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恭喜姐姐!”
小青漫不经心道,心里却是一百个,一千个的不愿意,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偏偏这个可恶的许仙会是自己姐姐的恩人呢,哎!
白素贞侧头看来,见小青的神色有些古怪,不禁疑惑问道:“青儿,你怎么了?”
小青怕被她看出自己的异常,立刻欢笑道:“我是在替姐姐你高兴啊!”反手挽住她的手臂,另一手中执雨伞,将风雨阻隔在外。
白素贞心思何等聪慧,小青虽然在极力掩饰,却还是被她看出了些许端倪,反问道:“青儿,你今天怎么有些奇怪?莫非以前就与许相公认识吗?”
小青闻言不禁轻啊一声,有些慌张道:“怎么可能呢?我,我才不认识这个什么许仙。”要是被姐姐知道了自己从前被他欺负的事,那岂不是很丢人吗?
白素贞略显疑惑的看了小青一眼,也不再去追问,若她想说的话,总有一天会告诉自己的吧!看了那湖心当中渐行渐远的小舟一眼,笑言道:“我们回府吧!”
心中也是有些欢喜,如今恩人已经寻到,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得简单起来吧!只要还了这段恩情,这尘世中就再无牵挂之事,届时她就可一心追寻仙道,只希望能够超脱这命运长河吧!
这场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许仙回到百草园时,细雨方歇,旭日高升,阳光明媚,分作千丝万缕,滋润万物。
许仙躺在自己的床榻上,出神地望着漆黑的屋顶,眼前却浮现今日与白素贞相遇的种种,大概真的是上天注定吧!那张仿佛天使般端庄圣洁的容颜在心头划过,美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想想这样一个近乎梦幻般的女子将来很大可能会与己为妻,心中便有些难以平静,这样的事大概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吧,而现在却因为那场千年前的恩怨,就这么来到他的面前。
是了,假如自己真的要娶她为妻,以她那颗善良温柔的心是绝不会拒绝的,也无法拒绝,但这真的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就算今后共结连理,修成燕好,也只是为了偿还那段欠下的恩情,于她而言,同自己成亲也只不过是报恩的一种方式罢了。这对于双方而言,或许都算不上公平吧!
不,自己想要的绝非如此,绝非只是一个报恩的‘工具’,若真的想要与她在一起,就要让她真真正正,完完全全的爱上自己啊!假如不能做到这一点,宁可与她道友相称。
心念及此,许仙顿觉心中豁然,但转念间却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既然白素贞已经来到钱塘,或许不久之后就会与法海相见,到时恩怨纠缠,这一段因果又该如何了结呢?
杭州城外,一座青山当中,古木葱郁,山花烂漫,争艳斗丽,正开的灿烂,引得无数彩蝶绕之飞舞。
羊肠山道上,正有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缓慢前行,山风拂动,僧袍卷起褶皱。
小和尚十一身穿僧衣,身背包裹,走在山路前方,脚下不时踢动沿路的碎石,偶尔看看两侧的山花,小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他自幼被一农户养大,少出家门,到了九岁又被送往净慈寺中修佛,更是很少出寺院,尚是第一次见这山中景色,自是感到十分新奇。
走了没多久,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身后的法海道:“对了师父,咱们去山里做什么啊?”
法海一手持九环紫金禅杖,闻言道:“自是降妖除魔。”
“降妖除魔?”
十一听到法海的话似乎有些惧怕,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左右,小声道:“师父,这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吗?”
法海看着小和尚的样子,也笑道:“自然是有的,这三界之内,仙佛神圣,妖魔鬼怪,无一不存,只是各有法度,存于不同界域。人有人国,妖有妖域,魔有魔窟,鬼有鬼府,此乃天数所定,断不可改,否则天下必将大乱。”
小和尚听得似懂非懂,有些迷糊的点点头,注意力却又被近前的一只蝴蝶所吸引。
法海见状,不禁微微摇头,也不管他,只是一路沿着小道向深山中行去。曲径通幽路,云深不知处,不知走了多久,忽然一片竹林出现在前路,汇成竹海,风吹枝摇。
云汽袅袅,宛如玉带,在竹林间摇曳不休。
二人走入竹林当中,小和尚十一神色忽然一动,仿佛察觉到什么,皱眉道:“师父……”有些紧张的扯住法海的袖袍。
法海淡淡道:“十一,感觉到了吗,这就是妖气。”
上前一步,高声道:“尔等妖孽,还不速速现身!”一声大喝,彷如雷震,整片竹林都在轻轻地摇晃,这一吼却是用上了佛家的上乘神通‘狮子吼’。
小和尚十一下意识的捂住耳朵,师父的声音好大啊!
