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天初叹了口气,揭掉了人皮面具,苦笑道:“我本以为能瞒的久一些,没想到还是破绽百出,被岳兄认出了。”岳云虎目闪出慑人的光芒,凝视他道:“不过洛兄还是赚到了,要是早知道你在主持,我们也不会冒然轻进,损兵折将。”洛天初道:“可你们还是取得了潭州和鼎州。”岳云淡淡道:“它们本就是囊中之物,只是没想到取得的代价会如此之大,都是拜洛兄所赐。”洛天初叹道:“我知道你现在恨我入骨,但我确实有我的理由。”岳云道:“我知道,家严也你有你的苦衷。”
洛天初惊奇道:“岳节使倒理解我。”岳云道:“云这趟前来的另一个目的是请洛兄随我一同回去,家严想和你见一面。”洛天初大惊道:“岳节使见我作甚”岳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问你愿不愿随我同去?”洛天初笑道:“岳兄敢来,我也敢去,我信得过岳节使的为人。”岳云冰冷的语气这才稍有缓和,道:“家严果然没看错你,他也你肯定会赴约的。”杨太道:“就算要去也要有人陪同。”柳少卿道:“我和他去。”
岳云道:“若我猜的不错,这位该是近期和洛堡主形影不离的柳庄主了,前夜你替洛天初断后,剑法出神入化,独挡我军王贵,董先,徐定三员大将,不知我猜的对不对。”柳少卿也取下了人皮面具道:“正是柳某。”岳云笑道:“可惜家严只邀请了洛堡主一人,只好拒绝庄主了。”洛天初道:“无妨,我自己去就行。”岳云道:“那样最好,还有一个问题,前夜你们断后的还有一位女性高手,我和杨再兴也敌她不过,不知又是哪位?”着他将目光移到了李清婉扮装的乞丐身上,显然认出她是昨夜那人,只是不知她的身份。”李清婉‘嘿嘿’一笑,道:“绣水宫主,李清婉便是。”岳云色变道:“有传言倪红颜已经过世,看来传言非虚,贵宫在西夏地位隆重,宫主的行为不知是否代表西夏?”
李清婉笑道:“当然不是,我只是爱凑凑热闹罢了,跟西夏没有关系。”岳云道:“难怪杨军师信心满满,原来有这么多高手助拳,但是结局已经注定,还请认真考虑《招安书》的提议。”杨太道:“也请岳兄转告令尊,我洞庭义军替天行道,于民无伤,湖湘百姓安居乐业,倒是令尊非要打这场无义之战,无论胜败,令尊都难逃残杀同胞的骂名。”岳云叹道:“云一定带到,洛堡主,我们走吧。”
洛天初和岳云离开了云泽寨,到了码头后搭船向对岸的潭州驶去。轻舟破浪,二人伫立船头,秋风送爽,衣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岳云去送信时将兵器留在了外面,现在丈二红枪又回到手中,他突然道:“两年不见,愿领教洛兄武功。”完不等洛天初答话,枪随身走,横扫腰间。洛天初反应迅速,凌空跃起,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落在船舱之上,道:“怎么上来就打呀。”岳云也不答话,单手攥紧枪杆,长枪带着劲风旋转刺出,眨眼间袭到胸前。洛天初见四周都是湖水,无处可避,只好翻身跳到船尾。操舟的船夫见他们动手早躲进了船舱。岳云趁机跳上舱,居高临下,将丈二红枪撒将开来,一时间漫天枪影罩了下来。洛天初发现岳云的武功也大有精进,不敢大意,拔出孤鸣剑迎敌,用出了‘七决剑气’,向空中射出七道剑气。岳云虎目放光,凝气不动,渊渟岳峙般沉稳,突然虎目寒芒爆涨,推枪刺出,这一枪乃他全身功力所聚。两股劲力相交,洛天初挺立不动,岳云却在船舱上退出三步。
洛天初赞道:“好枪法!”岳云叹道:“我输了,没想到洛兄的武功进步如此神速,云再难望其项背。”洛天初道:“势均力敌,岳兄过谦了。”岳云苦笑道:“休要哄我,你明明未尽全力,若你全力出击,我只怕避都避不开。刚才那一招我也只是挡住了五道剑气,倒是你手下留情了。”
