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请柳师傅跟我们说说。"
"他们先把丝网下在水里,等所有丝网下完之后,然后一张丝网一张丝网收,这种丝网的网眼比较小,专捕一些比较小的鱼,这种丝网,只要鱼卡在网眼里面就很难再脱身了。如果运气好的话,一个晚上,他们能捕到几十斤鱼。"
"可不是吗?有时候,附近的居民一大早就在河边等着买他们的鱼。"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接过柳师傅的话茬道。
"汪福说的对,他们夜里面捕的鱼活蹦乱跳,非常新鲜,价格又便宜,所以,非常好卖。"
插话的人叫汪福。
说话之间,渡船已经靠岸了。
柳师傅一个箭步跳上岸,将一个绳子拴在一棵柳树的树干上,将跳板搭在码头的石阶上。
"柳师傅,你忙,得空了,我们再找你请教一些问题。"刘大强道,从欧阳平、郭老和柳师傅谈话的内容来看,郭老和欧阳平还没有尽兴。
"是啊!柳师傅,我们少不了要给你增添一点麻烦。"欧阳平道。
"这是哪里话,我晚上空闲时间多,你们千万不要客气,麻烦,谈不上,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想到什么说什么。"
柳师傅将郭老扶下船:"您慢一点,脚下踩稳当了。"
码头上已经站了很多人,想继续前面的话题,只能另找时间了。
等人全上了船,柳师傅解开绳子,收了跳板,挥起船篙,船迅速朝河对岸驶去。
刘大强领着三个人直接去了花神镇派出所所长办公室。
所长徐平缓正在和一个公安谈工作,徐平缓一眼就认出了欧阳平和郭老:"郭老,欧阳队长,欢迎欢迎,平时很难见到你们。秣陵的案子,我们已经听说了,需要我们做什么,郭老和欧阳队长只管吩咐。"
"徐所长,你把所有户籍警和居委会主任召集到这里来,我们想开一个摸排会。"
"我现在就去办,你们先坐下休息一会。"徐所长一边说,一边走到办公室的门口,朝另外一个办公室道,"小陈,你过来一下。"
很快,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公安走了进来。
"小陈,你招呼一下,欧阳队长,我去安排一下。有的户籍警在所里,有的户籍警在辖区里,我先把在所里的户籍警叫过来,你们先谈着,边谈边等,欧阳队长,你看行不行。"
"行。"欧阳平点头道。徐所长是一个非常爽快的人,做事情也很利索。
"小陈,你把郭老他们领到楼下大会议室。"徐所长蹬——蹬——蹬第下楼去了。
小陈将四个人领到楼下会议室。
刚坐下不一会,茶杯刚端在手上,徐所长推门而入,跟在他身后的是六个户籍警。
徐所长让大家围坐在一张长方形的会议桌前。
"欧阳队长,开始吧!还有十几个户籍警,一会就到,我已经派人打电话了,居委会主任迟一会才能到。"
待大家坐定之后,欧阳平将案情做了一些说明,然后让韩玲玲发了一份材料——就是李文化和柳文彬复印好的告示和有关照片。
待六个户籍警都拿到材料以后,欧阳平针对告示的内容做了一些必要的说明。
说明主要有四点:
第一点:死者的身高在一米六九左右,年龄在四十五岁左右,身材超胖。
第二点:死者的右手背面小手指和无名指的上方有一块蚕豆大小的胎记,胎记上有三根一厘米左右长的汗毛,死者左腿膝盖上方有一块长条形的疤痕。
第三点:死者的手指甲和脚趾甲被修剪的非常干净,我强调一下,不是一般的干净,比澡堂里面的修脚工修剪的还要干净,清爽。
第四点:死者死亡的时间在七月底八月初。用来沉尸的东西是两块城墙砖,在一块城墙砖的缝隙里面,有黄颜色的泥土。和花神镇地区的泥土属于同一种土质。
六个户籍警看了几遍告示和有关照片,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木然地看着郭老和欧阳平。
欧阳平已经从他们的眼神和表情中看到了答案,在他们的记忆里面,没有搜索到相关信息。
半个小时左右,十一个户籍警陆续走进会议室。
十一个户籍警的反应和前面六个户籍警一样,他们的脸上同样写着"茫然"两个字。
二十分钟以后,二十三个居委会主任走进会议室。其中有七个男的,十六个女的。最大的年龄有六十岁左右,最小的年龄在四十岁左右。