佛音刚落,林间先是一静,旋即便响起一个女子妖媚的笑声,“老禅师,何事这么大的怒气?”
竹林中,忽然有青光弥漫,当中的十几株翠竹中先是踏出一只修长圆润的玉腿,而后光彩萦绕,现出十几名身姿妖娆,身着粉纱,玉体半露的妖魅女子来。
这些女子面如桃花,眼中含媚,琼鼻如杏,朱唇如丹,一举一动间尽是妖娆之意,此刻全都向法海走来,痴痴笑道:“这位禅师,意欲何为?”虽面带笑意,但眸光深处杀机已浓。
小和尚看到这些女子的身影,先是一声怪叫,赶忙将两眼捂住,却又忍不住露出些许缝隙来,目光偷偷看向众女,小脸发红。
法海冷声道:“孽畜,贫僧面前还敢作妖!”一声大喝,眼中已有肃杀之意,迈步向前,瞬息跨过百米距离,手中禅杖落下,顿时有金光迸发,佛光普照。
群妖无不惊惶,慌乱散开,讥笑道:“好你个老和尚,敬酒不吃吃罚酒!”玉臂挥动,身后露出一条条雪白尾巴,竟全都是狐妖,打出一道道粉红法力匹练,全都向着正中央的法海攻去。
法海长眉如雪,面不改色,手中禅杖往地上一震,便有一圈佛光四面荡出,所过之处,狐妖打出的法力尽皆溃散。金杖再震,群妖受到冲击,无不跌倒吐血,身受重创。
法海人仙境的修为又岂是摆设,就算站在那里让这些筑基境的小妖攻击都不会受到半点伤害。
一声轻哼,法海左掌一翻,手中就出现一只金钵,法力催动下,光芒绽放,散发出一股莫大吸力,顿时将所有狐妖收入钵中。
这时,却听小和尚十一忽然惊叫出声,原来还有最后的一只狐妖一直藏在竹林中,这时才显出身形来,逼近十一,要将其作为人质,好逃离此处。
眼看着那狐妖的手掌就要碰到十一,后者脖间悬挂的一尊小玉佛忽然释放出一层浓郁如太阳般的金芒,佛光笼罩下,狐妖顿时化作飞灰。
小和尚却犹自心有余悸,连忙跑到法海身边,小脸已是惨白。法海见状也不以为意,只是道:“走吧!”言罢也不理他,就迈步向竹林外走去,若不让他知晓妖魔残酷,将来又怎明佛法之厚重庄严。
下山路上,青冥浩荡,两人俱都无言,十一忽然开口问道:“师父,妖都该杀吗?”
一夜无话,许仙第二天早早就醒了过来,本来还在纠结着要不要去白府一趟,也就是原本的仇王府,拿回自己的雨伞……咳咳,好吧,他承认,他就是打着要雨伞的幌子去看白素贞的。
不管以后如何,至少要先同她交上朋友吧,这是后续一切发展的基础。虽然就算他什么也不做,白素贞也会主动来找他,毕竟她此次下山的主要目的就是报恩,但自己还是主动些好吧。
正打算出门时,却从姐姐那里听到一个坏消息,顾元病了,而且听她的意思,好像病的还有些严重的样子。
许仙闻言不禁一愣,记得上次见顾元时,这家伙还红光满面,嚷嚷着要夜御十女,结果这才过去不到月余,就害上一场大病。早就让他不要纵欲过度,偏是不听,现在可有的受了。
略一犹豫,决定还是先去看看顾元,去白府找小白的事还是先往后放一放吧。
片刻之后,许仙就来到上次去过的府邸,还未走到门前,胸前陡然传来一阵强烈的灼热感。
心中不由一惊,连忙将怀中的那面罗盘取出,这罗盘本是得自那南诏国的老道身上,不知有什么用处,一直被他带在身上,而此刻不知为何竟起了莫名变化。许仙低头望去,只见罗盘中间圆镜上的那枚赤色光点已鲜红到了极致,如血一般,散发着阵阵热意。
“这是?”
