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尽皆蒙面,铁鹰以为是傅子亮的手下,吆喝道:“休要惊慌,准备迎敌。”黑衣人冲到近前,铁鹰大喝催马,挥掌打向为首之人,那人同样一掌击来,二人身躯一震,飞身离鞍向后跃去,互相卸掉了劲力。铁鹰心下骇然,心知此人武功不在自己之下。与此同时其他黑衣人也和士兵们交上了手,一时间刀光剑影,杀喊声迭起。那些黑衣人的武功倒是平平,可铁鹰手下尽皆带伤,筋疲力倦,只能勉强支撑。铁鹰环顾全局,发现黑衣人的人数远没有想象的多,甚至还比己方少上一人,心神稍定,抖擞精神再战那黑衣头领。
铁鹰的掌法没什么复杂变化,简单直接,每一掌势大力沉,好似冈峦起伏,大江奔流。黑衣头领与他斗了十几招后相形见拙,蓦地一声长啸,拔出背后长剑,在夜空中挽出七八个剑花,好似风飘玉屑,雪带琼花,接着化作一道白芒刺了出去。铁鹰对剑法所识不多,不知这是游龙门的《青龙游风剑》,以铁掌抓向他的手腕。黑衣人连移三步,剑光灵蛇般一抖,斜刺里刺向铁鹰背心,铁鹰吃了一惊,忙弯腰避过,长剑却变刺为削,斩断了铁鹰背上的首级包袱,接着快步抢上,接过包袱后抛了出去,山丘上还埋伏着一名骑士,见包裹飞来忙举起皮囊接了进去,然后二话不,拨马便走。
铁鹰怒喝道:“站住!东西还我!”刚要追赶,只觉背脊一寒,长剑再次袭来,被迫回身迎敌。两人又战了二十回合,难分上下。铁鹰余光一扫,见手下士兵尽被黑衣人制住,利刃加身却无相害之意,眼神中还有着笑意,对二人的打斗指指,频频头。铁鹰心想就算做不成寨主也要救回兄弟们,只有先将这头领擒住了再。他开始全神贯注,全力催动铁掌,连绵不绝的掌风一**涌了过去。
那黑衣头领正是洛天初扮作的,正如令君来所料,他本就打算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在文旗山上望见铁鹰他们飞马驰来,忙率人蒙上黑巾,埋伏在丘陵上,按照计划行事,由洛天初来抢首级,六人纠缠铁鹰的手下,留一人在山丘候命,首级得手后,马不停蹄的赶回血刀堡交差。
洛天初心想就算铁鹰去追首级也来不及了,不如就此告知真相。突见铁鹰的掌法精奇严谨,功力深厚,便生出好胜之心,暗想领教一下厉害,若立刻以真面目相见,旁人还道自己惧之不战呢。
当下改用拿手的《降魔剑典》,将剑诀一招招演示出来。他的剑光陡然一收,招式放缓,剑气倍增,缓缓刺出。铁鹰识得厉害,喝赞道:“好剑法!”他双掌齐飞,掌影虚虚实实,洛天初蓄满真气的一剑不知该刺向何处。铁鹰爆喝一声,并指成刀,顺着剑身斩下,洛天初若不弃剑手腕就会被打折,赶忙用了《青龙游风剑》中的一招‘青龙盘柱’,长剑绕着铁鹰膀臂缠了上去,将先一步刺穿他的肩胛。铁鹰大惊,侧身一躲,掌缘猛切他的手腕,洛天初抽剑急拉,剑锋朝上,斩他手掌。两人这般你来我往,斗了五十回合不分胜负,洛天初暗叫惭愧,心知自己的《降魔剑典》仍未纯熟,紧急时还要用别家的剑法自救,果然只有实战时才能找出不足之处。
又斗了二十回合,铁鹰的根基深厚,丝毫不露疲态,洛天初的《易筋经》也是气脉悠长,洛天初心想时机已到,若再不告知真相就有戏弄之嫌了,当下虚晃一剑跃了出去,扯下了黑巾,一躬到底道:“鹰兄铁掌威猛,弟多有得罪,万勿见怪。”铁鹰见是洛天初,顿时愣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解道:“这是。。。”其他黑衣人也哈哈大笑,扯下黑巾,将刀下的同伴扶起,连声道歉。铁鹰众人都是一头雾水,不知发生何事。
