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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浮紫禁城 紫百合 3860 2024-11-17 16:49

  我仔细琢磨他的话意,顿时发觉其中大有问题,“也许是唐,也许是别的”,难道他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不能肯定辨别吗?他的母亲年轻时候似乎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我不再继续追问,毕竟谁都不愿意有一个过于扑朔迷离的身世,白凌澈也一定不喜欢谈论这个话题。

  山谷中有一个小湖,湖中种满了荷花,中央一个小亭也是荷花形状,四条曲径由湖心伸展到湖面四周,湖水绿意莹莹,如同一匹绝美的丝缎,光滑可鉴人影,我们一起踏上曲径,看见荷花亭中早有数人等待在内。

  他们似乎都是与白凌澈年纪相仿的青年男子,见白凌澈飘然而至,纷纷起立迎候,对他十分恭敬。

  白凌澈带着我走近他们,说道:“这位就是我今天相约来谷中的贵客,顾荷蘅顾姑娘。”

  其中一名青衣男子语气和蔼,接着他的话说:“原来你就是顾姑娘,在下韩山童幸会。白兄果然好眼光,天下佳人虽多,若要玉中求璧,却是极难。”

  另外几名男子同样抱拳打过招呼,分别介绍过自己,言辞极其简短,大意都与韩山童相差不远,都是向我参加他们的聚会表示欢迎、称赞白凌澈有识人之眼光等等赞誉之辞。

  我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一见面就莫名其妙称赞恭维我,对白凌澈说:“玉中求璧是什么意思?我对于诗文一道并不精通,除了在客栈打杂跑腿之外也不会做别的事情,实在当不起他们的夸奖。”

  白凌澈并不解释,只道:“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平时身处*,但是每月初四都会前来无瑕谷一聚,畅论诗文歌赋。我昨日已经向他们提起过你了,你不必过于拘谨。”

  他随后向亭中侍立的白衣少女们道:“将笔墨纸砚拿上来,今天我们就以白莲为题,题图一幅兼作诗一首,一炷香内不能完成者,先自罚三大白,再继续后面的议题。”

  众人都没有异议,各自铺纸磨墨。

  古代人的以文会友聚会似乎十分新鲜好玩,并不逊于我们现代的一些欢乐PARTY,我在小亭内一边吃着各式各样的小点心,一边兴致勃勃看他们挥笔作画。

  转眼之间,白凌澈在洁白宣纸上一挥而就一幅“墨荷图”,旁边题句曰:“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静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爷爷书房里就有一幅这样的图画和题字,这篇宋朝词人周敦儒的《爱莲说》,我隐约还能背上几句。

  我见白凌澈写到这里,学着爷爷吟诗的样子摇头晃脑在一旁念道:“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白凌澈放下墨笔,语气不再冰冷,轻轻对我说:“你也喜欢荷花吗?”

  我正要回答他,突然只见一名侍从模样的白衣男子步履匆忙进入小亭内,面向白凌澈急唤一声道:“教主!”

  白凌澈刚刚缓和的表情立刻又变得凝重无比,他冷冽如刀的眼神扫过那人的脸庞,那人立刻警觉,急忙住了口,面色却十分焦急。

  我明明白白听见那侍从唤白凌澈“教主”,心中不禁暗自猜测:如果那人是他的奴仆,应该叫他“公子”才对,倘若因为他是无瑕谷主人,那也只能称“谷主”,不该称“教主”。

  我睁大眼睛,看着白凌澈。

  白凌澈放下画笔,迅速向小亭另一侧的曲径踱步而去,那人紧跟在他身后,似乎有要紧事情与他商议。

  领我前来的白衣少女见状,走近我身旁说道:“那位客人是我家公子的好朋友,他可能是遇上危急之事前来向公子求助。姑娘请随奴婢去前厅歇息片刻,公子午时备有水酒一席,请姑娘务必留下赏光。”

  我并不追问,跟随那名白衣少女走到谷中一所大宅子里面,在一个小偏厅内坐下喝茶。

  白衣少女告退而出后,我开始打量偏厅内的陈设,虽然没有明显的富贵奢华气象,一切用具却都精致雅洁,处处都能体会到主人的用心,厅堂内的大红地毯上绣着一朵洁白的莲花,连桌椅背后的雕花也都是莲花图案。

  我喝下一口莲心茶,吃了一口莲花瓣炸成的小点心,暗自觉得好笑,看来这位白莲公子是一个莲花的疯狂FANS,不但种植莲花,连吃穿用住都恨不得时时刻刻和莲花在一起。

  我正在偏厅内东张西望,耳畔仿佛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男童啼哭之声,声音还带着沉闷的回响,我屏住呼吸仔细辨认方位,随后趴伏在桌案地下静静聆听,果然又听见了一阵更清晰的哭声。

  那小男孩不停哭叫:“父王……母妃……快来救瞻圻……瞻圻好怕……你们走开,你们都是坏人!”

