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铭悠看着院中的这场下了足足有半个月之久的雨,她在这里已经快有三个月了,每天过着都是相同的生活,除了吃便是睡。虽然沧夜将她困在了这个院子里,不让她离开半步,但是洛铭悠还是大致猜到了她所身处的地方,这里是天佑的皇宫,她所在的怕是冷宫的一角吧。而沧夜每天都会来,说的还是那些话,做的也还是那些事情。
她身上的所有装备已经尽数被收走了。
有个上次的教训之后,沧夜看她看得十分严格,她的身边甚至连个丫头都没有。
洛铭悠的手在自己的肚子上来回抚摸着,宝宝,等着,那些在娘亲身上加诸了痛苦的人,娘亲都会一一讨回来的。
这时,沧夜推着轮椅进来了。
“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不知道图纸画得怎么样了?”沧夜来这里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向洛铭悠索要图纸。
洛铭悠没有回话,眼睛依旧看着院子,没有去看沧夜。
“今天我带了一个人来,你会想见见他的。”沧夜说完,洛铭悠就听到另一个脚步声靠近,这个脚步声洛铭悠并不陌生。
是洛怀佑,他到了天佑,身为北辰的丞相,他却可以无声无息来到天佑的皇宫,这二十多年的细作,洛怀佑不是做假的。
“没有想到你懦弱了这么多年,竟然全是假象。”洛怀佑开口便是这样的一句。
洛铭悠淡淡一笑,“要说藏,我怎么能跟相爷你比呢?二十多年苦心经营岂是寻常人做的来的呢?你给漠下蛊毒的理由是什么,那时候他是个刚刚从云端跌入泥泞中的落魄皇子罢了。”
来之前,洛怀佑就知道洛铭悠会问他关于封天漠身上的蛊毒的事情,他应允了沧夜会回答洛铭悠的所有问题的。
沧夜是他的儿子,却极少和他说话,这一次,他和他说话,竟然是为了洛铭悠。
“封誉的心思也许别人猜不到,但却瞒不过我的眼睛,我知道终有一天,他会让封天漠继承他的皇位的。”
“为什么蛊毒会处于休眠状态?”
“他还不能死,他死了,封誉就会断了要让他继承皇位的念头。”
“封誉想要为漠铺出一条路,所以你就将计就计地搅乱北辰皇室的一池浑水,让北辰的夺嫡之争愈演愈烈,等到封誉将其他几个皇子的实力削弱得差不多的时候,漠也死了,北辰必乱,你们便可以乘机造势,毁掉整个北辰。我说的对吗,洛相?”
“不错,你很聪明,如果你肯帮助我们,即使是女子,你一样可以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是吗?有一个这样的父亲,和一个这样的弟弟,我想要不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恐怕也难了吧?”洛铭悠极度讽刺地说道。
“我不是你的父亲。”
什么?
洛铭悠这才转头看向洛怀佑,这个她本该熟悉却万分陌生的男人。
沧夜也显然是惊讶到了,四个多月来,他的表情第一次有了变化。
“你的母亲是怀着你嫁给我的,成亲前她来找我,向我坦白,并希望我可以依照圣旨娶她,做一对名义上的夫妻。”
洛怀佑忽然想起了当年的那一幕,那个女子神情恍惚地跑来见他,告诉他她已经心有所属的事情,求他给她和她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孩子一个名分。
他本就无意娶妻,他来北辰,就是为了帮助当时还身为太子,同样是他的生死之交的沧澜允布下北辰这边的一步棋子的,为的可以随时将北辰的消息传递给天佑。
对于他即将娶的女人,他一点也不在意,只不是一道圣旨罢了。
他的心,早就在还在天佑的时候,遗落在了那个女子的身上。
只是后来那个女子做了皇后,做了他的主子也是好友的妻子。
“哈哈,哈哈哈……”洛铭悠忽然放肆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浓浓的讽刺。
真是好笑,可笑,可悲,可叹。
“她不是我的姐姐?”沧夜的眼里带着兴奋地问洛怀佑。
洛怀佑很惊讶沧夜的开口,他是他的儿子,但是他从来没有叫过他父亲,几乎很少和他说话,上一次说话就是为了让他今天来和洛铭悠对话的,这一次,又是为了洛铭悠而和他开口。
“是的。”洛怀佑点点头。
听到洛怀佑的肯定,沧夜忽然就笑了,是微笑,不是冷笑,不是张狂的笑,甚至可以从他的笑容中看到跳跃着的喜悦之光。
洛怀佑一震,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沧夜露出这样的笑容,那么的陌生,那么的灿烂,尽管他的脸色是那么的苍白。
下一瞬间,洛怀佑明白过来了,他的眼睛看向正在放肆地冷笑着的洛铭悠,是为了她吗?如果她是可以让他拥有这样笑容的人,那么他会不顾一切地帮他得到的。
“我累了,你们出去吧。”洛铭悠停止了笑,对洛怀佑和沧夜下了逐客令。
“你好好休息吧。”沧夜的语气与之前相比,有了明显的变化。
因为洛铭悠是姐姐,因为洛铭悠和他之间有着无法摈弃的恩怨,所以他每天来这里的时候,都在压抑着,压抑着对她的爱,压抑着对她的恨。
无论是爱还是恨,都像是噬心的蛊,在他的心口,一点一点地蚕食着他的心脏。
这一刻,得知她不是他的姐姐,他心里忽然便放晴了,喷涌而出的爱意掩盖住了他的恨意。
他可以去爱她,他可以。
洛怀佑走到门口,回头看了再度把目光移到了院中的洛铭悠一眼,似乎是在心中下了什么决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