洛天初将经过了一遍,连连道歉,铁鹰生性豁达,听罢笑道:“我怎么一直不见你的人影,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当真好计,我怎就想不到呢,洛兄无须道歉,我输的心服口服。”洛天初本以为铁鹰会气得大怒,没想到他竟有如此气度,反有不是滋味,开始后悔没有光明正大的竞争。铁鹰却毫不在意,众人一路回堡,二人有有笑,谈论着刚才的打斗,铁鹰将手刃傅子亮的过程了一遍,洛天初对他更为尊敬。暴风堂的士兵白被仙人寨的人打了一顿,尽管下手留有分寸,得知真相后还是骂骂咧咧,被仙人寨的士兵笑劝了多时才消气。
夜已入深,他们都疲惫不堪,也不急着赶路,包下路边的一家野店过夜。洛天初和铁鹰以前只是熟识,并未深交,除了朱雨时外,他平时和江飞燕,顾遥,严魏风关系最好,一是年纪相若,二是性格相投,在一起谈天地,无拘无束。对于陆飞他是三分亲近,七分尊敬,从不敢嬉皮笑脸。而铁鹰平素不爱话,加上敬畏他的父亲铁寒,所以亲近的机会甚少。
当夜二人在房中秉烛夜谈,洛天初发现铁鹰热情谦虚,朴实诚恳,对于中洛天初算计一事毫不介怀,洛天初发自内心佩服此人。直到天明后才各自打坐了半个时辰,恢复精力,继续赶路。
回到血刀堡时已快黄昏,士兵们各自回寨,他二人并肩上血刀殿复命。首领们都得知洛天初获胜的消息后都出寨来为他贺喜,也都勉励了铁鹰,替他惋惜。只有铁寒,杨谭和高玄没有露面。朱雨时最是高兴,陪洛天初一道上山,抵达血刀殿后才返回蛊王寨。
殿内坐着令君来,公孙明月和赵横山。赵横山见到洛天初‘哼’了一声,嗤鼻道:“奸诈鬼。”洛天初知他脾气,微微一笑,不跟他抬杠,与铁鹰拜见了堡主和军师。公孙明月请他们坐下后,道:“事情的经过我们都已知晓,洛天初送回了人头,理应获胜,鹰你有什么想的么?”铁鹰道:“属下佩服洛兄的才智武功,心服口服,无话可。”公孙明月赞赏的头,赵横山竖起拇指,赞喝道:“好样的!是条汉子,不跟奸诈子一般见识。”洛天初的自尊心极强,听赵横山张嘴奸诈,闭嘴奸诈,已有不耐,嘴唇动了一动,终究还是忍住。令君来瞧在眼里,微笑道:“胜负已分,赵兄无须多言,你刚才有个提议,到一半他们就来了,先把你的事完。”赵横山头道:“好!洒家要铁鹰到惊雷堂做副堂主,俺平常事多,忙不过来,正需要个人帮俺。”令君来道:“可以。”铁鹰错愕道:“我。。。”赵横山知他要谦虚推辞,便将他拉到身旁坐下,道:“以后你就是洒家的副堂主,俺现在命令你不许话!”铁鹰见他豹目圆睁,虬髯戟张,只好把话吞了回去。
赵横山见令君来这么爽快的答应自己,很是得意,又道:“堡主,洒家还有个提议。”令君来心想我为了维持‘老人派’和‘新锐派’的关系才顺水推舟答应了你,你还想怎样?只好道:“什么提议。”赵横山用手一指洛天初道:“洒家看这油滑子很不舒服,要揍他一顿出气,望堡主应允。”完最后一个字时他已飞身而起,老鹰扑兔般抓向洛天初,摆明不给令君来反对的机会。