二十三个居委会主任看过材料之后,没有给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本来,欧阳平和郭老对户籍警没有报太大的希望,并不是每一个户籍警都对辖区内的人口状况了如指掌,他们的主要人任务是协助居委会调解民事纠纷,维护社会治安,居民有事的时候,一般会找居委会,居委会解决不了的矛盾,才由户籍警出面——有户籍警参与,居委会在处理问题的时候,底气更足一些。平时,户籍警和辖区内的居民是不直接打交道的;居委会主任则不一样,他们整天和居民打交代,不但人头熟,而且知根知底。欧阳平对他们寄于很大的希望。欧阳平没有想到他们看过材料以后,竟然毫无反应。
徐所长从欧阳平的眼神和表情中看到了失望的情绪:"欧阳队长,我刚才查了一下七月份以来的值班记录,我们花神镇没有发现人口失踪的情况,如果此人是我们花神镇人的话,那他极有可能是外来流动人员。"
"不错,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此人手指甲和脚趾甲打理的这么讲究,应该是一个生意人。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不错,我之所以特别强调这一点,就是这个意思。大家再想一想,在你们的辖区内,有没有外地到花神镇来做生意,在七月底八月初突然离开的人呢?"
"这——我们要找人了解一下,我们到各街道去找街坊邻居唠唠嗑,聊聊天,我们只有一双眼睛,如果把街坊邻居都动员起来,可能会了解到一些情况。要想了解到情况,我们非得这么做。"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道。
"欧阳队长,这位是河南街道居委会主任蔡克娟。"徐所长道。
"蔡主任说得好,我们提供给大家的信息确实有限,这是因为死者留给我们的信息太少了。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找到死者的脑袋,所以,确实难为大家了,大家也知道,这个案子,我们已经查了两个月左右的时间,要想查清楚这个案子,确实非常困难。我想,只要死者曾经在花神镇出现过的话,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当然,要想找到这些蛛丝马迹,要仰仗大家,辛苦各位了。"
"散会以后,所有的户籍警都到辖区去协助居委会的调查。"徐所长道。
"请注意,大家在调查的时候,要特别注意两点,一是死者右手背上的胎记,二是看看哪家有城墙转——或者曾经有过城墙砖。郭老,我说的对不对。"欧阳平望了望郭老道。
"这好办,咱们花神镇有城墙砖的人家不多,你们在调查的时候特别留意一下。"徐所长道。
郭老点了一下头,对欧阳平和徐所长的说法表示认可。
"郭老,您有没有什么补充?"
"我补充一点,供大家参考,你们在调查的时候,请特别留意哪家——或者哪家的亲戚朋友有木船。"
徐所长低头和郭老、欧阳平低语了几句之后,然后望着大家道:"这件事情拜托大家了,此人如果在我们花神镇出现过,我们务必把他找出来,咱们花神镇人做事情从来不含糊——千万不要让凶手从我们的手指缝里面溜掉了。"
失望归失望,二十九号下午的花神镇之行,其结果在欧阳平和郭老的意料之中,在重新介入此案之前,欧阳平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思想准备,案子的调查将会非常艰难,在未来的日子里,失望一定是大家心头挥之难去的情绪。
刑侦工作交织着失望和希望两种情绪,苦点累点,这没有什么,失望也是大家能接受的一种结果,刑侦工作就是在一次又一次失望之中寻觅那一线希望的。
散会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了,四个人赶到柳叶渡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欧阳平想迅速赶回住处,花神镇之行暂无所获,他和郭老很想知道另外两路的情况。
徐所长将四个人送到码头,河面上有一点亮光在向南岸移动,那是柳老四的渡船,码头上已经站了好几个行色匆匆的人。
"徐所长,辛苦你们了。请回吧!"欧阳平道。
"郭老,欧阳队长,只要有情况,我立即过河向你们汇报。"
"刘公安,你们回来了。"柳老四跳上岸,先将跳板搭在石阶上,让后将床绳拴在石头上。
