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就在下面。赛所长,把渔船划过来。"濮正阳大声道。
倪小亮和张海将肉包子和豆浆放到赛所长的手上,跳到渔船上。
一个警察解开船绳,将绳子扔到渔船上。
倪小亮抓起船篙,解下雨衣,然后将渔船划到濮正阳和林振声的跟前。
濮正阳、林振声和另外四个渔民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同时沉入水底。
一分钟后,水下冒起无数个水泡,紧接着,有一股浑浊的污水开始由慢而快地往上涌。
几十秒钟以后,四个人几乎同时出水。
站在机动船上的人,先看到的是四个人的脑袋,接着看到的是一块长条形的石板,两根绳子还系在石板的两头。
倪小亮和张海从四个人的手中接过石板,放在船头。
濮正阳等人用水洗了洗眼睛——污水中的泥沙迷住了他们的眼睛。
等呼吸均匀,将嘴里面的污水吐干净之后,几个人再次潜入水底。
张海和倪小亮将渔船划到机动船的左舷。
赛所长、陈杰从张海、倪小亮的手中接过石板,然后将石板放在甲板上。
石板上有一层比较厚的黑色淤泥,陈杰用手捏了捏石板上的绳子,绳子上沾满淤泥,抹去绳子上的淤泥,便看见:绳子的表面已经开始腐烂。
很快,大家又将注意力聚焦到水面上。
十五个渔民在漂浮着的木板周围十几平方的水下摸索、寻觅,他们一会儿潜入水底,一会儿浮出水面,他们在水下的时间,一般在两分钟左右,最长的人达可到三分钟左右。
潜到水底不仅仅是用眼睛看看,还要用手在淤泥里面扒一扒,抠一抠。刚开始可以用眼睛看,再下去的时候,只能靠手摸索了,因为水已经浑浊不堪,泥沙不仅往眼睛里面钻,还往嘴巴和鼻孔里面钻。
半个小时过去了,大家一无所获,濮正阳仍然心有不甘,他将打捞的水域向外围扩展了十几米。其他人也意犹未尽,于是,大家又在水下摸索了将近半个小时。仍然毫无结果。
十五个人靠在船边休息的时候,濮正阳和林振声一边吐脏水,一边朝湖心洲和湖西洲看了看,他们俩在嘀咕着什么,他们一边嘀咕,一边用手比划着什么。此时,太阳已经露出了脸,湖面上的雾气也开始渐渐消散,两个村庄的轮廓线已经清晰地呈现在大家的眼前。
几分钟以后,濮正阳将大家召集在一起:"伙计们,咱们分成两拨,一拨从沉尸地点朝湖西洲方向打捞,一拨朝湖心洲方向打捞。
一个渔民道:"打捞多长距离?"
这是一个现实问题,沉尸地点距离湖西洲有一公里左右,距离湖心洲有五公里左右。
"十米左右,你们看怎么样?"濮正阳也不想让大家太辛苦。
一个渔民道:"二十米吧!既然咱们来了,就要把事情做漂亮一些。"
"中,再远一点距离都成啊!"一个渔民道,"正阳兄弟,你说咋办就咋办,咱们全听你的。"
陈杰注意到,濮正阳不仅是一个心思细密的人,他还是一个善于思考的人。前面,笔者曾经交代过,沉尸地点在湖西洲东北角——距离湖西洲一公里左右的地方,所以,案子的第一现场不是湖西洲,就是湖心洲,如果这个判断能够成立的话,那么,凶手应该是从湖西洲来——或者湖心洲来,凶手将尸体沉入水底之后,应该是返回湖西洲——或者湖心洲。按照这个思路分析,凶手如果扔什么东西的话,应该是沿着渔船运行的路线扔的。
于是,濮正阳和林振声各带几个人按照濮正阳刚才比划的线路进行搜索。
七八分钟以后,湖面上呈现出两条浑浊的水带,并且不断从沉尸地点向西南方向和东南方向延伸。水带的宽度至少有五米。
机动船上的人耐心等待。这时候,陈杰才注意到,打捞现场的不远处停着五六条渔船。
十五分钟左右——即六点五十五分左右,一个人突然窜出水面,吐了几口脏水,用左手在脸上抹了几下,然后将粘帖在眼睛前面的头发抹到头顶上,转身对着机动船上的人大声喊道:"我摸到了一样东西——你们看——这是什么?"与此同时,此人将右手高高举起,他的手上拿着一个长条形的黑乎乎的东西。
林振声游到此人的跟前:"许大棒,什么东西?"