洛天初又惊又怒,匆忙间使出一招‘铁板桥’,身子猛的向后翻去,虽勉强躲过了那一抓,但招式用的太急,收式不住,跌到于地,甚是狼狈,压在胸中的怒火立即窜上脑门,暗想你辱我太甚,我且真惧了你。公孙明月脸色微变,看了令君来一眼,却见他面无表情,没有出言喝止,转念一想便心如明镜,心知这次洛天初大出风头,若能在赵横山手下吃亏,铁寒那边也找回了些面子,对于洛也是个提醒,让他明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以赵横山的身份偷袭辈已是自跌身价,一击不中后便应该住手,可他是个浑人,见堡主和军师都没出言阻止,更加胆大起来,打算再出手时,谁知洛天初竟然主动进攻,长剑出鞘,暴出一团剑芒直逼过去,赵横山没想到他如此大胆,没有准备下只好暂避锋芒,向后退去。洛天初不容他喘息。施展出《降魔剑典》加《青龙游风剑》轮番伺候,剑剑不离赵横山要害。
要论真才实学,三个洛天初绑一块儿也不是赵横山的对手,可赵横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十招内竟难以还击,施展轻功在大殿上游走。洛天初恼他出言不逊,紧追不舍,两人兔起鹘落,追逐的煞是激烈。赵横山定下神来,大骂道:“畜生,当真不知好歹么!”洛天初反应极快,紧接着道:“畜生骂谁?”赵横山也没多想,骂道:“畜牲骂你,呸呸呸!”令君来和公孙明月相顾莞尔。赵横山动了真怒,厉声道:“再不弃剑让你好看!”洛天初毫不退让道:“你试试!”赵横山沉声道:“好!你看着。”着大手一抓,登时有股旋风般的螺旋劲力吹散了漫天剑影,洛天初心中大骇,忙御剑凝神,用出《降魔剑典》中的‘凝神守一’,将精气神凝于剑锋,一道剑气激射而出。赵横山哂笑道:“雕虫技。”他单掌击出,剑气顿时荡然无存。
要知赵横山所用的乃是他的成名绝技‘钟馗抓鬼手’,配合着他的螺旋劲力以前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饮恨掌下,因他杀人太多,江湖群雄被迫联手追杀,他一路逃到四川,被令君来所救,这才加入了血刀堡。他为了不露痕迹已极少再用此招,洛天初能逼他用出已是一种荣耀。
赵横山的大手猛击向洛天初的前胸。令君来见势不好,忙喝道:“手下留情!”凶性大发的赵横山猛然清醒,忙收去五成内劲,饶是如此,洛天初仍被打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长剑撒手,脸色惨白如纸,可他性子倔强,仍然不依不饶,还想起身再战,却‘哇’一口吐出血来,昏厥过去。
令君来刚想跳过来查看伤势,却突然停住,心想刚才洛天初本有机会躲过要害部位,却为何没有尝试?为什么故意不躲?他又仔细看了看洛天初摔倒的姿势,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苦笑摇头,退了回去。铁鹰从椅上一跃而起,失声叫道:“洛兄弟!”刚要冲上却被令君来一把抓住,低声道:“别动,好戏要上演了。”
公孙明月指着赵横山怒道:“你这浑厮!害死了钟寨主还嫌不够!还要再多杀他一个义弟么!”赵横山也大为后悔,可大错铸成,无法挽回,心中暗暗祷告“千万别死,千万别死,俺已欠了钟兄一命,若再死一个,洒家这一条命如何赔法。”他慌忙跑到洛天初身前,伸指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仍微微有气,这才松了口气,搭上脉搏查看伤势。却没注意到洛天初摔倒的姿势是侧身躺在地上,两腿微微叉开,左手搭在胸前,右手枕在头下。赵横山刚搭上他的脉搏,脚下就被洛天初双腿夹住,借势一绊,左手迅速扣住他的脉门,枕在头下的右手则了他的人迎,膻中,鸠尾三穴。赵横山穴道被制,动也不动的倒在地上,吃惊的看着他。
