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涵当然不知道于柯那么多心思, 只是感到不解。林汐语和颜槿定下了每顿食物的限额, 她也不敢再去开新的罐头, 百无聊赖地踢了好一会脚尖, 从椅子上跳下来,往楼上走去。
貌似睡着的于柯眼睛都没睁:“你去哪?”
“困。”光涵想想补一句,“洗澡,冷。”
于柯睁眼:“你要去洗澡?”
光涵猛点头, 没有衣服, 监察哨里的温度不够高,半张床单实在不足以御寒。既然吃不上罐头, 能洗个热水澡也是好的。
于柯挑起眉梢, 冲旁边座位一指:“我劝你别去。今晚你最好连楼都别上, 就在这睡。”
光涵:“啊?”
于柯怜悯地看着光涵,想说:林汐语都做得这么明显了,我怕你上楼被颜槿一脚踹下来。
那段时间她夜夜不敢安睡, 守在自己房间门口, 看多了走廊里的现场教学, 耳濡目染下, 可谓获益良多, 不仅恶补了某些知识, 还知道有些事未必局限于床上。只是对着光涵的一脸纯真无邪,她有些话确实说不出口,思忖片刻,换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我是为你好, 少儿不宜,小孩子别问。”
光涵:“……可是我大。”
你哪里大?
于柯拧紧了眉头,从头到脚打量光涵一遍。光涵的外貌的确是成人,内里却不过一个小女孩。直到于柯的目光停留在光涵没用床单遮牢的某个部位,她再垂头看看自己的,更生气了。
啧,她不会承认的!
监察哨不比酒店,实用重于享受。浴室位于二楼走道的尽头,大约一米见方,没有浴缸,只有一个莲蓬头孤零零地挂在顶部中央。
颜槿先前已经检查过一次,径直把林汐语扶到门口,自己进到浴室里开启热水,直到里面雾气蒸腾温度适宜,才叫了一声:“汐语,好了。”
林汐语应声往里走,刚好跟朝外的颜槿卡在门口。颜槿在浴室放水期间,裹在身上的床单被溅了不少水珠,湿漉漉的,贴出一道妙曼曲折的曲线。
“槿槿?”林汐语叫住颜槿,“你去哪?”
颜槿:“让你洗澡。”她侧过身体,挪出空间,仿佛想起什么,“这几个房间应该是为临时休整的外出队伍准备的,不会有事。我就在浴室门口等着,你不用担心。”
林汐语:“……”
她当然知道,全息监控里有监察哨建筑模型,她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你这样容易生病。”林汐语眸色微沉,在模糊不清的灯光下显得晦暗,“你身上的床单湿了。”
颜槿低头看看自己身上:“也对。你先洗着,我去房间里找找有没有干净的衣服,你待会好换。”
毕竟不能一直裹着床单一角到处跑。
林汐语:“……”
她默默往里走进一步,热气瞬间笼罩全身。监察哨空置了一段时间,所有地方都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包括浴室里用来放置衣物的隔板。林汐语看着手指上的一层浅灰,淡淡抱怨:“好脏。槿槿,帮我拿下床单。”
颜槿想起自己的确忘了这个,急忙从侧身到转身,彻底背对浴室,往后伸出手臂:“好。”
林汐语:“…………”
一张床单带着风声搭在颜槿的手臂上,紧接着是一声关门声。监察哨里所有的门都没有采用液态玻璃,全部合金制造,金属门砸在门框上的声音格外响亮,震得颜槿耳畔嗡嗡作响。
颜槿忍不住掏掏耳朵,脸上流露出委屈和莫名,举高手臂上尤带体温的床单在下巴蹭了蹭,眼角悄悄后瞥,可惜合金门厚重而冰冷,无情隔断了所有影像。
二楼用于起居的房间共计四个,一个充满生活气息,三个空空荡荡。充满生活气息的那个显然是哨兵的卧室,思及他最后的病变,里面的东西颜槿是不愿意碰的,其余三个是客居,除了叠在柜子里整整齐齐的床单和被子,别无他物。
颜槿重新换了一张整的床单搭在身上,又替林汐语拿了一张,刚转回浴室门口,门就打开了一条缝隙。
颜槿把床单从门缝里送进去:“这么快?”
她本来还担心林汐语会搓掉一层皮。
林汐语:“好换你洗。”
颜槿洗澡的效率比林汐语只高不低,不过几分钟时间,就走出浴室。她用换下的床单擦过置物板,没让林汐语帮忙拿,因此看到还靠在浴室门口若有所思的林汐语时,颜槿十分诧异:“不是说过202的床我铺好了,怎么还不睡?”
林汐语:“刚洗完,睡不着。陪我去三楼坐坐好吗?”
