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明月走后,洛天初独自在托天岭的林间散步,胸中跌宕起伏,充盈着豪情壮志。雪已停住,山风吹落了树梢上的雪尘,他用手去接,雪花入手即化,冰凉入心。就在这时背后传出‘沙沙’声响,他猜到是令雪儿,有心想捉弄她一下,不回头径直走过树林,闪身不见。令雪儿快走跟上,见没了人影,前方是危崖立壁,高悬千仞,崖边的石头滑不留足,甚是危险。令雪儿心中一紧,心翼翼的移步到悬崖边上,向下望去,只见白茫茫的烟尘雪雾,唤了两声“洛哥哥”便感到脑袋发晕,两腿发软,赶紧退了回来。
正在担惊受怕时,忽觉脖间一凉,用手一摸竟是个雪球,赶紧回头望去,只见洛天初坐在树枝上,晃着双腿,笑呵呵的看着她,海鸥一个雪球在手中滚来滚去。令雪儿又喜又怒,指着他道:“好啊!你敢戏弄本姐。”着也捏了个雪球向他掷去。洛天初哈哈大笑,倒挂金钩躲了过去,轻巧的翻身落地,笑问道:“你偷偷跟着我干嘛?”令雪儿睁大眼道:“谁跟你了?我路过来着。”洛天初嘿嘿笑道:“你每次撒谎都习惯性的睁大眼睛,你不知道么?”令雪儿吃惊道:“有这回事?”她这么一问显然承认了撒谎。洛天初道:“天色不早,我送你回去吧,休让夫人挂念。”令雪儿嘟着嘴道:“我又不是孩子,晚回去一会儿有什么打紧?”
以前洛天初出身微寒,武功又差,自尊心极强的他认为令雪儿一定瞧不起自己,自然对她保持着一定距离。如今心境大不相同,不但成为了寨主,前途也是一片光明,况且令雪儿对他大有好感,便有了地位相当的感觉。看着她如花似玉的绝色容颜,心想雪巅之上,美人在旁,江山待望,人生何憾,情不自禁的拉住她冰凉的手。令雪儿娇躯微颤,害羞垂首,却无将手抽出之意。洛天初的心也激动的砰砰直跳,他也是首次接触女孩子,大胆的轻抚着她鹅蛋般光滑的脸蛋,轻声道:“雪儿,你。。。你真好。”令雪儿呸了一声,娇嗔道:“我坏着呢,谁要对你好了。”心下却甚是欢喜。洛天初又大胆的轻轻将她搂入怀里,又不敢抱的太紧,生怕唐突,碰到她的胸脯。令雪儿闻到他身上的男子气息,心神一荡,反而大胆的搂住了他的腰肢,柔声道:“我爹已有意招你为婿,你找个合适的机会就来提亲吧。”洛天初一愣,道:“提什么亲?”令雪儿推开他道:“当然是我们的亲事了,笨蛋,难道要我向你提亲么?”洛天初挠挠头道:“哦,可怎么提亲呢?”令雪儿没好气道:“平时看你挺聪明的,怎么现在跟笨蛋一样,提亲当然要有媒人,你要先对你的两位师傅,让他们一起做媒就更好了,明白么?”洛天初忙道:“哦哦,我懂了。可我们现在成婚是不是早了呢?”令雪儿瞪眼道:“过了年我就十九岁了,还早什么。怎么感觉是我要急着嫁给你似得,别得了便宜卖乖,追求本姐的人多着呢。”洛天初最不喜欢的就是她的大姐脾气,他向来没耐心去哄女孩子,解释道:“我刚做寨主不久,有许多事情需要打理,不敢因儿女之私辜负了堡主新任,近期内我还不想成家。”令雪儿杏眼圆睁,本想发飙,可想了想,忽叹了口气,道:“难怪爹喜欢你,你和他都是同一类人。好吧,我不怪你,也不催你,可你也莫要让我等太久。”洛天初松了口气,道:“知道了”。于是两人重归于好,牵手在林间漫步,心情甜蜜无限。
明天便是正月初一,也是令君来和楚来客决斗的日子,而令君来尚未出关,众头领都坐卧不宁,都前来问公孙明月堡主何时出关。公孙明月笑道:“堡主何时让我们失望过?该出关时他自会出关,不必担心。”
已过五更,洛天初忙碌了一天,深感疲倦,正要运功练气,忽听窗外有人道:“洛,随我下山吧。”他听出是令君来的声音,忙推开窗户,见外面夜朗风清,繁星漫天,令君来立于月光之下,长袍随风轻摆,玉树临风,状若天人。那柄血刀随意握在手中,神态轻松自若,好像要去踏雪游玩一般。洛天初惊奇道:“堡主是去决斗么?”令君来微笑颔首,道:“想一起去看看么?”洛天初受宠若惊,连连称是,忙穿窗而过,随他一路下山。士兵们大都回家过年,众寨皆空,他们缓步来到山下,见道旁桦树上栓着两匹健马,令君来道:“这是我闭关前请军师准备的。”洛天初这才知令君来早有打算。
决斗之地的清幽谷足有百里,两人策马徐行,到了次日晌午,令君来在五里远处下马步行,洛天初也牵马跟着,惊奇的发现令君来在雪地上的脚印越来越浅,到最后踏雪无痕,方明白他是利用步行来调整气息,现在已处于最佳状态。
