个密谋已久的毒辣阴谋。我想问你,在你的银行被袭击之前的几个小时,是否有一个叫布兰特·海因茨的男人在你们银行存款或者是开新账户,这非常重要。”
“是的,我会让我的手下仔细调查这件事。”他拿起电话,尼德兰皇家银行安全部门的电话很快就响了起来,接电话的是一个声音低沉的男人。
“我是费恩·克里迪安。”
“您有什么吩咐吗?我们现在尽可能——”
“我要你调查一个叫布兰特·海因茨的男人,我要所有与他有关的记录。”
“是的,先生。”男人虽然觉得这个要求有些奇怪,可是他还是照做了。几分钟后,费恩·克里迪安身边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喂,是我。”“先生,我们的安全部门已经追查到是有一个名叫布兰特·海因茨的男人,在几个小时前接触到了我们的安全系统,现在他已经逃之夭夭了,我们的系统曾经瘫痪了五分钟,在所有人察觉过来的时候,记录已经被清洗了,我们的金库已被洗劫一空了。”
“果然是他——布兰特·海因茨。”海因里希开始在房间里踱步,他看上去非常苦恼、气愤,可是又丝毫没有办法,显得力不从心。
“您认识他?”
“当然。布兰特·海因茨,这个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家伙,他似乎是一个人行动,已经袭击了很多欧洲名流。他头脑敏锐,是个天才型的犯罪分子,很多欧洲警察都败在他的手下。他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会杀死一切阻碍他的人。”海因里希慢慢说道,克里迪安在一旁仔细听着,不时流露出惊讶和害怕,“他这一次的目的并不是金钱,如果是那样,他完全可以去袭击富得流油的瑞士银行,他之所以袭击尼德兰皇家银行,或许就是想要致你于死地,他想要戏弄你,就算是在你自己的金库,他照样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拿走你的所有钱财。还有,尼德兰皇家银行弱得可怜的安全系统,随便就可以攻破,他并不是想要玩一玩你,克里迪安先生,他想要致你于死地啊。”
“可是,我并没有和这个名叫布兰特·海因茨的家伙有过任何过节,更谈不上仇恨,我甚至没有听过他的名字,我还是遭到了袭击。”
“让我告诉你吧,他是个疯子。别说你了,就连黑寡妇也遭到了他的袭击,我们也为此伤透了脑筋。”非常好,我已经将我的级别很好地控制到了和他们一样的傻瓜级别,多么有亲切感啊,是不是?一个被欺负的银行家和一个被玩弄的黑寡妇首领。海因里希的内心发出了对眼前人的阵阵不屑。
“该死的家伙,”克里迪安吼道,“如果让我抓到那家伙,我要剥了他的皮,看看他那颗熏得发黑的心脏究竟有多么肮脏。”
“我们黑寡妇也和他较量过,吃了他不少亏,可是我们现在已经有所准备了,他只要一动手,我们就可以追踪他的行踪。”
“没想到,这是个如此恐怖的家伙,”克里迪安小声地说道,“单个人绝不是布兰特·海因茨的对手。”
“我不是说过了吗?”银行家都蠢得让人难以置信,“先前那个名叫蒂姆·马里诺的巴西富豪,已经差点被他害死。不过,克里迪安先生,你不要着急,我想我可以将你的钱在他转账之前夺回来,还有你银行的贷款记录,我们也能想办法帮你恢复。”
“这有可能吗?先生。”他抬起头激动地看着海因里希,沮丧的样子仿佛又恢复了希望,“这不是致命的打击吗?他应该不会留下任何解决的方法。”
“我们黑寡妇中央银行的安全紧急事务所里,应该有所有欧洲银行每天的货币交易、兑换记录。这你不用担心,我们对外都是高度保密的,布兰特或许不知道黑寡妇有这个安全紧急事务所的存在,一旦有任何巨额现金的存款记录,我们立即就会知道,并且通过欧洲各国银行之间的快捷安全通道,你的钱就会自动转移回来。你只需要耐心地等待。”我几乎可以当一个演员了。海因里希越来越为自己感到骄傲了。