洛天初身受重伤,穴的力道不足,可一时半刻也难以冲开。他强撑着身子,颤巍巍的捡起长剑,指着赵横山道:“我武功远不如你,现在却能要你性命,我这奸计还有用吧?”赵横山愣了愣,哈哈笑道:“有用有用,好子,原来那一掌你是故意不躲的,胆子够大,无论是不是奸计,你敢拿性命来赌,洒家都服了!向你道歉便是。”洛天初只觉头晕目眩,缓缓头道:“好,好,你。。。”完再支持不住,长剑再次落地,身子向后栽去。令君来一个箭步把他抱住,衣袖一带便解开赵横山的穴道,头也不回的抱着洛天初向内院走去。赵横山一跃而起,叫道:“堡主,人是洒家打伤的的,让洒家给他治伤吧。”令君来也不理他,径直出了大殿。
赵横山一脸着急,抓耳道:“洒家本想吓吓他的,要是那子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公孙明月没好气道:“你又不是第一次闯祸,年纪一大把了,就不能控制下脾气么?”赵横山苦着脸道:“堡主连一句怪责的话也无,叫洒家心里更不踏实,不如军师你打洒家几下,先做惩。”公孙明月苦笑不得,叹道:“堡主知你是无心,所以才没有怪责,我又不会武功,打你还手疼呢,你先回去吧,有洛的消息再通知你。”
这些日子令雪儿一直在家中勤加练武,原来尤静瑶回来考校她的武功后发现竟毫无进展,责怪令君来教女无方的同时也对令雪儿严加管制,从早上到黄昏,除了吃饭睡觉,都在监督她练武。令雪儿自是苦不堪言,但她深知母亲言出必践,不敢有丝毫怠慢。她的资质本是极佳,一用起心来,仅一个月武功就突飞猛进,尤静瑶也很是满意。得知洛天初回山的消息,尤静瑶在女儿的央求下只好同意她做完晚课后出门玩耍。
好不容易到了黄昏,令雪儿早已无心练功,忽听院中母亲奇道:“咦,洛怎伤的这般重?”又听父亲道:“他跟赵横山吵了嘴,被打伤的。”令雪儿听到这里哪还坐的住,一阵风似得冲出了闺阁。
令君来将洛天初安置在他精舍的床上,尤静瑶看罢伤势,皱眉道:“赵横山竟将一个辈打成这样,该是多好的本事。”令雪儿急哭道:“爹,他的伤严重么?”令君来叹道:“他旧伤未愈,又中了老赵的钟馗抓鬼手,引得旧伤复发,伤上加伤,好在他有《易筋经》护体,没有性命之忧,武功却是废了。”令雪儿哭的梨花带雨,难过道:“他要是没了武功会生不如死的,爹你想办法救救他呀”令君来叹道:“爹尽量一试吧。”令雪儿道:“爹你真有法子么?”令君来笑道:“难道你对爹爹没信心么?”令雪儿喜道:“当然有,我就知道没爹爹办不成的事。”令君来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他气脉杂乱,穴道闭塞,爹若救他便要损耗一年功力,爹和楚来客的大战在即,你不怕爹落败么?”令雪儿露出尴尬之色,低着头喃喃道:“爹爹武功盖世,定会平安无事,可若不救他,他这一生就毁了。”令君来失笑道:“好个女生外向,还没嫁人就向着人家话。”令雪儿俏脸飞红,气的跺了跺脚,跑出门去,却站在门口露出头来,道:“爹,你不会不救他吧。”令君来笑道:“既然是未来的女婿,当爹的怎能见死不救。”令雪儿这才放心,气的跺了跺脚,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