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应在则和夏中山醒来,夏中山象做了一场梦,头脑有些迟钝地看着四周,抱着头摇了一阵,却想不起昨夜的事。
应在则见他不对,奇怪地问,“平安侯哪里不适?”
“我做个梦,有一道雷电穿过我的身体,然后象带走了什么,可是我想不起在梦里我丢失了什么。”夏中山眉头紧拧。
“你还认得我吗?”应在则心惊肉跳,二皇子昨晚中邪了?他的目光不象平常那样精亮有神,显得有些散乱。
“你是在则呀。”
有信走进来,“我是谁呢?”
“你是有信。”
有信扶起他,“该收拾上路回家了。”
“回家?”夏中山反应了半晌才回过神,对呀,该回家了。于是,让应在则传令下去,整顿军容和物资,然后回京。
午时,大军踏上归途。
夏中山竟然没发现他雕的那个女子木雕失踪。
有信觉得夏中山有变化,好象没以前聪明了,不时会丢三落四,有点呆呆笨笨的样子。这事他不敢和应在则说,只能藏在心里,想等到京城后再细细询问陌里。
至于陌里不见了,应在则早有准备在那晚放他单独回京,便以捕猎失踪为由,也不怎么查问。反正只是个侍从,战场上都死了那么多人,回来的路上少个侍从也没人怎么注意。只有应在允和许国强注意到,他们不会管这个闲事。
却说陌里跟随打猎的人消失后,从这边的蝴蝶宫到了荣儿的蝴蝶宫,因为空间之隔消失,所以跟着荣儿出现在安平府里。
这只是试验,实际上荣儿不敢让他贸然在安平府出现,次日借口去近南看望陌里的母亲,出了京城,才让陌里从蝴蝶宫里出来,两人一起去了欧家。
回到欧家,陌阡一身孝服,守在灵堂前。
“母亲怎么就去了?”陌里惊诧不已。
陌阡流泪道,“母亲是十日前的一个晚上自尽的,之前她把我叫到屋里问了你在外边的消息,我说你跟随二皇子打仗,就要回来了。她和我说了个故事,听了她的故事,我很没想到。闷闷地思索了一晚,次日一早,春儿发现母亲已经自缢升天了。”
“怎么会这样?”陌里看看陌阡又看看春儿。
春儿不出声。
陌阡道:“那个故事,你让荣儿告诉你吧。”
荣儿把她叫到屋里,这才把贾氏告诉她的故事,细细地告诉了陌里。
“竟是这么一段故事?她是怕自己会做阻拦我和陌阡的事,所以自己先走了?”陌里听罢故事,流着泪不断地踱步,“她怎么知道你要把她接近山庄里去住?她怎么知你本不愿意我为朝廷作事?”想到贾氏这一生的悲惨命运,陌里大哭起来。
贾氏已去。
荣儿只能任陌里和陌阡哀悼以尽心意。
十日后,陌里兄弟俩跟随住进了城外的南溪庄里。
秋天的一个下午,荣儿带着春儿终于回到安平府。
出门时,她才十二岁的小丫头,如今已是及笄可嫁的姑娘。一去就是三年,在客厅里,许氏抱着她激动地哭。
固氏派了人去通知许国强夫妇来领人。
春儿和大家一一见过后,说不完别后的事,一会哭一会笑的,大家高兴地跟着一起落泪。
龚氏先到安平府,见到女儿痛快地哭了一场,接着许国强跟随应清沅等声势壮大地回来了。
应清沅已经升为二等亲侯,应在则左侍郎,冯侍郎已升为尚书,应在允升为御前四品将军,许国强升为四品员外郎,有信做了刑部郎中,郎文奇做了户部郎中,郎文博做了吏部右侍郎。
看到有信穿着三品官袍,春儿脸红得发烧。
荣儿把春儿推到有信面前:“春儿和有信的婚事,文奇和二姐的婚事,可以完结了。”
应在则前两年因参加科试,陈家答应延迟婚期,后来又去打仗,太子在宫里做出反事,陈太傅受到牵连,一家已被贬为庶民,应在则这桩婚事算是发愿以偿的得到解脱,皇上把一个公主指给了她,婚期定在明年春天。
这是最好的结局,荣儿终于帮春儿得到最好的归宿,有信的官职比许国强都还高一级,有这样的乘龙快婿,又是和安平府结亲,许家还有什么异议的?