"振声,你瞧——"
林振声定睛看了看,原来是一把砍刀。林振声刚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机动船上的人——因为机动船距离许大棒和林振声比较远,在林振声身后十几米的地方,又有一个人窜出水面,他顾不得洗干净脸上的污水,大声喊道:"赛所长,我摸到了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赛所长走到机动船的船尾,那里距离说话人最近。
"是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像是一个包裹,上面压着几块石头。"
濮正阳等人迅速围拢过去,不一会,十几个人全围了上去。
"刘老三,石头上有没有绳子。"濮正阳道。
"有绳子。"
濮正阳游到一条看热闹的渔船跟前:"新河兄弟,给我一把刀。"在濮正阳身后不远处,停着一条渔船。
被叫做新河的人从船舱里面拿起一把刀,俯下身体,将刀柄递到濮正阳的手上。
濮正阳将刀背含在嘴里,朝刘老三跟前游去。
许大棒游到机动船跟前,将砍刀放在水中洗了洗,然后将刀柄递到赛所长的手上。
陈杰从赛所长的手上接过砍刀,原来是篾匠用来加工竹器劈篾刀。
砍刀长四十五公分左右,刀身最宽处有八公分左右,最窄处有六公分左右,刀柄长十公分左右。刀口呈直线,刀背呈弧形,刀口锋利无比,刀背宽一公分左右。
刀口虽然锋利异常,但刀身已经开始生锈。
很显然,这把劈篾刀应该是杀人凶器,联系死者脸部骨头多处受损的情况看,更能印证这种判断。
七月六号早晨的打捞行动收获很大,濮正阳、林振声等十五个渔民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能在湖底打捞到一把砍刀,绝非易事。人多力量大,如果不是濮正阳找了这么多渔民朋友来帮忙,这把砍刀说不定还在湖底躺着呢。在湖底捞一把砍刀,和大海捞针,差不到哪儿去。
包裹里面肯定还有东西。陈杰等人迅速将注意力转移到湖面上。
濮正阳、林振声、刘老三,一共有六个人潜入水底。
很快,水下冒起一团又一团黑水。
两分钟以后,刘老三第一个窜出水面,他的手上拿着一个类似于包裹一样的东西,包裹呈黑色;紧接着,濮正阳等人也慢慢浮出水面。有两个人浮出水面的速度比较慢。很快,站在机动船上的人终于看清楚了,这两个人的手上各抱着一块石头,石头也是黑色的。包裹和石头上满是淤泥。
濮正阳朝新河招了招手,新河将渔船划到了濮正阳的跟前。
刘老三将黑色的包裹扔进船舱,另外两个人将石头放到船头甲板上。
陈杰目测了一下,刘老三发现包裹石头的地方距离沉尸地点大概在二十米左右,位置在沉尸地点的西南方向。从沉尸地点和包裹、石头所在的位置来看,"7.5"沉尸案的第一现场在湖西洲的可能性是比较大。
新河师傅将渔船划到机动船的左船舷下,陈杰、赛所长和他的手下从新河师傅的水上接过包裹和石头,两块石头上还系着一根绳子。包裹上也有两个绳子和两块石头上的绳子相对应。包裹上的绳头有三十公分长,两块石头上的绳头长二十公分左右长。绳子是濮正阳用刀割断的。
几个人将包裹和石头放在甲板上靠近船舷的地方。还有先前捞上来的石板。
船老大拿起一根很长的橡皮管,按动水泵的电钮,伴随着"突突突"的声音,橡皮管里面喷出水来。
赛所长从船老大的手上接过橡皮管,将水对准了包裹、石头和石板。
