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个知名的吟游诗人,以及多芙·鹰手,一个游侠。她们两个都对崔斯特·杜垩登这个名字有兴趣。风暴是认为一个成长中的传说需要乐曲,而鹰手,我还无法看出她的动机。你对她而言已经变成了一个英雄,我想,同样身为游侠,你是一个典范,拥有她挣扎着要达到的各种人格特质。她在今天早上来到了这个城中,知道你们就要抵达这里了。”
“她年纪比我小很多,”艾拉斯卓继续说。“对于这个世界的政治运作不太有见识。”
“她有可能已经找到我了。”崔斯特推论说,他看出了艾拉斯卓害怕的症结。
“她最后一定会的,”领主回答。“但是我现在不会允许它发生的。不能在银月城中。”艾拉斯卓专心地凝视着他,她的凝望暗示了更深更多的个人情感。“而且更重要的,我自己也在寻找跟你见面的机会,就像现在我所做的一样。”
城中的会面似乎很明显地会将崔斯特牵扯到艾拉斯卓所暗指的翻云覆雨之中。“下一次吧,也许在其他的地方。”他提出疑问。“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她微笑着回答。“不,一点都不会。”
满足与惶恐都突然一下子降临在崔斯特的身上。他回头看了看星星,想知道他是否有朝一日能够完全发现他来到地表世界的决定是对的,抑或是他的人生将永远在摆荡的希望和破灭的预想中,维持着一团混乱。
在艾拉斯卓再度开口之前,他们站在缄默中好一阵子。
“你们是来找智者藏书库的,”她说,“来看看是否有任何东西提到秘银之厅。”
“我劝过矮人进去,”崔斯特回答。“但是他很顽固。”
“我也是这么假设的,”艾拉斯卓笑了。“但是我并不希望我的行动影响到你们最可贵的寻找秘银厅之旅。我曾经详读了其中所有的文献。你绝对无法想象它的储量!你们面对汗牛充楝的书籍时会无从着手。但是我是在活着的人中最清楚其中内容的人了。我知道你们可能要花好几个礼拜才能找到的东西。事实上,在这里并没有什么东西写到秘银之厅,就算有也只是短短地暗示出它所在的大致区域而已。”
“那也许我们离开是对的。”
艾拉斯卓惭愧地脸红了,虽然崔斯特的话里并没有故意要讽刺。“我的守卫告诉我你们计划要到桑达巴去。”领主说。
“没错,”崔斯特说。“而且如果必须的话,还得到阿德巴堡去。”
“我建议你们别走这条路,”艾拉斯卓说。“从我在馆中所能找到的一切线索,以及宝藏仍从秘银之厅流出的时代我所知的传说看来,我猜它是位于西方而不是东方。”
“我们是从西方来的,而且我们询问了那些知道关于秘银厅事情的人之后才选择了一直往东走的路线。”崔斯特反驳说。“过了银月城之后,我们惟一的希望就是海姆跟哈布仑,两者都在东边。”
“海姆会告诉你一些事情,”艾拉斯卓同意。“但是你们从哈布仑王跟阿德巴的矮人那里打听不到什么东西的。他们自己几年前就曾经出发去寻找布鲁诺一族的古老故乡,他们也经过了银月城往西走。但是他们并没有找到那个地方,他们回家时相信它如果不是被摧毁后深深埋在某座不明显的山里,就是它根本不曾存在,只是南方商人在北地行销货品时的伎俩罢了。”
“你不太给我们希望。”崔斯特评论说。
“不是的,”艾拉斯卓反驳。“在这里的西边,用不着一天路程的地方,在一条从洛芬河延伸出去的不受人注意的小径上,有一个地方叫做隐士堡。它是累积知识的古老要塞。那里的隐士,老夜,会指引你们,如果这世上还有人能够指引你们的话。我已经告诉他你们来了,他也答应要见你们,虽然他已经好几十年不接见访客了,除了我以及几个经过挑选的学者以外。”
“我们欠你一份情。”崔斯特说,深深鞠了一躬。
“不要期望太高,”艾拉斯卓警告说,“秘银之厅出现,并且为世人所知只不过是电光石火之间的事情。它仅仅被矮人们挖掘了三个世代,虽然我承认矮人的一个世代是很长的一段时间,而且他们的交易并不是很公开。他们很少让人进去他们的矿场,如果传说属实的话。他们在夜晚的黑暗中将成品带出来,然后透过一条秘密而复杂的矮人代理商供应链将这些物同叩运到市场上出售。”
“他们将自己保护得很好,免于受外面世界贪婪的侵害。”崔斯特观察说。
“但是造成他们死亡的灾祸是从矿坑里出来的。”艾拉斯卓说。“不知名的危险也许现在还潜藏在那里,你也知道。”
崔斯特点了点头。
“你还是选择要去吗?”