坐在渡船上,望着消失在夜幕中的许所长的背影,四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船上的人认出了欧阳平一行,他们在窃窃私语,好像是在谈论案子的事情。
渡船快行驶到河中央的时候,突然慢了下来,定睛一看,从西边驶过来一条木船,这条船距离渡船只有六七米的距离,柳老四为了避让木船,放慢了速度,木船上装满了麻袋,船老大使劲地摇橹。
渡船在河中央转了半个圈,待木船驶过之后,最后回到了原来的航线上。
柳老四在渡口撑了二十几年的船,他的身手非常敏捷,技术也相当娴熟。
柳老四的眼睛也很好使,他认出了划木船的人:"二麻子,天已经黑透了,你不怎么在船头挂一盏灯啊?"刘老四大声道。
"我忘了掌灯,好在水位不高,要是在汛期,我可不敢这么做。"
"小刘,汛期怎么了?"郭老望着刘大强问——他对柳老四和二麻子的对话很感兴趣。
"汛期一到,水位上涨的很快,天黑以后,过往的船只都要在桅杆上挂一盏马灯,好让别的船看见——渡船在河中央是不能停留的——渡船在确定两边没有其它船的时候,才能开船,因为河中央的流速很快。摆渡这碗饭可不是一般人能吃的,每年夏天,水位高,流速快,船很难控制。"
回到派出所的时候,另外两路同志还没有回来。等了半个小时左右,看看手表,时间是七点半钟,欧阳平和郭老的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这么晚还没有回来,可能是发现了有价值的线索,大家都知道,一旦发现有价值的线索,同志们就会真热打铁、马不停蹄继续追踪。
刘大强到食堂去看晚饭有没有准备好,欧阳平和郭老、韩玲玲坐在小会议室里面研究案子。
郭老刚把验尸报告从档案袋里面拿出来,楼梯口传来了"蹬——蹬——蹬"的脚步声,声音听上去非常急促。
"一定是他们回来了。"韩玲玲走到走廊上。
"徐所长,你怎么来了?"韩玲玲十分惊讶。
郭老和欧阳平冲出会议室,以他们多年养成的职业敏感,如果没有非常重要的情况的话,刚刚和他们分手的徐所长是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的。
徐所长敞着怀,手上拿着帽子,大步走来。
"欧阳——欧阳队长,有——有情况。"
"徐所长,进去坐下说。"
徐所长气喘吁吁,用舌头添了几下嘴唇,准确地说是在添嘴唇下方一块翘起来的皮——在翘皮的地方有两个平行的裂口,灯光下,徐所长脸色苍白——他走的太急了。
韩玲玲倒了半杯水,加了半杯凉白开,递到徐所长的手上。
徐所长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徐所长用手背轻轻抹了一下下嘴唇:"蔡克娟提供了一条重要情况,在他管辖的地区,有一户人家,姓常,名字叫常有宽,老婆姓鲍,名字叫鲍雅琴,常有宽原来在市委机关工作,两年前辞职下海,跟朋友合伙做建材生意,赚了不少钱,今年七月底,街坊邻居发现常有宽有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便问鲍雅琴。"
"鲍雅琴怎么说?"
"鲍雅琴说他男人到深圳办公司去了,今天下午蔡克娟到街坊邻居中去调查的时候,街坊邻居说他男人有了别的女人,已经和鲍雅琴协议离婚了。"
"这个常有宽多大年龄?"郭老想知道更具体的情况。
"四十六岁,身高一米六九,"徐所长不得不长话短说,"常有宽的右手背上有一个胎记,胎记上还有几个猴子,猴子上有几根毛。"
郭老和欧阳平对视片刻。
听到徐所长下面的话,欧阳平的眼睛里面立即放出光来。
"据街坊邻居反映,鲍雅琴对她男人非常好,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她都要给男人泡脚,按摩,修指甲——这街坊邻居都知道。我觉得常有宽很像你们所说的死者,所以立刻赶了过来。除了我刚才说的情况之外,常有宽家养了两条大狼狗,他家的狗窝上有几块城墙砖。"
"邻居还说——"徐所长还在喘气。
"邻居还说了什么?"
"他们私下里说鲍佩琴作风有问题,常有宽在外面跑生意的时候,她耐不得寂寞和一个人勾搭上了。"
"此人叫什么名字?"
"姓甚名谁不知道,只知道外号。"
"外号叫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