“我感激不尽。”他忍不住站起身来向海因里希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不能让你成为布兰特的又一个受害者。”是黑寡妇袭击了你的银行,我只不过是把我刚得到的钱还给你罢了,可爱的家伙一下子变得像哈巴狗一样听话,你这一下可欠我不少啊。海因里希觉得游戏越来越好玩了。
半个小时之后,克里迪安接到了电话,黑寡妇在东欧的一个小国家的银行中追查到了那笔巨款,并且尼德兰皇家银行的贷款记录已经全部找了回来。
“现在是讨论如何抓到布兰特·海因茨的时候了。”克里迪安气愤地说道。
“我亲爱的朋友,我已经耽误了这么久,我必须回到宴会上了,今天的主角已经非常生气了。”海因里希有些不耐烦了。
“很抱歉打扰您这么久,我一定会献上我最大的厚礼来感谢黑寡妇的慷慨和热情。至于布兰特,我会收拾他的。”在月光下,他狰狞的面孔和他漆黑色的、浓浓的毛发,让他看上去像一个快要失去控制的杀人犯。海因里希的心情更好了:尽情地破坏吧,他们都会找上你,你将无路可逃,他们会将你撕成碎片。布兰特啊,你不应该如此莽撞,一个人就跑到了黑寡妇跟前。
“布兰特·海因茨。”克里迪安小声地念到这个名字,暗下决心:我会找到你,冻结你的所有资金和信用卡,无论是股票交易中心还是黑市,你将无处可逃。布兰特,你居然惹到了费恩·克里迪安头上,胆子不小,你想要置我于死地,我自然不会对你客气,你再也不会得到任何一分钱了,当你一贫如洗、走投无路的时候,你的死期就到了。
这时,一个黑发男子朝克里迪安走了过来,本来他心存顾忌,可对方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他便得意地笑了:找到你了,布兰特·海因茨。
约纳斯·海因里希在镜子前快速地整理了一下头发和服装之后,带着满脸笑容又回到了宴会厅。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切希娅看上去光彩照人,布兰特挽着她纤细的腰,他们转动着,华丽的舞姿让人羡慕,在场的不少女人贪婪地打量着布兰特强壮的身子和迷人的微笑,都想要主动上去献殷勤。
海因里希注意到了她们脸上的表情,不免有些惊讶:你是一个情场高手,可是你不应该来这,这是你今晚最大的错误,布兰特。
海因里希走了过去,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一脸自信和美到极点的五官,让他立刻成为周围女人们新的猎物。他上流社会的修养和风度,让在座的很多人惊讶不已,他让他们重新意识到黑寡妇头领并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杀人凶手。他淡金色的头发,再加上手中挥舞的银手杖,让他看上去像一个出身高贵的伯爵。他走到切希娅和布兰特的身边,彬彬有礼的语气、温和优雅的态度让人无法拒绝:
“能借你的舞伴一用吗?”
“当然。”布兰特松开了手,他站出来一步,给海因里希留出了位置。
“我今晚为什么都没有看见你?”切希娅有些生气,迎了上去,将白皙的手臂搭在海因里希的肩膀上,“既然你为我主办了这个生日晚会——”
“不好意思,切希娅,我刚才在和你说话。”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噢,约纳斯,天啊!你不会是——?”切希娅惊讶地松
开了手,打量着约纳斯怪异的表情。
海因里希走上前挽着布兰特的腰,“我只不过是想和海因茨先生跳一段舞罢了。”
“你说话的方式真让人感到特别。”布兰特笑了笑。
“当别人都在注意着你的舞步时,就不会去关心你谈论的内容了。怎么了?我让你感到尴尬了吗?”