“我不在乎那些宝藏,虽然它们也许真的跟布鲁诺描述的一样灿烂,那我也许会想要看看它们。但是这是矮人的探索之旅,他的伟大冒险,我如果不能帮助他完成这件事,身为朋友我将会很遗憾。”
“真的很难把你们族类的标签贴在你的颈上,崔斯特·杜垩登。”艾拉斯卓说。她从长袍的折痕里面拿出一个小瓶子来。“拿去。”她指示说。
“这是什么?”
“回忆的药水,”艾拉斯卓解释说。“当你们的答案似乎已经近在手边的时候,把它拿给矮人。要小心,它的力量很强!布鲁诺在一段时问中,将会同时行走在遥远过去的回忆以及现在的经验之中。”
“还有这个,”她说,她从同一个折痕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包,递给了崔斯特。“这是给你们所有人的。治疗伤处的药膏,以及快速解除疲倦的饼干。”
“我还有我的朋友们都感谢你。”崔斯特说。
“跟我强加在你身上的不公平比起来,这些算不上什么赔偿。”
“但是施予者的关心不是件小礼物,”崔斯特回答。他直接地看着她的眼睛,紧紧地抱住了她。“你重新给了我希望,银月城的颌主。你提醒了我,遵循着良心做事会有报
答的,它是比那些示公义之人可以轻易得到的物质更为宝贵的。”
“是的,的确是,”她同意。“而你的未来还会让你看到更多,自负的游侠。但是现在夜已经深了,你该休息了。别害怕,今夜有人照看着你。再会了,崔斯特·杜垩登,祝你一路顺风。”
她挥了挥手,消失在星光中,留下了崔斯特自己去怀疑自己是否在做白日梦。但是她最后的言语借着柔和的微风飘进了他的耳中。“再会了,加油一崔斯特·杜垩登。你的荣誉感和勇气不会不被人注意的!”
崔斯特静静地站着很长一段时间。他弯腰从河边采了一朵野花,将它在手指间轻轻揉着,想知道自己跟银月城的领主是否真的会在更适宜的条件下再次见面。还有这样的会面将在那里发生。
然后他将花抛进了洛芬河。
“让该发生的事情自己发生吧,”他断然地说,然后回头看了看帐棚,跟他最亲的朋友们。“我不需要幻想来贬低我已经拥有的巨大宝藏。”他深吸一口气,将他自怜的残余全部吹走。
带着他重建起的信心,这个坚忍的游侠前去休息了。崔斯特并没有遇到太大困难就劝服了布鲁诺转回头往西走。当矮人急着要到桑达巴去得到海姆所知的情报之时,在一天的路程之内就可能入手的有价值情报,更是使得他马上动身跑着前进。
崔斯特对于如何得知这个消息没有多作解释,只说他在晚上遇到了一个孤身前往银月城的旅行者。虽然这个故事听起来就是编的,但是他的朋友们仍然尊重他的个人隐私,并且完全信任他,并不逼问他这件事。然而当他们吃午餐的时候,瑞吉斯希望能得知更多讯息,因为这个旅行者给崔斯特的饼干真的很好吃,而且不可思议地恢复了他们的精神。在咬了几口之后,半身人就觉得自己像是休息了一个礼拜一样。魔法的药膏立即地治好了沃夫加的背与腿,在他们离开爱佛荒原之后他第一次可以不拿拐杖走路。
早在黑暗精灵拿出那些神奇礼物之前,沃夫加就猜想崔斯特遇见了一位重要的人物。因为黑暗精灵的内在发出了一种乐观的光辉,一种确信的光芒在他眼中闪耀,反映出他不屈不挠的灵魂已经完完全全地,而且戏剧性地回来了,就是这灵魂让他通过了大部份人如果遇上早就已经崩溃的试炼。野蛮人并不需要知道那人的身份;他只是对于朋友超越了沮丧而感到高兴。
当他们在那天早上稍晚动身之时,他们看来更像一支刚出发的冒险队伍,而不是疲倦的一队人马。他们吹着口哨并交谈,沿着洛芬河的水流往西行。因为他们度过了这么多千钧一发的危机,却并没有受到相应的伤害,这显示他们已经向目标更迈进了一大段距离了。夏天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而秘银厅拼图的每一片似乎也已经落入他们的掌握了。
他们并没有猜到一对凶恶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们。在洛芬河北方山脉旁的山丘上,这些旅行者头上的高处,魔像感受到了黑暗精灵正在经过。跟随着丹帝巴所施魔法的牵引,当这伙人走过下面的道路时,波克马上往下注视着他们。这怪物毫不迟疑地遵从了指令,出发去寻找西妮。
波克将一块挡路的巨大鹅卵石抛开,然后翻越了另一块大到无法搬开的石头,它并不了解绕过去的好处。波克的路线是很清楚的,它拒绝从这条路上偏移一寸。
“来了一个大块头!”当洛芬河上岗哨的卫兵看到波克越过了空地,他低声轻笑着说。然而就在他话刚出口的时候,他就了解了危险正在逼近,来的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旅行者!
