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楚雄并未和士兵们一起振臂高呼,他的心早已飞到了集中营深处,他仿佛看到一群囚犯正蜷缩着身体挤在一起,正在等待着有人为他们带来光明和温暖。
“将军,”他来到施特莱纳身边,“不如我们去集中营里走一走吧,正好也了解一下囚犯们现在的生活情况。”
“也好,我正有此意。”施特莱纳待广场上激动的人群渐渐散去之后,便在迪克特的陪同下,开始对翁特林根进行视察。
齐楚雄上次来到翁特林根时,由于受伤的缘故,所以没能四处走动,施特莱纳正好与他相反,他在这里见证了一场激烈的反抗,一想起斯培林格已经不幸“病故”,一种伤感的情绪就在他的心里不停的蔓延。
金黄的谷穗,飘香的玉米,像小山一样堆积的马铃薯,还有红的番茄,绿的蔬菜,在翁特林根的道路上、田野边、仓库门前,施特莱纳每到一处,德国士兵们都在争先恐后的向他炫耀丰收的成果。
齐楚雄一边跟在施特莱纳身后,一边仔细观察四周,希望可以更多的了解这座集中营。功夫不负有心人,没过多久,他就在一处仓库的门前看到了一个蓬头垢面、年龄大约在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这孩子藏在一群看守身后,趁人不注意,他偷偷从地上抓起一个番茄塞进怀里,就急忙转身逃跑。
但是这个小男孩所做的事情却没能逃过德国人的眼睛,一个看守快步追上去一脚将小男孩踢翻在地!
“你这个肮脏的下流胚,竟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偷东西!”看守解开自己的皮带,狠狠的朝小男孩背上抽去。
虽然痛苦的泪水不停的在眼眶里打转,可是小男孩却依然紧紧抱住那个番茄,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住手!”齐楚雄急忙一个箭步冲上去,夺下看守手中的皮带,“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你要是真有能耐就出去和敌人真刀真枪的干一仗!”
看守胆怯的看着齐楚雄,他想发火,可是却被齐楚雄的气势给震住了。
“出什么事情了?”施特莱纳也赶了过来。
齐楚雄没有立刻回答施特莱纳的提问,他扔下皮带,把小男孩从地上扶起来,擦去他脸上的泪痕,轻声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望着眼前这位陌生的党卫军少校,眼神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他不停的摇着头,却说不出一句话。
齐楚雄看到小男孩那副害怕的样子,心里多少明白了几分,他转身走到仓库门前又拿了几个番茄,塞到小男孩的怀里,“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真的。”
小男孩看着怀里突然多出来的番茄,原本恐惧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短暂的放松,他低声说:“谢谢您,我的名字叫做埃里克·怀特。”
“埃里克,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偷偷跑去拿番茄。”齐楚雄笑着问道。
“我没有偷东西!”埃里克着急的喊道:“我妈妈教过我,偷东西的人是最可耻的!”
“他妈的,你还敢狡辩,没偷东西你跑什么!”德国兵在一旁忍不住开始骂骂咧咧。
“那是因为……因为……” 埃里克的眼圈红了,他突然放声大哭道:“我哥哥快要病死了……他想在临死前吃一个番茄……我去找看守长官讨要……可是他们把我骂了一顿,还说像我这样的犹太人根本没有资格提出要求……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所以才……”
“你哥哥在什么地方?”齐楚雄急忙问道。
怀特抽泣着用手指向集中营深处的一派房屋,“他就躺在我们的牢房里……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走!带我去!”齐楚雄不由分说,抓着怀特的手就朝牢房走去,可是迪克特却突然拦在他面前,满面堆笑道:“齐医生,我看您还是别去自找麻烦了,我了解这孩子哥哥的情况,他得了肺炎,已经治不好了……”
“你骗人!”埃里克大声哭喊道:“我哥哥没有得肺炎,他是被你们打伤的!”
“小孩子懂什么!”迪克特脸色一沉,“来人,把他给我带走!”
一群看守接到命令刚要一拥而上,齐楚雄就大吼道:“我看你们谁敢!”
德国兵们停下了脚步,他们望着身后的迪克特,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如果换做是别人,他们早就大打出手了,可是齐楚雄是帝国统帅的保健医生,他们可得罪不起这样的人物。
“你有什么不敢让人知道的事情?”施特莱纳恼怒的瞪着迪克特,“去!给我们带路!”