大家商议好两起婚事,定在中秋时一起大办,应清沅下令设宴以先作庆贺。
荣儿把有信叫到外边,悄悄地问起陌里在军帐中作了异事后的事。
“他真是没以前聪明了,而且他对你好象没什么映象了似的,有几次我侧面和他提到你和冯小姐进宫救驾的事,他只是说安平府出的都是人物,感情上他对你已没多大的反应。以前他会趁空玩木雕,现在突然都不会了。作的诗词没以前好,武功也没以前好,整个人越来越平庸。只有一点他没变,就是喜欢喝点酒。这是为何?”有信对此也早想向荣儿询问。他觉得朝廷突然象失去了一个贤人一样。
夏中山和冯若欣的婚事也定在明年春天。
荣儿彻底放下心来,夏中山本来早就该死的,不过是捡着命多活,变得笨点无关紧要。只要不搞出两个陌里出来就好。
“你也知道他那年被雷击之事吧?其实另有人的魂附上他的身体。后来陌里只是把那个附魂带走,还原他的真实。”
这个解释令有信跌坐,“这世上有这样的事。我倒有些可惜那附魂是那么的有才智和聪明。”
“你不知道吗?曾经一字不识的人被灵魂附体,变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待附魂被逐后,那人又跟从前一样。一个身体有两个灵魂,是很可怕的事,附魂不作怪还好,一旦作怪,象他是有身份的人,只怕祸国殃民。”荣儿的解释从来都理由充分。
有信轻叹一声,“只是现在江山后稷无人。皇上毕竟会老。”
“时候到了自有人出。我可是给把春儿带回来了。明日我先回近南县,待你们大婚时,我和陌里再来了。”荣儿不担心这事。
“你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地和陌里相守了。”有信很羡慕他们。
“他可是还得还债于我。欠我那么多银子呐。我还有一事需办。”荣儿调皮地一笑,来到花园。
应清沅和固氏、谢姨娘带着两个孩子,在看晟瑞在地上和几个丫环做游戏。
“爹。有一事我想和你商量。”荣儿把父亲叫到一旁,满脸神秘。“现在范勇强做了你的四品护卫,我问过语香…”
应清沅笑着打断她,“这事只要语香喜欢范勇强,你作主就好了。语香一直帮府里经营打理要务,不贪一文,我允诺过的话算数,安平府把她当女儿嫁出去!”
“那不如中秋时,让他们跟二姐他们的喜事一起办?”荣儿笑道。
“行!三对新人的喜事一起办。你和陌里的事想什么时候办?”应清沅再不提让陌里入官场的事。陌里和荣儿是能运用奇门遁甲呼风唤雨的人,这是神仙夫妻。
荣儿脸上一红,“我今年才十六岁。他现在有孝在身。我们说好了三年后再谈婚事。”
“你的事自己作主,皇上和慧妃早允了给你添备慧厚的嫁妆。”应清沅逗下怀里的小儿子在新,俊朗的脸上溢满幸福。
“我明天先回南溪山庄,待他们大婚时,我和陌里再回来。”
“你尽管自由。记得经常回来看我们就好。我和你娘说了,过几年我退了职,也去俏云山庄居住。那样离你们就更近。”
…
三年后,荣儿和陌里南溪庄里终于成亲了。
次年生下一个儿子,取名宝儿。
再隔三年后,又生个女儿,取名贝儿。
贝儿三岁这年,南溪山庄进行了扩建。工程完工后,应清沅带着儿孙们来到庄里做客。
应清元早想归隐田园,只是朝廷后继无人,一直无法提出辞呈。他和荣儿在庄园里一边漫步一边倾吐着心事。
“皇上如今渐老,夏中山越来越平庸,脑子经常反应钝钝的,根本不适合当储君。皇上宠了几位新妃,可是一直不出继嗣。”应清沅愁容满面。
陌阡在庄园里有一座属于自己的独立小院,这么多年了他一直不愿娶亲,每日只是和陌里一起带着宝儿和贝儿两兄妹,经营着南溪庄的事业。
看着他和在则他们一起陪着孩子们嬉戏的欢乐样子。
荣儿觉得是时候告诉父亲一个故事了。
“不知父亲还记得否多的前那场战事否?那应该是二十八年前的事了。皇上除了夏士则这个兄弟,还有一个堂兄夏士忠…”
应清沅的思绪回到多年以前。“那时皇都还在南陵城,当时尚未立太子。在都城迁往会京的路上,正好发生了一起战役,夏士忠一家在路上全部被人杀害。”
“你不奇怪夏中正和夏之康长得有些要似?会宁侯已经位置极高,怎么还会做帮夏中正逼皇上退位?”荣儿笑问。
应清沅脸色一变,不解地看着女儿。
“当年趁战乱时,夏士忠杀夏士铭的儿子,把自己的一个儿子和夏士则的一个儿子冒充了夏中正和夏中山。如果夏士忠不是在战乱中也死,也许他会杀了夏士铭。那两个被害的孩子,被一个知情的哑巴宫女暗地拼死相救,当时很乱,有人将她推下山崖,掉进一座沼泽,后来被寻找来的马车夫相救,她瘫痪了一生,她之所以变成哑巴,就是当时被人灌了铜水。这个宫女就是陌里和陌阡的母亲。”
经她这么一说,应清沅打量着远处的陌阡和陌里。
陌里皮肤微黑,的确象夏士铭这一支的人,陌阡斯文偏白,和还真有些夏士铭和德妃的影子。再想想夏中正有点夏士忠的味道,夏中山和夏之康还真有些象两兄弟。但夏家的人本来就长得极象,所以还真不容易让人看出哪里不对。
应清沅激动得笑,“若是有凭证就好了。若能得陌里陌阡继任,是安定朝百姓的幸福。”
“凭证在陌阡和陌里带的护卫身玉坠上。因为那是夏开恩当时赐的玉坠,两孩子生在同一天,便赚了一对玉麒麟,麒麟的眼珠由白色的宝玉镶嵌,夜里会发珠光。陌阡的性情其实挺适合。”说出这个秘密,荣儿长长地吐一口气。
“你不怕把陌里推向朝廷?”应清沅高兴得笑眯了眼睛。
“你知道就好。”
哎,这天底下的事,从来自有造化与定数。
应清沅回京后,暗地里和皇上讲了这个故事。
皇上如梦似幻想地,不敢相信这个奇迹。他后来可是有派人沿路细细搜查寻找过。
如今夏士则父子都处死了,太子被终身监禁。
这个故事能向谁印证?
