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大明与漠南蒙古素来无怨,两国相安无事,皇上可知道,今ri你说的这些话
刘健的声音响彻整个朝殿,叫人震耳发聩。
朱厚照却也是争锋相对,不客气的打断道:蒙古和我大明何来什么相安无事自有了蒙古,就我大明的侵扰就从未间断,无论是北元还是鞑靼瓦刺,哪一个不是我大明的敌人,漠南蒙古难道就不是我大明的敌人吗他们之所以现在不与大明为敌,只是因为他们现在要攻打鞑靼,一旦等到他们回过神来,大明便是他们最大的敌人,你们都是阁臣,是先帝选给朕的辅政大臣,难道连这点浅显的道理都不知道
朱厚照说的牛气哄哄,看上去也确实有道理。
可是满朝的官员却都是目瞪口呆,在他们看来,朱厚照的话有没有道理那想必是有的,其实这些人都是人jg,怎么会不知漠南蒙古诸部迟早要与大明为敌可是有些事知道是知道,这满朝的文武谁都可以说,偏偏身为大命天子的朱厚照却是万万不能说的,这话一说,事情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况且就算要和漠南蒙古争锋相对,在完全没有战争准备的前提下就去挑衅对方,这不是胡闹吗
刘健此时心里发苦,他想不到,事情的结局竟是这个样子,可是这时候他已经没有了台阶可下,除了据理力争之外别无他法。
刘健朗声道:陛下慎言。陛下是一国之主,岂可说这样的话。这些话,莫非是刘瑾教陛下说的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刘瑾身上。眼光锐利如刀,只恨不得将刘瑾生吞活剥。
刘瑾被刘健的眼神威慑,却是一点都不害怕,在这天下能要他xg命的人只有太后和皇上,刘健固然是首辅,自己可不怕他。
不过刘瑾眼睛一眨。却很快有了举动,他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来,随即跪在了朱厚照的脚下,哭诉道:陛下。奴婢不过是个奴才,只求侍奉陛下就心满意足了,刘阁老的话却是字字诛心,奴婢
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朱厚照方才说出那番话,刘健不敢指责朱厚照,毕竟他是大明天子,所以便将矛头指向刘瑾,这世上错的从来都不会是皇帝,错的永远都是太监和jiān臣。就算皇上有错,那也是被jiān人迷惑,在这一点上,刘健也是这么个心思。可是他哪里想到,自己指责刘瑾,刘瑾却是可怜兮兮的为自己申辩,却让朱厚照对刘健厌恶到了极点,打狗还要看主人,更不必说在朱厚照心里。刘健这些人本身就是坏人,而刘瑾与他朝夕相处,无论怎么看,也是对自己忠心耿耿。
他手狠狠拍在御案上,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瞋目怒道:都不要吵了,这都像什么样子像个什么样子,哼朕方才不是说过了吗游击将军刘先出兵,并非受刘瑾指使,也不是他昏了头,而是朕给了颁了密旨,只是他办事不利,当然也要该罚,革掉他的实职也就是了,你们还想要做什么难道还想要说这件事错在于朕难道还要加罪于朕吗这样也罢,你们要加罪,那便加罪吧,反正这天下的事都是你们说的算,朕只能听政听政,朕已经听了近一年,早已耳朵起茧子了,这个皇帝,朕不做也罢,你们另择贤明,去寻你们合心合意的皇帝去。
朱厚照发起火来,便什么都没顾忌了,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出口,刘健这些人一开始还只是愤怒,可是话说到这份上,除了愤怒之外就只有惶恐了。
他们想不到,原来皇上的内心深处,还藏着这些心思,他们更想不到,在皇上的心里,自己这些人殚jg竭力匡扶社稷,却成了擅权专断的逆臣。
这些人的心只怕已经凉透到了极点,尤其是刘健,他一向自诩自己受了先帝的嘱托,满脑子想的就是cāo持社稷,虽然也有自己的私心,可是总体上来说自己的全部心力却还是扑在了这个朝廷上,他脸sè变得煞白,浑身颤抖。
也有一些大臣诚惶诚恐的拜倒在地,纷纷道:微臣万死。
坤宁宫。
