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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你到底是谁?我们呢?

大道朝天 猫腻 4648 2024-11-15 17:43

  老太君与悬铃宗的高手们都去了那座小院,想抓住井九。

  井九这时候却在二十余里外的摘星楼。

  阿大终于展现了猫的种族天赋,倒悬在檐下,张嘴咬住那只明显不寻常的铃铛,确保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这画面看着有些滑稽,实则非常凶险,除了像它这样的通天境镇守,还有哪只猫能把老太君的命铃当老鼠叼着?

  摘星楼里有微风起拂,井九像道烟般在楼内高速穿行,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寻找着阵枢。

  陈宗主不知道阵枢在哪里,这是只有老太君知道的秘密,她也正是依靠这个,在儿子死了数十年后依然控制住悬铃宗。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井九停了下来,望向窗前的一个花盆。

  那个花盆是瓷做的,里面种着一株极其珍稀的三夜昙。

  阿大倒悬在檐下,咬着那只铃铛咬了很长时间,口水不停地滴在它自己的身上,早就受不了了,看着井九对着那盆三夜昙发呆,不禁大恨想着,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在这儿发花痴!

  它不知道井九只是忽然觉得这盆花有些古怪。

  然后他想到了鹿国公府里的那些注定会被毁掉的名贵瓷器。

  他伸手把盆里那株极珍稀的三夜昙拔了出来,扔在了地上。

  看到这幕画面,刘阿大吃惊地张大了嘴,险些把那只铃铛吐了出来,赶紧又吞了进去。

  想着铃铛上面满是自己的口水,它的眼神里满是厌恶。

  井九捧起那个花盆,把里面的土都倒了出来,又拎起对准阳光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

  阿大更加吃惊,心想难道这个瓷花盆就是阵枢?

  就算瓷花盆有些像放大后的铃铛,但这是一回事吗!

  ……

  ……

  黎明湖无风而生波,山上松涛亦是阵阵。

  山门大阵就此解开。

  那座小岛上的风铃大阵也随之而解。

  阵枢被人发现,还夺了去。

  悬铃宗绝对不会觉得这件事情很搞笑。

  各派修行者没有心情照顾悬铃宗的心情,呼朋唤友,鸟兽成群,便飞离了黎明湖。

  湖畔的楼榭阁台里到处都是飞掠与奔跑的身影,悬铃宗乱的一塌糊涂,眼看着便要迎来一场内乱。

  井九看着那座摘星楼,问道:“她果然没有杀你,看来还没有完全老糊涂。”

  何霑说道:“你为什么确定她不会杀我?”

  老太君向来不喜欢果成寺,更不喜欢何霑,白天虽然有何不慕还有各宗派的修行者在场,但如果老太君真的强行要杀他,局面依然很危险。

  井九说道:“算的。”

  何霑在悬铃宗,也是他算出来的。

  前天两名悬铃宗长几乎同时被杀死,其中一个是他动的手,另外一个是谁?

  那个刺客的身法也很诡异,如幽灵一般,来去无踪,井九自然想到了何霑。

  在赵国皇宫,何霑随那名洪老太监学了一身神秘而又诡异的本事。

  青天鉴幻境里的修行层次有上限,不代表功法就很低级,相反那些功法放在朝天大陆来用,才能展现出真实的威力。

  回到现实世界后,何霑的境界提升极快,真实战力更是强大。

  井九算了算,最有前途的年轻修行者大概有五个人,除了何霑与苏子叶,还有三个半在青山,半个在一茅斋,只要他们都能活下来,两百年后还是青山的天下。

  何霑忽然说道:“我其实想不明白,老太君为何会忽然翻脸。”

  井九说道:“中州派肯定有承诺。”

  何霑说道:“但老太君难道不应该等到云梦开山?”

  井九说道:“问题是她过不了今年。”

  这是卷帘人打听了很长时间才确定的消息。

  知道这个消息,便能理解老太君为何如此着急,居然连青山宗都不放在眼里。

  大限将至,世间还有什么能让她感到畏惧呢?

  夜色下的黎明并不安静,悬铃宗的两派势力对峙着,偶尔会有些小冲突,然后很快平息,能够看出来,忠于陈宗主的势力正在逐渐控制局面。

  “你们先走吧,青山最好还是不要直接出面。”

  何霑说道:“后面的事情交给我们处理就好。”

  这句话等于是把他自己看成了悬铃宗里的一分子。

  井九心想瑟瑟哪怕只继承了其母的百分之一,果然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抵抗的。

  哪怕何霑不是普通人,是果成寺的蹈红尘传人,看来也要堕入红尘里。

  想着这些事情,他转身向东岭深处走去。

  “你到底是谁?”

  何霑在他身后忽然问道。

  井九停下脚步。

  因为西海发生的事情,整个修行界都在猜测他的真实身份。

  这种情形已经持续了两年。

  很多人都知道,西海之战开始的时候,井九不在现场。

  直到那道剑光照亮天地,他忽然出现在了舟里。

  最重要的是,当卓如岁召集各峰真剑结阵,对抗南趋的时候……不二剑也出现了!

  如果不是那天雾岛老祖南趋身死,西海剑神被逐,太平真人现身,发生了太多大事,不二剑的出现绝对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即便当时没有人议论,事后也会生出各种猜想。

  不二剑是两忘峰主剑,早已随着景阳真人飞升,为何会忽然在世间出现?

