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尸体有一百多具,横七竖八的陷在泥水里,惨不忍睹。血水经大雨冲刷淡了许多,但村子仍飘满了刺鼻的血腥气。十几名金兵把从各家掠夺来的财物集中在两辆骡车上,一辆装钱财,一辆装器具,现已基本装满。金兵的发型各异,有的四面秃瓢,中间留一撮长发,有的两鬓处辫两条辫子,还有的是光头,耳朵上却挂着大金环,好像群鬼乱舞。
钟远鹏道:“这批金兵应该是北归的败军,且抢且退,回到金国后就都发财了,你们看,那边还停着的五辆大车,那就是他们这一路的收获,再加上这两车,就是七大车了。”洛天初道:“他们人数也不算多,十几个罢了。”钟远鹏道:“不止这些,大多数人都在屋中避雨,咦?你们听,咱们身下的房子就有人。”三人趴在瓦上倾听,屋内确有声音传出,却听不真切,好在雨声极大,掩盖了洛朱二人刚才上房的动静。钟远鹏内力深厚,听觉灵敏,已听明白了屋内的声音,脸上微红。朱雨时低声道:“我掀开瓦片看看。”着他将瓦片掀开一缝,和洛天初挤着脑袋向里面观看,只看了一眼,二人登时愣住,眼睛瞪得贼大,俊脸臊的通红。
入眼场景****不堪,一名美妇赤身**,正在床上遭受着一名金兵的凌辱。那美妇双手被麻绳捆绑,身上淤青,显是刚被暴打,紧咬牙关承受着,忍着不发出任何声音,但那金人十分粗暴,还是忍不住叫出声来,眼中泪花滚滚,一脸痛苦绝望之色。靠窗处还捆着一名十四五六岁的少女,应该是那美妇的女儿。美妇羞惭的无地自容,不敢看向女儿,女孩冰雪可爱的脸上充满了恐惧,看着母亲被凌辱,吓得呆若木鸡。
那金兵粗重喘息着,用生涩的汉语道:“叫你家雌鸟一起来伺候军爷,她还没有过男人吧,军爷就喜欢雏鸟。”美妇惊怒道:“你敢!”着一巴掌打在那金兵脸上,那金兵不怒反笑道:“这才够滋味。”罢更加用力。美妇哀求道:“你要奴家怎样都行,求你放过我女儿好么,她。。。她还只是个孩子。”那金兵狞笑道:“****,少废话,你家男人已死,你们都要回中都给军爷当奴隶。”
洛朱二人龇目欲裂,热血上涌,这就准备拿刀下去拼命。忽然眼前一花,见钟远鹏不知何时已进屋,站到了床前,一手抓住金兵的辫子扯到床下,用鞋底猛踩他的命根子。那金兵正要张嘴惨叫,却被一拳打在嘴上,满腔牙齿皆被打掉,吞到了肚里,疼的连叫都叫不出了。钟远鹏从地上捡起美妇的衣服扔还给她,道:“穿上。”没向她曼妙的躶体看上一眼。
美妇这才知有高人相救,赶忙穿上衣服,连声道谢。钟远鹏抬头对房上的二人道:“你们从上面跳进来,动静别太大。”洛朱二人依言掀开房瓦跳了下去。钟远鹏又为那少女松绑,美妇冲过去抱起女儿放声痛哭,少女呆滞片刻,‘哇’一声也大哭起来。钟远鹏指着那金兵道:“二弟三弟,宰了这鸟厮!”二人尽管心中愤怒,但从未杀过人,紧握着刀柄不敢下手。钟远鹏怒道:“连个鸟鞑子都不敢杀还当什么好汉。”洛天初一咬牙,狠狠一刀斩下了金兵的头颅。朱雨时也抽出刀来刺进了他的胸膛。钟远鹏头道:“这才像话!”