“是……是……”迪克特唯唯诺诺的点着头,极不情愿的当起了向导。
齐楚雄怀着沉重的心情跟着迪克特走进了阴暗低矮的牢房,牢房里密密麻麻的摆满了上下两层床铺,刚一进门,一股人体排泄物的臭味就扑面而来,与施特莱纳随行的军官们纷纷捂住鼻子,心想这还是人住的地方吗?
齐楚雄没有心情去驱散这难闻的味道,他在埃里克的指引下,来到一张靠着墙角摆放的床边,一个年轻的男人奄奄一息的躺在上面,他身上只盖着一条脏兮兮的薄被,露在被子外面的小腿上伤痕累累,有些地方还爬满了蛆虫。
齐楚雄皱着眉头掀开薄被一看,年轻人的整个下身都已变得血肉模糊,污血和排泄物混在一起,那味道简直令人作呕,有几个德国军官忍受不了这种味道,居然当场就呕吐起来。
“埃里克,你哥哥是怎么受伤的?”
“一个月前,我哥哥在地里收割稻谷时不小心撞翻了一个德国兵,那家伙一怒之下就用铁棍打断了我哥哥的腿,要不是几个好心的大叔拼着命把我哥哥抬回来,他也许就活不到今天了,呜……”怀特哭得越来越伤心了。
“好孩子,别哭了,”齐楚雄耐心的问道:“那后来有人为你哥哥看病吗?”
“三天前来过一个军医,可是他连看都没看就说我哥哥没救了,从那天起,他们就不给我哥哥饭吃,还说什么为一个死人提供粮食纯属浪费……”
“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他叫梅克,”埃里克哭着说:“我们的父母早就死了,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要我哥哥死,他要是死了,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放心吧,埃里克,你哥哥死不了!”齐楚雄说罢,便弯下腰用力抱起梅克,大步朝牢房外走去。
鲜血和污垢浸湿了齐楚雄的军装,周围的德国军官们个个唯恐避之不及,纷纷躲到一旁,为齐楚雄闪开了一条道路。
刚一走出牢房,齐楚雄就被一群闻讯赶来的囚犯堵在门口,他们拦在齐楚雄面前焦急的问道:“你要把梅克带到什么地方去?”
“当然是去给他治病,否则你们以为我会做什么!”
“不行!你不能把他带走!”有的囚犯情绪显得很激动,“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有谁能活着从德国人的医院里出来,你想是真想救他,就在这里为他治疗!”
“这帮家伙一定是活的不耐烦了!”迪克特生怕施特莱纳迁怒于自己,急忙示意士兵们动手镇压,可是施特莱纳却突然一摆手,道:“别慌,我要看看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迪克特一愣,不知道施特莱纳心里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他不敢多问,只好缩着脖子站在施特莱纳身后当起了观众。
“你们在开玩笑吗?”齐楚雄对囚犯们说:“这里的医疗条件非常差,要是把他留在这里只能是死路一条,难道这也是你们想看到的事情吗?”
“这……”囚犯们犹豫了一下,又有人问道:“那你打算把他带到什么地方去?”
“当然是陆军医院,那里拥有一流的医疗设备,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活蹦乱跳的回到你们身边。”
囚犯们看着昏迷不醒的梅克,感到他的病情确实已经无法再拖延下去,可是他们又害怕齐楚雄像以前那些德国医生一样,把梅克拉出去毁尸灭迹,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颗子弹就能解决的问题,我干嘛非要自讨苦吃呢?”齐楚雄看出了囚犯们的心思,他坦然一笑,道:“放心吧,我愿意用自己的名誉担保,如果他不能活着回来,我将随你处置。”
“你真的愿意保证?”有人半信半疑道。
“我认为你们没有别的选择!”齐楚雄斩钉截铁道。
“那好吧!”囚犯们终于闪开一条路,“如果你是在欺骗我们,那可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我相信你们说的这件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齐楚雄抱着梅克急匆匆的离去,埃里克紧随在他身后,牢房前顿时安静的有些吓人。
“哼!”施特莱纳突然冷笑一声,转过身盯着迪克特,“看来有些人必须向我解释一下这里最近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