张太后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在这宫中休憩,偶尔的时候,会去佛堂里坐一坐,从皇后成了太后,她的生活变得单调了许多。
不过时间终究还是抚平了悲痛,此时的她,眼角已是布上了鱼纹,可是肤sè依然显得年轻。
清早吃过了斋菜,她便盘膝坐在了软塌上,几个女官侍奉在她的左右,一个太监跪在塌下一动不动。
张太后看了看外头的天sè,突然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的话,现在已到巳时二刻了。
这时间,还真是难熬的很,以前的时候,ri子怎么就一晃就能过去,可是现在,却总是磨磨蹭蹭,真是教人想不明白。张太后吃了一口茶,幽幽感慨。
她凤眼旋即落在那跪在地上的太监身上,道:宁镇,懿旨拟好了吗
宁镇是她身前的侍奉太监,如今年纪也是不小,双鬓斑斑,因为xg子温和,所以颇受张太后信赖,宁王连忙道:已经拟定了,不过娘娘不开口,懿旨还不敢发出去。
张太后眼睛微微眯起来,道:你念念给哀家听。
是。
宁镇清了清嗓子,道:太后懿旨:兹有西厂掌印太监刘瑾,陪侍皇帝左右,多有供奉之劳,于是皇帝敕命其为宫中太监,赏赐丰厚
宁镇将按着张太后意思拟定出来的懿旨念了出来,这封懿旨,前头虽然有对刘瑾的肯定,可是到了后头,却也有不少口诛笔伐,最后则是命人拿问,令锦衣卫收押,择ri问罪。
一个太监,一旦进了锦衣卫的诏狱,下场可想而知。
张太后的眉头却是皱都没有皱一下,刘瑾的死活她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在外朝眼里,或许刘瑾是个厉害的角sè,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可是在张太后眼里,他只是个奴婢,奴婢的好坏她不想管,也没有这样的jg力,但是假若这个奴婢导致君臣不合,张太后就不得不管一管了。
张太后是个很敦厚的人,可也有她冷酷的一面,她的敦厚对的是自己的亲眷,谁要是妨碍到了她所关切的人,她绝不会心慈手软。
张太后一边喝茶一边认真在听,待那镇宁把旨意念完,张太后才哂然一笑,道:这懿旨可以,不必修改了,是不是现在就发
镇宁道:到底是发还是不发,又或者什么时候发,都是娘娘做主。
张太后撇撇嘴,道:人有些时候,就是身不由己,岂是哀家说做主就做主的她吁了口气,似乎颇有感慨,随即道:发了吧,立即命大汉将军带着旨意去拿人,还有,陛下下朝之后,立即命人把他请到这里来,哀家有话和他说。
张太后的布置可谓缜密,一边拿人,一边把皇帝请来,就在她和皇上说闲话的功夫,就把刘瑾办了,既给了外朝一个交代,同时也省的皇上闹事,同时更是jg告了那些皇帝身边的人,可别以为只要有皇上宠幸就可无法无天。
镇宁颌首点头,恭谨的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说到这里,外头一个女官却是急匆匆的进来,道:娘娘,大事不妙了。
张太后眉头蹙起,手搭在榻上的几案上,假意漫不经心的道:什么事慌慌张张
娘娘女官惊慌失措的福了福身,道:朝殿那边闹起来了,皇上与内阁几个学士吵闹的很凶,皇上还说,要百官们另择贤明,百官也是乱哄哄的,有请罪的,也有说皇上胡闹的,现在已经乱了套,皇上发了脾气,直接拂袖走了,内阁几个大臣,还有满朝的官员现在都不肯走,还留在那里,他们的脸sè脸sè很不好
张太后脸sè顿时拉了下来,真是胡闹,只听说过君臣相宜,还没见过这般君臣反目的。
张太后忍不住呵斥道:皇帝这是要做什么哀家不是说了吗让他乖乖听政,这些大臣都是先帝留下来的,他怎么能这样对待这些老臣哼
女官道:娘娘,大臣们似乎都想向陛下要个说法呢,据说是陛下说错了什么话,让大家大家
张太后打了朱厚照五十大板,可是现在听说大臣们要说法,脸sè也带着愠怒,不禁道:皇帝毕竟是皇帝,他们想要什么说法你,去把皇上叫来说话。
女官听罢,连忙去了。
张太后的脸sè却是深沉起来,她沉默了半晌,似乎是在想什么心事,随即凤目又落在了镇宁身上,语气平淡的道:那份懿旨,不必再发了,你把它收起来。
镇宁一头雾水,却还是点点头,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