在水的强有力的冲击下,包裹、石头和石板逐渐露出来本来的颜色:所谓包裹,其实就是一个蛇皮口袋,就是装化肥的那种塑料袋,石头和石板是同一种颜色——青色。连石头的纹理都是一样的。三块石头透露出这样一个信息:三块石头应该来自同一个地方。那么,这三块石头会来自哪里呢?这就是陈杰思考的问题,这三块石头极有可能成为侦破"7.5"沉尸案的一条线索。所以,陈杰从心里感谢濮正阳和林振声,如果不是濮正阳和林振声多了一层想法,就没有今天的打捞行动,没有今天的打捞行动,同志们就会失去很多信息和线索,而这些信息和线索对同志们来讲是非常重要的。
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蛇皮袋上。
蛇皮袋长八十公分左右,宽五十公分左右,袋口原来是用一根细麻绳系起来的,现在是敞开的——细麻绳已经断开。
陈杰从濮正阳的手上接过那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在蛇皮袋上轻轻划了一下,蛇皮口袋上立即出现一条长五十公分左右的扣子。
陈杰从口子里面掏出一团东西。
陈杰用刀尖拨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这团黑乎乎的东西上也有很多淤泥,很快,黑乎乎的东西慢慢展开,陈杰和达方圆最先看到的是成片状的布,之后是棉花,布已经腐烂,布的颜色应该是蓝色,布已经解体,但棉花还连接在一起,当第一层棉花完全展开,大家终于看清楚了,包裹的第一层原来是一件棉袄,外面和里面的布已经散成片状,棉花已成黑色,在棉袄里面,还有一条棉裤,棉裤的颜色是灰色,里面的棉花也呈黑色;展开棉裤,里面还有一件褂子和一条裤子,褂子和裤子也烂成了碎片。很显然,棉衣、棉裤、褂子和裤子应该从死者身上脱下来的。而死者身上的褂子和裤子应该是凶手给死者换上的。
在返回麒麟镇的途中,陈杰和赛所长合计,中午在麒麟镇找一家比较好的饭店请濮正阳等渔民吃一顿饭,陈杰和赛所长对话的内容被濮正阳听见了,他婉言拒绝了陈杰和赛所长的美意:"陈队长,赛所长,吃饭就免了吧!了了你们的事情,我们也该忙自己的事情去了,跟我们不必客气,想找我们了解情况,赛所长,你就到南市场去找我,我每天下午都要在那里买鱼,如果在南市场找不到我就到第一楼酒家去找我老婆,我老婆吴桂芝在那里做服务员,不管你们想找谁,只要通知我就行了。如果你们想到湖心洲、湖西洲和落马镇、孝陵镇去的话,我可以用船送你们过去。"濮正阳把什么都想到了。
"濮师傅,要不这样,我们把吃饭时间放在晚上,这样,打鱼吃饭两不误。您看怎么样?"
"我们在湖上打鱼,一旦散开,啥时候收网回头,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陈队长,赛所长,你们就不要费心思了。用的着我们的时候,说一声就行。我们一定随叫随到。能为你们的案子出点力,这也是我们的荣幸。吃饭,那都是小事,办案子才睡最要紧的。"
船到码头,刚刚靠岸,濮正阳等人已经跳下船,并很快上了自己的渔船,不一会,十几条船各奔东西——渔民们一天的营生刚刚开始。
左向东用照相机对三块石头进行了拍照,在拍照之前,李文化用橡皮管将三块石头进行了认真的冲刷,石头上的淤泥太多,淤泥遮盖住了石头的颜色和纹理,石头在淤泥之中浸泡了太久的时间,想要恢复到原来的本色,已经不可能了,但一定要看能看清楚纹理,陈杰希望这三块石头能发挥一点积极的作用。特别是长条石,它显然是经过加工的石板,虽然有些粗糙,但已经基本成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