  妈妈顾文飞曾经在E国一家检测中心为我做过一次体检,我的鼻子和耳朵的灵敏程度远远超过了常人,我听到这里,心头灵光乍现。

  小男孩叫着“父王”,说明他是朝廷王公贵族之子,前天赵睢说过当今皇太孙的名字是“朱瞻基”,小男孩的名字似乎是“瞻圻”,既然他的排行和皇太孙一样,他有没有可能就是汉王府丢失的那个小世子?如果他是汉王的儿子,辈分完全符合。

  可是,汉王府丢失的孩子,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白凌澈的无瑕谷内?他是被汉王的“内宠”劫走的,难道那名女子与白凌澈刚才会晤之人有关?劫走朝廷小世子本是死罪,白凌澈与这样的人来往,他所做的事情岂不就是与大明王朝作对?

  我越往下想,越觉得疑窦丛生。

  无瑕谷虽然风景优美,却隐隐约约予人一种诡异莫测的感觉,白凌澈虽然是一位翩翩公子,但我与他只不过是一面之缘,对他的为人并不了解,加上刚才荷花亭内来人那声令人诧异的“教主”称谓,不能不让我产生怀疑,后悔自己不该贸然答应白凌澈的邀约前来谷中。

  我隐隐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准备立刻回到鸿升客栈将发现小男孩的事情告诉赵睢,然后再设法探知真相。

  不料,我匆匆忙忙走出偏厅,迎面就撞上了冰雕一般的白凌澈,他神态清冷,眸光幽邃难测,站立在偏厅台阶上,静静审视着我,并没有对我说一句话。

  我触碰到他的凌厉眼神,指尖竟然开始不由自主颤抖,支支吾吾说:“白公子,对不起……我……我突然想起客栈内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想提前回家去了!”

  白凌澈居然并没有阻拦之意,淡淡说道:“我本来备有薄酒一席,既然你家中有事,恕我不留你了。今天谷中临时有些急事,打扰了我们论诗作画的清兴,还简慢了贵客,实在抱歉,希望下次能够弥补今日遗憾。”

  我松了一大口气,忙摆手道:“没有简慢,没有简慢!你们的莲子茶、荷花点心都很好吃,我吃了很多呢!”

  白凌澈并不送我,在我身后轻声道:“你若是喜欢,我下次再给你准备一些。”

  这句话乍入耳中,我心头顿时升起一丝奇异的感觉,但是一时之间只顾匆忙逃走,并没有仔细体会那奇异的感觉从何而来。

  我一路狼狈奔逃出无瑕谷,又是担心又是恐慌,在冰河上快步行走,惟恐白凌澈突然发觉我知道他的秘密,将我抓回无瑕谷去。我越想越怕,几乎是在冰河面上加速奔跑。

  春天的浮冰渐渐变薄,我来时仔细寻找踩踏着较有厚度的冰层渡河,回去的时候忘记了这些,只想匆忙逃回鸿升客栈,早点见到赵睢,有了他的保护我就不用这么害怕。

  走到冰河正中央时,我听见脚下传来一声冰块碎裂的“咔嚓”脆响,心中顿觉不妙,果然一下失足跌入了冰窟。寒冷的感觉漫卷而至,我想尽力游泳,但是身上的丝绸衣裙和貂裘在水中浸泡后变得沉重无比,紧紧裹在我身上,让我的四肢根本无法顺利动弹;我想大声呼救,却吸进了一大口冰凉彻骨的冰水,脸颊和身体渐趋麻木,我又呛入了几大口水。

  冷水淹没了我的头顶,我思绪一片迷蒙,隐约感觉到自己坠落冰窟,逐渐沉陷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无限遥远而空洞,慢慢地、慢慢地进入一个不知何方的所在。

  在灭顶之灾到来前,我残存的最后一丝意识,是轻轻呼喊了一声“妈妈”。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我醒来的时候,全身毫无力气,头疼得像要裂开,高烧的灼热感觉让我不由自主说道:“水……”

  我发出的声音虽然微弱无比,却依然惊动了身边的人,他伸手扶住我的后背,轻轻说道:“你别说话,我来喂水给你。”

  似乎有一柄小勺贴近我的嘴唇,我像久饿的小婴儿吮吸母亲的乳汁一样舔吸着温热的水,喝下数勺之后,我才渐渐睁开眼睛看向托住我后腰的男子,他有着一张冰雕般清秀俊逸的面容,那一双水般清澈的明眸正注视着我。

  白凌澈!

  我惊恐之下尖声大叫,伸手推开他手中的小勺,身体好一阵颤抖,躲闪着说道:“是你……你想干什么?不要碰我!”

  他似乎很意外,出声说道:“顾姑娘,你看清楚……我是林三,我今天经过冰河时听见了你的呼救声,将你救了起来。”

  我听见“林三”这个熟悉的名字,才抬头仔细看了看他,他身穿着一件干干净净的灰色旧棉袍,面目虽然和白凌澈一模一样,眉目间却透着一种北方农民的敦厚朴实气质,确实是林三,不是白凌澈。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这里是我家,你不用怕。”

  我闻言环视着周围,这是一间小小的土屋,很简陋却很整洁,屋内墙壁上挂满了着打猎的弓箭、铁具和风干的毛皮等物,附近的木桌上放置着一盏点燃的油灯,灯光略显昏暗,我半躺在一张木板床上,身上覆盖着一床粗布纺织的蓝色棉纱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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