许仙眉头微皱,思虑片刻,重又将罗盘收起,叩响门扉,大门很快打开,依旧是上次的那个门房,见到许仙后微微一愣,道:“许相公,您来啦,快快请进!”将他让进宅中,只是脸上多有愁意。
大门在身后关闭,许仙刚刚进入府中就是一愣,只见偌大的院中到处都是丛生的花草植株,几乎有人腰深,甚至连墙缝当中都长出了绿枝,葱葱郁郁,正有七八个下人在忙碌的收拾。
“这是怎么搞的……”
许仙眼中露出疑色,分开杂草,迈步向前走去,刚刚走到内院,就见到顾元熟悉的身影,只不过此时他只着一件里衫,披头散发的赤脚走在院中,不时想起什么,脸上露出几分诡异的笑容。
许仙见状眉头不由一皱,就听身后的下人道:“少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五天前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疯疯癫癫的,嘴里有时还会说些胡话,可把我们吓坏了。请了许多老神仙来看,都无可奈何……”
许仙本待说些什么,顾元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忽然转头向他看来,咧嘴笑道:“呵呵,汉文,你来看我了吗?”眼中露出一抹挣扎之色。
“是啊!”
许仙大步走到近前,目光落到顾元身上。后者对他呵呵一笑,道:“快快请进,你我许久不见,定要痛饮一番。”当先向屋中走去。许仙不言,默默跟在身后。
很快就有下人战战兢兢地奉上酒菜,顾元热情道:“来,喝!”言罢一饮而下。
许仙身不动,酒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对面的顾元,在他眼中,自己这位好友印堂发紫,周身鬼气缠绕,身体上充斥着阴魅的气息,显然是被恶鬼缠身。
他神色平静道:“阁下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顾元闻言脸色猛地一变,旋即又笑道:“汉文你在说什么,我完全不明白……啊!”
一声惨呼,抱着头大叫起来,苍白的脸上露出挣扎之色,陡然抬起头来,惊恐道:“汉文救我!”满布血丝的眼中竟恢复一丝清明,但很快就被另外一种冷酷之色所替代,看着许仙冷笑道:“你竟能看出来。”
许仙道:“你到底是何方妖孽,竟敢抢占生人体躯,就不怕魂飞魄散吗?”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位好友,道:“你若是主动现身,我或可饶你性命。”却是怕对方一怒之下,对顾元的这具身体做出什么事来。
顾元冷笑,眼中露出一抹厉色,冷声道:“好大的口气!”
话音刚落,却见眼前光影一闪,许仙已经伸手向他拿来,不禁微微变色,身子向后闪去,同时张口吐出一团黑气,化作厉鬼,迎面向许仙迫来。
许仙微微摇头,自己的动作若再快些,说不定就能一举擒下对方了。眼见厉鬼扑面,张口吐出一团赤红真炁,霎时将之磨灭,而后起法力一引,打出一道赤白玄光,向对方缠绕而去。
顾元见状,双手齐挥,打出一团又一团鬼气,房间当中,霎时鬼影重重,如同地狱,将许仙包围。
但许仙最不怕的大概就是阴鬼之类,心念一动,体表就有华光流转,渐渐扩散,整个人都被赤金色的光芒包裹,那些鬼气涌来,顷刻间就被消融的一干二净。太阳真力,至阳至刚,乃是天底下所有阴邪之物的克星。
足下一点,许仙就向顾元纵跃而去,兔起鹘落,然而就在这时,顾元嘴角忽然扯出一抹阴森诡异的笑容,张口一啸,发出一阵刺耳的音波,如同魔音,直贯脑海。
许仙毫无防备之下,被这声浪一冲,只觉神魂一阵飘忽,但下一刻就反应过来,奈何为时已晚。
顾元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面残境,冲他咧嘴一笑,一道乌芒自那镜面当中射出,眨眼间就落到许仙身上。
许仙在半空中被这镜光一晃,神魂竟似要离体而去,没入青冥,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不仅如此,身上法力竟也似要被封住,气机迟滞,居然就这么直挺挺地从半空中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