应清沅提议,“皇上亲眼看看他们身上戴的护身符便知真假。那样的玉佩绝非寻常富贵家的物品。”
皇上声音沙哑地点点头,“那玉佩我当然认得。”
浩浩荡荡的御林军队伍突然来到近南县,向南溪庄赶来。
“你文韬武略,应该你去当皇帝!我答应了娘不进宫的!”贾氏死后,陌阡听闻到宫中的反叛之事,再不想读书入仕。
“你去当皇帝!我答应了荣儿不当官的!你看我都是两个孩子的爹,这责任极其重大。”
这一天迟早会来。兄弟俩知看到御林大军到了山庄下面时,两人在听风阁外争执起来。
“请陌阡成全吧。你比陌里更适合。”荣儿带着两个孩子过来,向陌阡行个礼,诚恳请求。
“阡叔叔。别让皇帝爷爷带走我爹。”两个小家伙最是法宝,宝儿拉着陌阡的衣服地摇。
贝儿娇糯糯地声音让人心都化了。“你要让皇帝爷爷带走我爹,我们永远不理你。”
“你们怎么可以使用这一招?”陌阡后悔没娶个妻子,也生一对宝贝儿这时来还击荣儿夫妇。
陌里得意地看着这两个孩子,有他们出马,阡叔叔没有不投降的。
“阡叔叔说过你最听贝儿的话。贝儿要你跟皇帝爷爷进宫做太子。”贝儿最得陌阡宠爱。
“阡叔叔。你要不听话,我们就没你这个叔叔。”宝儿进一步威胁。
陌阡真的招架不住这两个可爱的小家伙,两眼对着陌里真喷抗议的光芒。
“宝儿,贝儿。”应清沅远远地叫唤两个外孙。
“外公。”两个小家伙扑进他怀里。
皇上握握贝儿粉嫩的小手,嫉妒得两眼直发红。远远地只看一眼陌阡和陌里,天然的父子亲情,血脉相通,和似曾相熟的神情,心中便相信了应清沅说的全部。
只是事情重大,不比寻常的相认。
荣儿是把陌里的护身坠拿到了手,恭敬地递到皇帝面前。
皇上拿着玉坠,老泪纵横,这的确是当年夏开恩赐给孩子的物品,是后来夏开恩死在了夏开久前边。
“陌阡。把你的玉坠拿出来吧。进不进宫是一回事,可是这血缘关系焉能不认?”荣儿推下陌阡。
陌阡低头从怀里摸出个东西,递到皇上面前。
“儿呐。”皇上看罢两人玉佩,搂着两个儿子放声恸哭。
毕竟是血脉要连。陌里和陌阡本能地跟关流下伤感的眼泪。
真是苍天有眼呐。应清沅跟着抹下潮湿的眼角。
宝儿郑重地说,“外公。我和贝儿一致认为,应该阡叔叔跟皇帝爷爷进宫。”
贝儿声音软糯地附合,“贝儿也这么认为。爹爹得留在家里保护卫娘和我们。阡叔叔应该去宫中保护卫大家。”
好可爱的小宝宝呀。皇上抱起两个孩子,左亲右亲,激动得语无伦次,“他们叫我皇帝爷爷?算是认了我?”
“我们当然认皇帝爷爷啦。阡叔叔不听话,皇帝爷爷打他屁股。”贝儿可爱得死人。
“哈哈哈…”
皇帝开怀大笑,“你们统统都得跟我回家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