监察哨的确有三楼,颜槿也匆匆上去看过。她自然不会拒绝林汐语的要求,点点头,拉着林汐语走上浴室门左侧的楼梯。
楼梯是旋转式的步梯,十几步后就到尽头。位于楼梯尽头的监察哨第三层是供监察哨执勤人员锻炼和放松的场所,面积相比底下两层更小,仅有一个房间,被一道液态玻璃一隔两半。楼梯正对的一半摆满了体育器械,透过透明的液态玻璃墙,能看到另一边空空如也,跟琳琅满目的锻炼区对比鲜明。
锻炼区看上去实在不适合‘坐坐’,因此颜槿拉着林汐语越过诸多器械,走到了玻璃墙的另一边。
这半边房间修建得颇为奇特,从顶到墙再到地面,都是光可鉴人的液态玻璃。颜槿正在寻找开关,就见到林汐语熟门熟路地在入口内侧轻按两下。如同水纹般的波纹从林汐语指尖接触处荡开,一块控制屏的影像显出来,出现诸多选项。
随着选项调转,房间中央的玻璃墙封闭,而对面半弧形的玻璃墙体,却无声无息地变成落地窗。
“坐吧。”林汐语说完,靠着玻璃墙坐下,也就在她坐下的短短几秒钟内,她们脚下无色的玻璃化为一片沙地,与窗外穹顶映出的河岸完美连接,后方将沙地延展得无边无际,头顶有一道弯月如钩,星辰璀璨,水流声潺潺,细密而温柔,有风不时迎面拂来,裹挟着潮湿清香的味道。
联邦的全息技术已经极为成熟,让人即便知道所见所闻都是数据营造出的假象,也忍不住沉迷其中。
颜槿叹了口气,跟着坐在林汐语身边。她以前总嫌弃全息影像虚假得毫无意义,但在看不到尽头的求生压力中,她才发现即使是虚假的安宁,也是如此的令人心旷神怡。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靠着玻璃墙,闭上眼享受此刻的静谧。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汐语先睁开眼,她目光转过远处的河流,移到颜槿的脸上。
颜槿还保持着闭眼的模样,睫毛在月光下在眼底透出淡淡的阴影,刚洗过的头发披在脑后,凌乱的搭在肩膀和脸颊。她身上裹着的是一床完整的白色床单,从胸前直抵脚踝,宛如修身长裙,露出圆润瘦削的双肩、凸起的锁骨和一双赤着的脚,柔化了她过于淡漠的气质和犀利,平添出一份惹人怜惜的柔弱。
林汐语刚恢复清亮的眼瞳重归晦暗,凑到颜槿的颈侧,嗅着她刚沐浴后的清香,声音微哑,低声叫了一声:“槿槿。”
颜槿在水声和风声中本来已经昏昏欲睡,突然被林汐语的叫声惊醒,睁开眼睛,发现林汐语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凑到了她的脸颊边。
颜槿吓了一跳,眸中透出一丝慌乱,想后退避开,才发现背后貌似无垠沙地,却是尽头,退无可退。
林汐语好像被颜槿的反应伤了心,眉心渐紧:“槿槿,你还在生气吗?”
“……没有。”林汐语不提还好,一提颜槿强压下去的结又如鲠在喉,她笑了笑,伸指揉开林汐语的眉结,略带自嘲的解释,“我没什么可生气的。”
不错,她有什么资格生气?林汐语早就拒绝了她。虽说灾难消融了两人间之前的隔阂,但颜槿知道,如果想维持现状,不重蹈覆辙,必须时时刻刻谨记她们之间的关系,仅止于朋友。
只是朋友,自然无权干涉太多。
“是吗?”林汐语眸中露出一抹兴味、一抹强势,还有淡淡的怒气,只是诸多情绪瞬息被晦暗覆盖,“槿槿,就算于柯说的是真的,你也不生气?”
颜槿的脸上又脆弱一闪而逝,她偏过头,压低了声音:“林汐语,你明明知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林汐语俯身贴在颜槿的肩上,如影随形。两人间的距离已经近到呼吸相触的地步,对近在咫尺的细节看得格外清晰。
颜槿的嘴唇在几不可见的颤抖,薄薄的,血色浅淡,像朵即将凋零的花,或许一阵风过,就会飘落,随水而逝。
林汐语心口一疼,俯身吻了上去。
当嘴唇上被一片温热覆盖时,颜槿是震惊的。
林汐语没有闭上眼,两人间离得如此的近,以至于颜槿只看到林汐语的眼瞳宛如头顶星夜的深沉和璀璨,仿佛要把自己吸入其中。林汐语的舌尖很烫,也很软,轻轻地探进她因为震惊而忘记合拢的唇缝,撬开她的齿缝,在里面攻城略地,为颜槿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受。
口腔黏膜忠实地向大脑传达出颜槿只敢在梦里想象的场景,颜槿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双手想抓住什么缓解自己的无措,触手处却只有光滑的玻璃,直到她在慌乱中握住两只纤细的手腕,便再也不愿放开。林汐语轻笑一声,闭上双眼,压低身体,把尚在试探边缘的吻变本加厉到肆无忌惮。
水声依旧,虫鸣依旧,清风依旧,只有月色如纱,覆在拥吻的两人身上,延绵出无限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亲上这一口,我铺垫了一百多章,真特么的不容易……_(:3∠)_
感谢tincanhuman投喂,小剧场萌萌哒,笑死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