他勇敢地正面冲出去迎战魔像。他抽出了剑,其他伙伴们紧跟在后。
波克一心一意地往目标前进,并不理会他们的警告。
“不准再前进!”当波克走完与他们之间相隔的最后几尺时,士兵命令了最后一次。
魔像没有所谓情绪,所以当这些卫兵攻击时,它并不生气。他们站在那里挡住了路,波克并没有停下来思考一秒钟,就把他们都捶走,它强壮的魔法手臂穿过了他们挡格的防御,让他们飞进了空中。魔像并没有暂停片刻,就继续走到河里,它并没有慢下来,就消失在湍急的河水中。
城中的警铃响起,因为河对面城门那里的士兵看到了在岗哨发生的景象。在银月骑士们监视着怪物从河中再度出现的同时,巨大的城门被拉起来关紧,并且严密地防守。
波克继续走着直线,越过了河底,轻松地挖过了淤泥,并且抵挡住了水流的冲激。当怪物再度出现在河的这一端,银月骑士虽然无法置信,但是仍然拿着武器,脸色阴郁地在城门前排成一列严阵以待。
从波克所选择路线的角度看来,到城门还要向洛芬河上游走好一段距离。魔像继续走到城墙边,但是并没有转变方向往城门走去。
它直接在城门上打了个洞,走了进去。
恩崔立焦急地在城中心附近“任性贤者”旅店房间中踱步。“他们应该已经来了,”他对坐在床边,正在拉紧绑着凯蒂布莉儿之绳子的西妮怒喝说。
在西妮还没能回答之前,房间的中心出现了一团火球,那并不是真的火,但却是火的影像,幻影似地,就像在另一界中某个特定地点燃烧的某种东西。火开始扭曲,变成了一个穿着长袍的幽灵。
“莫凯!”西妮喘息着说。
“你们好,”这个灵体回答说。“斑衣巫师丹帝巴也向你们问好。”
恩崔立退回了房间的角落,对这个东西保持警戒。凯蒂布莉儿由于被绑缚,而动弹不得地坐着。
西妮由于精通法术,知道这个另一世界的存在体是处于丹帝巴的控制之下,所以她并不害怕。“我主人叫你来做什么?”她率直地问。
“我带消息来,”这个幽灵回答说。“你们找的那一伙人,已经在一星期前转向进入了爱佛荒原,在奈斯姆的南边。”
西妮因为预想到幽灵接下来要讲的事而咬住了嘴唇,但是莫凯也静下来等待。
“他们现在在哪里?”西妮不耐烦
地逼问道。
莫凯笑了。“我已经被问过两次,但是还没被人强迫逼问过!”火焰再度喷起,然后幽灵就消失了。
“爱佛荒原,”恩崔立说。“这就能解释他们为何迟到了。”
西妮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同意,因为她脑中还有另一件事情。“没被强迫逼问过,”她对自己轻声地说,重复了幽灵临别的话。令她困扰的问题缠住了她。为什么丹帝巴等了一个星期才叫莫凯带消息来?那个巫师为什么不能强迫幽灵说出黑暗精灵一行人的最新行动?西妮知道召唤幽灵的危险与界限,也清楚这样的行动将会耗尽一个巫师的力量。丹帝巴最近至少已经召唤了莫凯三次,一次是当黑暗精灵一行人初次进入路斯坎之时,而在她自己这一票人出发追赶之后,至少又召唤了两次。难道丹帝巴在对碎魔晶的执迷中放弃了一切的小心谨慎了吗?西妮感受到斑衣巫师对莫凯的控制大大地减弱了,她希望丹帝巴能够对未来的召唤有所节制,至少在他完全休息以后再说。
“到他们抵达这里可能还要好几星期!”恩崔立想着这个消息,轻蔑地说道。“如果他们到得了的话。”
“你可能是对的,”西妮同意。“他们很可能已经倒在荒原中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呢?”
“那我们就跟着进去。”西妮毫不迟疑地说。
恩崔立仔细地看了她一阵子。“你们在找的东西一定具有很高的价值。”
“我有我的责任,我不会将主人的事搞砸,”她尖锐地回答。“就算他们躺在最深的沼泽底,波克也会把他们找着!”