清幽谷三面环山,只有一条路进谷,谷中是一片雨水积成的湖泊,现已凝结成冰,只见一人坐卧于冰湖上,正拿着鹿皮袋吃酒,见到令君来笑道:“令兄别来无恙,怎地还带来一个伴当?。”洛天初见那人古铜色面皮,双颊如削,宽眉凤眼,鼻高唇厚,一脸胡渣,眼神锐如苍鹰,精光炯炯,一副塞外男子的英伟之气,头戴狐裘帽,发结短粗辫,身穿羚羊皮裘,腰扎牛皮带,脚蹬鹿皮软靴,忽然长身而起,腰杆挺拔如枪,肩膀伟岸如山,生出一股渊渟岳峙般的逼人气势,酒壶随手一扔,手中握着一柄宽背短剑,剑的形状简单粗犷,剑柄较长,剑身宽厚略短,护手处没有剑格,好似春秋战国时的款式,乍看毫不起眼。
令君来缓步走上冰湖,道:“这位兄弟叫洛天初,是我堡魔王寨的寨主,弟带他来观摩比武,事先没对楚兄提及,万勿见怪。”那人正是楚来客,盯着洛天初看了一眼,诧异道:“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当真难得。”洛天初被他这么一盯,只觉浑身一颤,好如中电,心道厉害,不敢再和他对视。
两位高手在三丈外站住,楚来客打量了一番令君来,皱眉道:“令兄气色欠佳,最近可曾受伤?”令君来不愿骗他,道:“稍有损伤,并不妨事。”楚来客变色道:“何人能伤令兄?莫非是倪红颜?”令君来微微一笑,道:“我的伤乃自己造成,不干他人的事。”楚来客大笑道:“我呢,世上又有谁能伤的了令兄。令兄请上眼,这便是孤鸣剑了。”
着缓缓抽出手中剑,剑体黑乌,非铁非钢,剑锋圆钝无锋。令君来喝彩道:“好剑!”楚来客道:“令兄可知此剑出处?”令君来道:“叶孤鸣叶大侠的佩剑谁人不知,百年前叶大侠的剑术天下无敌,人称剑神,一生行侠仗义,威名远播,此剑便以他命名。”楚来客道:“令兄只对了一半,此剑本身另有其名,令兄可听过春秋时的四大神剑?”令君来动容道:“干将,莫邪,巨阙,辟闾,难道此剑是巨阙或辟闾的其中之一。”楚来客道:“令兄博闻,此剑正是巨阙。欧冶子善造名剑,所制的钝钩,堪泸,磐郢,鱼肠皆为传世利器,最后铸的巨阙却乏钝厚重,殊不知这才是欧冶子的最高境界。越王勾践曾拿它去刺铜锅,破口如切米糕,也只有这等神剑可匹敌令兄的血刀。”令君来笑道:“血刀的材质虽也难得,可名气就远不如巨阙了。”楚来客道:“神器和凡铁的差别在于用剑之人。巨阙改名‘孤鸣’后仍为七大神剑之首,只因他是叶大侠的佩剑。”令君来头道:“的好。”楚来客苦笑道:“我在令兄刀下败了三次,本该无颜再战,可我在吐蕃着实无聊,所以就算明知要败也还是来了。”令君来笑道:“我们虽是情敌,但我钦佩楚兄的武功情义,也期盼着楚兄能来,好的对手比好朋友更加难得。”楚来客苦涩一笑,道:“自从第一次落败后我便对静瑶绝了念头,再战只是仰慕令兄神功,绝无他念。”洛天初心想楚来客也算是条好汉,大家都误会他了。令君来道:“楚兄的“火焰气功掌”天下一绝,不知在剑法上造诣如何,今日正要领教一二。”楚来客大笑道:“来来来,这就让你领教一下。”
他打就打,孤鸣剑平平推出,看架势像是初学者般平平无奇。令君来却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越是简单的招式越让人捉摸不透,如剑本身一样,大巧不工,返璞归真。令君来的身子飞一般疾退,血刀出鞘,红光一闪,刀复归鞘,好像根本不曾拔出,可划出的红光仍在,如一道血痕般挡住剑势。楚来客的动作仍旧缓慢,孤鸣剑轻轻向上一撩,看似毫不费力,剑气却像拉满弓弦上的箭矢,只待时机成熟便可脱手飞出,他的双脚也在冰面上踩下两个大坑。令君来看出厉害,当下以快打慢,不给他出手的机会,脚下游移,毫不受冰面的影响,突然间红光再现,瞬间劈出六十三刀,杂乱的刀光织成一道红网罩了下来,楚来客不慌不忙,孤鸣剑在半空划出一面气墙迎了上去,两股劲力同时抵消。
洛天初暗自称奇,心想这不是《降魔剑典》中的剑意么,怎么他也会用?忽听冰面传来‘嘎嘎’的破裂声,他定睛一看骇然失色,二人周围的冰面被他们的真气震出了横七竖八的裂纹,裂纹愈来愈深,迅速向远处延伸。二人立刻飞身跃起,忽听“轰隆”一声,五丈方圆的冰面陷落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