“哦,不,恰恰相反,我只是想知道你喜欢男士的舞步,还是女士的?”布兰特悄声地问道。
海因里希的脚轻轻地放在了后面:“有意思的家伙。”
佛罗伦萨副市长多梅尼克·盖洛放下手中电话,那种恐惧依然占据着他的全身。他梳理了一下油褐色的卷发,用凉水和冰块浇到发烫的额头上。最近,他一直受到死亡威胁,那些恐怖分子的暗杀已经成为家常便饭,他的胡桃木办公桌上堆着布兰特·海因茨的照片,这个欧洲的犯罪头子,所干的每件事都让多梅尼克感到胆战心惊。
红发美女乔凡娜走了进来。她穿着鲜红色漆皮高跟鞋,婀娜多姿的身段展现在多梅尼克眼前。他真想抛开一切烦恼,将她抱在怀里不停地亲吻。可是,现在面临着的大问题令他全身冒着冷汗。刚才那个叫布兰特的男人在电话中肆无忌惮地羞辱自己,更让他感到愤怒和害怕的是,那个男人掌握着他的生死——他的一切丑闻、贪污证据、杀人经历,都被掌握在布兰特手里。他知道,这些消息泄露出去会造成多么大的混乱和破坏。
多梅尼克不知道,为了让那个叫布兰特的男人管好嘴巴,需要他牺牲什么东西,自己曾尽全力讨好那个男人,可是却被他玩弄、羞辱,说他不要钱,也不想得到什么特别的东西。他只想看见我被愚弄之后绝望的样子,他想看见我在佛罗伦萨市民面前跪地求饶的样子,他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我会在你动手前让他彻彻底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多梅尼克现在只有源源不断的来自愤怒的力量。
“亲爱的,你怎么了?”乔凡娜走过来,娇媚地看着他,扭动着她高翘浑圆的臀部。
“亲爱的,我现在没有心思。”他老实地说道,“我现在有大麻烦了。”
“为什么不去找黑寡妇呢?”乔凡娜好奇地问道。
“你是对的,我必须做双重保险。亲爱的,给我接通科斯坦蒂诺警长的电话,告诉他立功的机会到了,顺便将布兰特的资料发给他,整个佛罗伦萨必须进入一级戒备,所有企图强行离开佛罗伦萨的人都可以当场枪毙,就说一个犯罪分子正在佛罗伦萨流窜。”
“好的。”乔凡娜拿起电话,她用娇柔的声音问道,“是科斯坦蒂诺警长吗?”
“是的,是我。”话筒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佛罗伦萨警局已经乱成了一团。每个警察都上下忙碌着整理堆成小山的资料,就连那些休息的警察都被紧急召了回来,科斯坦蒂诺·科伦坡警长已经喝了第三杯滚烫的卡布奇诺咖啡。整个佛罗伦萨已经拉响了最高等级警报,现在整个贝托尼街道已经被封锁了。科斯坦蒂诺局长不在乎黑寡妇的定期聚会,真正让他感到害怕的是那个男人,全欧洲最恐怖的犯罪分子,他已经袭击了无数富豪和银行家,他今晚又有活动了,整个佛罗伦萨就要沸腾了。布兰特·海因茨,一个小时之内,他的威名传遍了整个佛罗伦萨,每个人脑海里都是他恐怖凶残的犯罪画面。
他们从来没有这么慌张过。科斯坦蒂诺警长的双手在不停地颤抖,他干了快一辈子,对付过不少黑帮,可是从未遭遇过如此危险的罪犯。一不小心,布兰特就会将我们变成他的猎物。
科斯坦蒂诺警长听了多梅尼克·盖洛副市长的来电,啐了最后一口咖啡,戴上警.帽,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衣服,拿起桌子上的手枪。我不会让你跑掉的,尽管你很危险。他走了出来,门口已经聚集了几百名警察。很快,布兰特·海因茨,你将插翅难飞。
海因里希放下电话,觉得很好笑,他又一次见证了自己的恐怖和疯狂。这个电话是他打的,他将自己模仿声音的天赋表现得淋漓尽致。他只要对一个微不足道的丑闻稍加利用,整个佛罗伦萨的警探、警长、市长都必须听从使唤,一切都按照他头脑里构想的那样,精准地进行着。
约纳斯·海因里希微笑着挽着布兰特:“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重重包围的几百名警察、来自巴西的顶级杀手、加上本人的所有的资金和信用卡的冻结,告诉我,布兰特·海因茨,你要怎么解决?”
“漂亮,我无话可说,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布兰特打心底佩服道。
短暂的沉默,海因里希又开了口。
“是你先挑起来的,你不应该一个人就闯到黑寡妇内部,如果对付一般的人,我是不会这么残忍的,我不会让他们如此难堪,对不起,你不是一般的人,所以我必须这么做。”
“你凭空捏造了欧洲最恐怖的罪犯,你的一个小把戏就将马里诺和艾德里安逼得反目成仇,甚至将对方视为死亡宿敌。还有那个愚蠢的银行家,这都是你和他之间的一个小玩笑,没有任何人袭击他的银行。”
“非常对,你说得太棒了,”海因里希赞许道,他兴奋地看着布兰特,“你的确与众不同,说下去,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