这时船夫从舱中露出头来,问道:“你们打完了么?”岳云从上面跳下,歉然道:“惊扰船家,多多见谅。”两人重回船头,洛天初道:“岳兄为何突然想和我过招?”岳云淡淡道:“你杀了那么多我军士兵,我总要找你出口恶气,可惜打不过你。”洛天初道:“要是能打过呢?岳兄会不会杀我?”岳云笑了笑道:“这就难了。”洛天初叹道:“你确实有理由杀我,我不怪你,我其实也不想和你们岳家军结仇的,在战场我能少伤一人就少伤一人,无论你信不信,那天在城洞杀人时的我真的变成了另外一人,非我所愿。”岳云道:“我也听一些伤兵你对他们手下留情,我也奇怪为何你反差那么大,原来另有原因,是练功走火入魔了么。”洛天初道:“可以这么。”岳云道:“看来那刀法再强也只是邪功魔法罢了,你的《降魔剑典》已入化境,世间难逢敌手,为何还要冒险再学‘邪刀’?”洛天初道:“你的对,但有些事是停不下来的,就好比一个富人得知脚下的土地里埋着一批宝藏,哪怕他这辈子已经吃喝不愁,但仍然会去挖的。”岳云叹道:“贪欲害人啊。”洛天初笑道:“世人都有贪欲,上到皇帝,下到乞丐都不能免俗。”
不一会儿两人抵达对岸,只见五六十个码头前停泊着近千艘战船,霎是壮观。周伦的没错,战船中多以木筏船为主,战斗力和行驶能力都远比不上洞庭的战船。前来码头接应的是徐定,待二人下船后,问岳云道:“一切顺利么?”岳云道:“还好,洛堡主,这位是徐定将军,两位应该是见过了。”洛天初施礼问好,徐定冷笑道:“不但见过,还领教过高招呢。”他瞄见洛天初身后只背着一柄剑,便讥讽道:“阁下怎么不把那凶器也带来?好多兄弟想见识一下呢。”洛天初不愿解释,默然不语。岳云道:“弟稍后再对徐兄细原委,岳帅在哪?”
在军营中他从没唤过岳飞为“爹”,别的军士怎么称呼他也怎么称呼,不因自己为岳飞之子而有半分骄傲。徐定道:“岳帅和张丞都在军帐中等候。”岳云愕然道:“张丞也在?”徐定瞥了洛天初一眼,道:“不仅他在,所有将军都在那里,都想一睹这位杀人魔头的尊容。”洛天初心中有气,心想我来是见岳飞的,不是受你们这班人侮辱的。战场上生死自有天命,无非被我杀了几百人,怎么就这么恨我。想必岳家军向来战无不胜,偶遇挫便如此重视。
岳云皱眉道:“岳帅交代过堡主前来的事要格外保密,是谁透露给那么多人的?”徐定道:“除了张丞还有谁,不过知情的也只是一干亲信将领,定会遵照岳帅保密的命令。”岳云不解道:“张丞又为何要透露给他们呢?”徐定道:“还不是想要人多势众,给姓洛的一个下马威么,岳帅劝他也不听。”洛天初道:“你们口中的张丞该是左丞相张浚吧,可惜他要失望了,我既然敢来,又怎么会怕呢。”岳云道:“好了,我们进城吧,顺便带你参观下一下现在的潭州城。”
潭州城内一片焦土废墟,火势虽已熄灭,但依旧散发着刺鼻的烧焦味。大部分民房都已坍塌,建筑残破不全,空寂的长街上到处是瓦砾碎石。岳云道:“洛兄对自己的作品还满意么?”洛天初叹道:“岳兄就别再挖苦我了。”
只有城西的几条街道免遭火灾,三万岳家军便在街道上安营扎寨,洛天初见有的士兵在擦拭兵器,有的在缝补衣服,有的在清洗碗筷,还有的在练习武艺,全都规矩有素,无人跑闹流窜。士兵们见到岳云他们也互相打着招呼,令洛天初吃惊的是岳云一路走来竟能叫出所有士兵的名字和外号。
“老李,伤口好些了么?”“三哥,今天伙食是什么?”“老猫,又看媳妇儿的信呀。”,“明叔,你家二子才十岁,年纪太,请他过两年再来参军吧。”岳云十二岁时从普通士兵做起,虽然屡立战功,但岳飞每次请功时总是压着不报,把封赏的名额让给别人。许多人都为岳云鸣不平,张宪就不止一次劝岳飞如实申报,岳飞只是不准,把升官的机会都让给了别人。岳云本人倒无所谓,乐的和士兵打成一片,他虽然年轻,但在军中颇受尊敬。现在他和杨再兴统领着‘背嵬军’,但官阶仍然是微的八品。如果照实申报他的军功,现在至少也是大将军了。洛天初忽然理解了岳云的感受,那些死去的士兵都是他的兄弟朋友,若被敌人杀害尚可报仇,可偏偏是被自己杀了,他如何不恼。岳家军虽都不认得洛天初,但见他和“赢官人”走在一起,肯定都是好朋友,纷纷向他招呼行礼。
岳飞的临时帅府坐落在街道尽头的四合院里,他本来从不占用民房,但随行军中还有张浚,总不能让丞相也住在街上。守门的士兵对岳云道:“岳帅正在大厅等候。”进了院,见院中站着二三十员大将,都一脸愤慨的怒视着洛天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