“我们必须赶快决定行程,”恩崔立坚持。他将邪恶的眼光转向凯蒂布莉儿。“我对盯着这家伙感到厌倦了。”
“我也不信任她。”西妮附和说。“虽然在我们碰到矮人时,她应该会有用。我们再等三天,然后我们去奈斯姆,如果必须的话,我们进荒原。”
恩崔立点头,勉强地同意了这个计划。“你听到了吗?”他对凯蒂布莉儿用嘘声说。“你还有三天可活,除非你的朋友们到达这里。如果他们死在荒原里,那我们也用不着你了。”
凯蒂布莉儿在这段对话中,从头到尾都没有显露出她的情绪,她决定不要让恩崔立借由得知她的脆弱或坚强而占到优势。她相信朋友们还没死。像布鲁诺·战锤或是崔斯特·杜垩登这样的人,注定不会葬身在某个荒芜沼泽的不知名墓地里。而在无可辩驳的证明出现之前,她也不会接受沃夫加的死亡。她持守着信心,现在她对朋友们应尽的责任就是保持茫然的外表。她知道她正在赢得她个人的战争,恩崔立加在她身上、麻痹了她的恐惧正在与日俱减。时机到的时候,她可能已经准备好要起来行动了。她现在所要做的只是确保恩崔立与西妮没有发现到这一点。
她注意到道路上的辛苦,以及杀手的新伙伴们都在影响着他。恩崔立对于能否完成这件任务显现出了越来越多的情绪,越来越多的失望。他有可能犯下任何一次错误吗?
“它来了!”从门廊中响起了一声大叫,三个人反射地开始动作,然后认出了那是吉尔丹的声音,他负责监视智者藏书库二秒钟之后,门猛然打开,这个军士爬进了房间,发出刺耳的呼吸声。
“矮人吗?”西妮问,她抓住吉尔丹,让他稳定下来。
“不!”吉尔丹大叫。“是魔像!波克进了银月城!他们在西门用陷阱抓住了它,并且叫了巫师来!”
“该死!”西妮骂了一句,从房间走了出去。恩崔立跟着她走,他抓住吉尔丹的手臂猛拉了一把,互相面对面。
“你跟这女的待在这里。”杀手命令说。
吉尔丹瞪着他。“她是你的问题!”
凯蒂布莉儿注意到恩崔立在这里可以轻松地将这个军士杀掉。他希望吉尔丹像她一样清楚地读出了杀手恨到想杀人的眼神。
“他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西妮对吉尔丹尖叫,结束了进一步的对抗。他跟恩崔立离开,杀手砰地一声重重把门关上。
“他可能已经杀了你,”当恩崔立跟西妮走了之后,凯蒂布莉儿对吉尔丹说。“你也知道。”
“闭嘴!”吉尔丹咆哮说。“我已经听够了你这些卑鄙的话!”他威胁地靠近她,紧握着双拳。
“那打我啊,”凯蒂布莉儿向他挑战。她知道就算他真的下手打自己,他身为军人的纪律也不会允许他持续地对一个无助的敌人施暴。“虽然我是你在这条该死路上的惟一朋友!”
吉尔丹停止前进。“朋友?”他犹豫了。
“你在这里所能找到最亲的朋友了。”凯蒂布莉儿回答。“你在这里就像我一样是个犯人。”她已经认出了这个曾经被西妮和恩崔立的傲慢所奴役的骄傲男人的弱点,并且尽可能把话题集中在这上头。“他们打算杀你,你现在已经知道了,即使你逃脱了他们的刀剑,你也没有地方可去。你已经抛弃了路斯坎的伙伴,如果你回到塔中,那个巫师也会给你一个悲惨的结局,不管情况怎样演变!”
吉尔丹在沮丧的愤怒中全身紧绷,但是并没有打下去。
“我的朋友们就在附近,”凯蒂布莉儿不管那些警告的表现,仍继续说。“我知道他们还活着,而且总有一天我们会遇上他们。军士,那就是我们死亡或生存关键的时刻了。就我而言,我看到了一个机会。如果我的朋友赢了,或是协议之后放人,我的命都还是我的。但是你呢,你的前途真是一片黯淡啊!如果我的朋友们赢了,他们会把你砍倒,要是你的伙伴们赢了……”她故意停下来,一阵子不说出这个凄惨的可能性,好让吉尔丹自己好好衡量。
“当他们找到了他们需要的东西,他们就不再需要你了。”她暗沉地说。她注意到他在颤抖,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将他推向了自制力的极限。“他们会让你活下来,”她故意虚张声势地说,“如果他们需要一条狗腿子。”
他真的打了她,然后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