  很多人都知道了,不二剑在柳十岁的手里。

  柳十岁与井九的关系,世人都很清楚。

  于是,所有的疑点都落在了井九的身上。

  这两年里,修行界对井九的来历与身份多出了无数猜测。

  青山弟子同样如此。

  何霑看着井九的背影说道:“我回过庵里一趟,听说是你把我大姨送回去的?”

  井九嗯了一声。

  何霑说道:“那你到底是谁呢?”

  当初宝通禅院里的他们四个人还有白早都隐约猜到了过冬的身份。

  他随着与水月庵的接触加深,更是明确了这种判断。

  过冬重伤,居然是井九送回去的,那他们两个人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何霑犹豫了会儿,问道:“你真的是景阳真人的私生子?”

  这是现在修行界流传最广的一种猜测。

  井九转过身来,看着他嗯了一声。

  二声。

  他不是生气,想问何霑要不要死,而是真的有些意外,居然会有人这样想。

  何霑笑着说道:“怎么看这都是最靠谱的推论。”

  井九说道:“不是。”

  何霑不解问道:“那不二剑是怎么回事?”

  井九说道:“我只能提醒你一句,柳十岁与柳词都姓柳。”

  何霑有些吃惊地啊了一声,若有所悟。

  井九转身离开。

  何霑没有与他讨论童颜与苏子叶在西海设的那个局。

  井九也没有说在朝歌城里与布秋霄的那场谈话。

  世事本就无意思,非要弄清楚真相,并不见得是好事。

  东岭群山绵延不断,如天地间的盆景,风景颇美。

  来到一座峰顶的松树下,井九转身望向来时处。

  黎明湖已经变成一面小镜子,摘星楼的灯火变成了一点萤火。

  阿大从他的袖子里钻出来,顺着手臂熟练地爬到他头顶蹲着。

  它的视线落远处的黎明湖畔,神识微动:“就这么走了,不怕出事?”

  井九嗯了一声。

  阿大有些不理解。

  “就算阵枢被我们偷偷给了陈氏美人儿,那个太君必然还有压箱底的法宝,两边真打起来,只怕要死不少人。”

  井九说道:“景淑会放弃。”

  阿大瞪圆了眼睛。

  “景淑?这是那个老太君的名字吗?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井九说道:“我知道她想要什么。”

  阿大看了他一眼,心想你居然认识她?什么时候见过?我怎么不知道?南忘知道吗?

  井九说道:“在她很小的时候。”

  ……

  ……

  黎明湖畔的混乱渐渐平息。

  各宗派修行者早已趁乱离开。

  悬铃宗两派势力的对峙也已经结束。

  摘星楼依然灯火通明,在黎明前的黑暗里,就像巨大的灯笼,有些耀眼。

  摘星楼里没有别人,只有三个女人。

  瑟瑟跪在榻前,没有说话。

  她的眼眶有些微红,应该是刚刚哭过,但这时候已经很平静,甚至有些冷漠。

  陈氏坐在轮椅里,搭着毛毯,看不到齐膝而断的双腿。

  遭遇如此惨事,她的神情依然温和,眼里看不到任何怨毒之意。

  她看着榻上的老太君,轻声问候道:“母亲,这几天您过得可好?”

  “自然不怎么好。我这辈子做事,总喜欢留些余地,现在看来却是错的。”

  老太君望向瑟瑟,说道:“你也是,女生外向。”

  瑟瑟有些不服气,说道:“您不是一样吗?您生下来的时候可不姓德。”

  老太君说道:“是啊,我从镜宗嫁过来,再没替娘家想过一天,我是这样,你也会这样,那我怎么能不担心?”

  陈宗主轻声问道:“既然如此,母亲您对我这个儿媳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老太君看着她面无表情说道:“你纵有千般不好,对我儿子还不错,所以我一直能够容你,可是他死了,以你的性情肯定会再嫁,对吧?”

  陈宗主微笑说道:“儿媳修道略有所成,说不得还有几百年的时间要熬,如果没个人陪,这怎么熬得下去?不说改不改嫁,找个伴儿总是要的。”

  老太君盯着她的眼睛说道:“那几百年后悬铃宗还会姓德吗?我怎么能留你?”

  陈宗主安慰说道:“不是还有瑟瑟吗?您何必牵挂这些小事。”

  老太君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向瑟瑟说道:“再说你。我原想着给你招个赘婿,结果你偏偏不干,非要嫁个和尚,和尚能还俗吗?能入赘吗?”

  瑟瑟撅着嘴,不说话。

  陈宗主劝说道:“夜已深了,母亲您好好休息吧。”

  所谓休息自然不是睡一夜这般简单,而是今后的日子老太君都只能在这楼里生活。陈宗主的意思很清楚,老太君你虽然要杀我们母女,我们母女却不会杀你。你就在这楼里慢慢等死好了,反正应该不需要太长时间。

  有些奇怪的是,老太君直到最后都没有做什么。

  她已年老体衰,但在悬铃宗里依然是境界最高、修为最深的那个人。

  如果她真的选择全力出手,还真说不准最后会是什么情形。

  瑟瑟推着轮椅向楼外走去。

  老太君忽然说道:“中州派开山,你准备怎么应对?”

  陈宗主说道:“那天之前您若还没死,我自然会请您死,这事您就不用考虑了。”

  老太君沉声说道:“你觉得中州派会这么罢手吗?”

  陈宗主唇角微扬,说道:“有井九公子帮衬,媳妇不怕的。”

  老太君再也无法保持平静漠然的样子,从榻上支起身子,破口大骂起来。

  “你这个该挨千刀万剐的狐媚子!当年我就应该活撕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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