美妇拉着女儿的手跪拜于地,哭道:“多谢英雄相救。”三人将她们扶起,却不知该怎样安慰,钟远鹏叹道:“二弟三弟,我们把这两个女人救走吧。”洛朱二人应道:“是!”美妇垂首沉默了一下,回头看了眼内屋丈夫的尸体,道:“奴家有一事相求,望三位好汉答应。”钟远鹏道:“我们自会把你家男人的尸体掩埋,不必担心。”美妇眼中流下清泪,抬起头坚定道:“奴家要留下伴随夫君,只望三位好汉救走我的女儿,奴家下辈子做牛做马也将报答恩情。”钟远鹏见她心存死志,暗赞是个贞烈女子。朱雨时道:“人死不能复生,你可别想不开,跟我们一起走吧。”美妇凄然一笑道:“你们杀了金兵,他们发现后必然追赶,三位好汉虽勇,却难以照顾我们母女两人,奴家不愿连累你们,只求女儿脱险。”罢跪地连连磕头。钟远鹏心想她这番见识倒不像普通的乡间女子,也许她有过一段不平凡的身世。既已决心殉夫,又何必阻挠人家阴间相聚呢。
钟远鹏转过身道:“你安心去吧,钟某拼死保你女儿周全。”美妇感激道:“卢梅君多谢好汉!”钟远鹏一听她的名字,虎躯稍稍一震,想当年的“东京双艳”指的就是李师师和卢梅君,卢梅君不但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而且颇有见识,常与名士纵论天下,没想到靖康之变后竟沦落至此。卢梅君抱着女儿哭道:“莺儿,你乖乖听这几位叔叔的话,跟他们走吧。”那女孩边哭边摇头道:“莺儿要跟母亲一起,母亲别扔下我。”卢梅君一咬牙,将女儿推向了洛天初。洛天初也明白她要干什么,紧紧抱住莺儿,不让挣脱。
卢梅君转身猛冲出去,一头撞到墙上,鲜血顺着墙壁流下,尸体慢慢跌倒,躺在了丈夫身边,莺儿大叫了一声,昏厥过去。三人看着他们夫妻的尸体,心情都十分沉重,可眼下没功夫感慨,更没功夫掩埋他们的尸体,只能用草席卷起,放在床上,鞠了一躬,钟远鹏捡起了金兵的马刀,带在身上。
洛天初背起莺儿,正打算上房离开。忽听房外马蹄声响,一人大笑几声,在门外叽里呱啦了一长串女真语。钟远鹏闯荡江湖多年,勉强听懂了话中之意,原来雨势转,门外的金兵问死那金兵是否行完好事,该准备启程了。三人面面相觑,没了主意。门外那金人听屋里没有动静,哈哈大笑,竟一脚踹门进来了。眼前的场景令他顿时愣住,只见三名宋人各持兵器,地上的同伴已尸首分家,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正转身欲跑,钟远鹏出刀如电,一刀劈中了他的胸口。那金兵惨叫一声,尸体倒在门外。
钟远鹏心叫不好,向门外看去吃了一惊,原来大雨停歇,百余名金兵从屋中走出,有的抱着女人,有的抬着财宝,听到惨叫声都停下谈话向他们望来,吓了一跳。钟远鹏心知要趁他们没反应过来前先杀出去,大叫道:“二弟三弟随我杀出去!”当下领头杀出,挥动手中马刀,二话不将一名金兵劈成两截,洛天初背着莺儿随后,朱雨时仗刀在后掩护。钟远鹏一路勇往直前,顷刻间又砍掉三个人头。这时金兵才反应过来,皆怒骂拔刀,向他们杀来。
钟远鹏深知一旦被金兵围住,二弟三弟必不能脱身,自己也不会独自逃生,只能趁金兵未聚拢前突围出村,再由自己断后。定下计后,他如猛虎般扑入金兵,手中马刀舞出一大片银光,罩住周身,刀气呼啸,冲上来的金兵皆被斩杀。他这种打法极耗内力,只能撑上一时半刻,但他豁了出去,既要保证前进速度,又要保护自己人不受损伤。洛天初和莺儿在他的掩护下安然无事,朱雨时的压力也不大,因为所有的金兵都奔钟远鹏而来。
钟远鹏正杀到酣处,只见一名身穿黑甲的中年金将,骑着大马,倒提宣花大斧杀来,腰间系着一块蓝色腰牌,显示出他的身份是一名谋克,也就是金兵的百夫长。钟远鹏心中暗喜,心忖擒贼先擒王,杀了他金兵自然大乱。那谋克杀到近前,钟远鹏长啸一声,马刀银光突收,飞身跃起两丈,双手握刀力劈华山而下。这一刀灌足内劲,威力惊人。那谋克没想到他如此骁勇,忙举斧相架,“当”一声兵器相交,谋克两肩虎口震裂,从马上栽下吐血不止,难以再战。钟远鹏也心中震撼,没想到一个区区谋克竟能硬接自己一刀而不死,已相当难得。余光忽现发现七八支箭矢疾射而来,他赶忙替后面三人挥刀挡箭,可箭来的又密又快,两枝箭矢射进他的右臂,令他挥刀速度稍慢,大腿又被一名金兵的马刀割伤。
钟远鹏身经大数百战,几处轻伤毫不在乎,挥刀将伤他的金兵砍翻,又舞出一片刀光,又有几名金兵血溅当场。此时距离村口还有五十丈,村外没有敌人,只要能出村就有把握逃生,可大量的金兵围涌过来,令他们行进放缓。钟远鹏不遗余力的杀出一条血路,始终不给金兵包围的机会,可他重伤之下强行提气,又冲出二十丈后已渐感不支,急需停下来调整内息,但现在显然是不可能的。
押后的朱雨时也遭到了金兵的攻击,几次险象环生,幸好他将‘劈山刀法’练得纯熟,苦苦支撑,身上也添了数处刀伤,他知如果自己倒下,洛天初和莺儿也将遭殃,便生出一股死战之意,变得异常勇猛,施展刀法主动进攻,结连砍伤了两名金兵。洛天初全心照顾莺儿,腿上的两处刀伤也是为莺儿挨的,看到朱雨时如此拼命,叫道:“朱好刀法!”朱雨时杀的满头大汗,抽空回了句:“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