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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血红手印

猎凶记(全) 岳勇 4209 2024-11-17 17:04

  第二章 血红手印

  摩托车驶出麻岭山隧道时,天上忽然飘起雨丝,许珂没有戴头盔,雨滴打在脸上,竟让他有一种遍体生寒的感觉。这正是五月间,天气并不寒冷,但他的心却冷得厉害。

  他这才明白,自己所经历的事,只不过是养父许炎君以他为中心而设计出来的一场拙劣演出。那天他用家里的电脑在华夏寻亲网上发帖寻亲的事,显然已经被许炎君察觉到了。许炎君担心儿子找到亲生父母后会弃他和魏东美而去,所以匆忙间找来姜荣和阿慧假扮寻亲网的志愿者,又请于满仓和孙菊扮演与他失散二十年的亲生父母,为了让演出更加逼真,许炎君甚至还伪造了一张DNA亲子鉴定报告。

  许炎君处心积虑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许珂的“亲生父母”于满仓和孙菊亲口告诉许珂,虽然他寻亲成功,但家里已经另外有了三个孩子,这个家已经很难再容下他,让他安心地留在养父母身边。这样一来,许珂既不会再纠缠于自己的身世,也不会离开许炎君夫妇,他就可以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做他们的儿子。

  许炎君的这个如意算盘打得可真不错啊,许珂在寻亲路上几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这是一个陷阱。尽管于满仓在失踪二十年的儿子第一次回家认亲时就提出家里孩子太多,已经没有让他居住的地方,让他继续留在养父母身边,这让当时的许珂心中闪过一丝疑虑,没有哪个亲生父母会这么急着把自己的孩子往外推,但当时他觉得于满仓说的是实情,家里孩子太多,他再留下来只会让父母亲身上的负担更重,所以也并没有起疑心。如果不是今天碰巧遇见许炎君给这几个骗子发“表演费”,也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永远都会把于满仓夫妇当成亲生父母。

  他实在是做梦也想不到,一向憨厚可亲的养父竟然也有如此心机。他感觉到脸上有些湿润,用手一摸,全都是水。以为是天上飘下的雨滴,抬头一看,这一场夜雨早就停了,留在他脸上的是自己的泪水。

  他把摩托车的速度开到极限,压抑不住满心悲凉,忍不住仰天大叫起来:“啊,你们都是骗子——”因为车速太快,差点与一辆擦肩而过的红色小车撞到一起。

  “神经病啊你!”女司机打开车窗朝他骂了一句。

  许珂回到南州市区,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

  他把摩托车停在路边,一头钻进街边一家小餐馆,冲着老板喊:“给我来一瓶白酒!”

  老板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妇女,她凑上前满脸堆笑地问:“哪有光喝酒的,我给你炒两个小菜下酒吧。”

  “随便你吧,”许珂心烦意乱地挥挥手说,“先给我上酒,菜你慢慢再炒吧。”

  老板看出他心情不好,答应一声,不敢再说多话,麻利地给他上了一瓶红星二锅头,然后挽起衣袖跑进厨房炒菜去了。

  许珂拧开酒瓶盖,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火辣辣的酒液灌入喉咙,呛得他连眼泪都快咳了出来。

  不多时,女老板将两个现炒的小菜端了上来。许珂独自一人心情烦躁地喝着闷酒,没过多久,一瓶白酒就见底了。他平时酒量就浅,这时一斤二锅头下肚,整个人就飘忽起来。

  付了酒钱走出小店,他也不想回家,就开着摩托车在深夜无人的街道上晃晃悠悠地游荡着。

  也不知在夜风中晃荡了多久,等他头脑略微清醒些时,却发现摩托车居然把自己带到了一个他最熟悉的地方——木桹街。

  夜已深沉,世纪大道上已经看不到一个行人,偶尔有

  一辆亮着大灯的小车飞驰而过,轮胎碾轧在水泥地面上,发出“嗒嗒嗒”的噪声。

  许珂站立在路口,抬头朝木桹街望过去,昔日拥挤嘈杂的城中村,此时只有死一般的沉寂,街头几栋房子被拆之后留下的废墟仍然堆放在那里,于这暗夜里看来,像是一个一个隆起的坟包,让人心生惊悚之感。

  他沿着窄窄的木桹街走进去,因为酒意未消,脚步竟有些轻飘,一不小心踢到一堆瓦砾,差点让他摔一跤。他从几台停在路上的挖掘机中间穿过,就来到了赵凤霞家的门口。让他有点意外的是,这时已经快到半夜时分,赵凤霞家的大门虽然关着,但门缝里却仍有灯光透出来。

  许珂走上台阶,凑到门缝前往里一瞧,只见赵凤霞系着围巾,正在屋里小心地将煮熟的鸡蛋一个一个把蛋壳轻轻敲出裂缝,然后与准备好的配料包一起放进锅里焖煮。看起来是在准备明天早上摆摊要用的茶叶蛋。

  这都已经大半夜了,这老婆子不去睡觉,却还在这里瞎忙活,就算她忙一个通宵,靠卖这几个茶叶蛋,又能挣几个钱啊?只要她在拆迁协议上签个字,一百几十万的补偿款就到手了,她这后半辈子就可以享清福了。也不知道这老婆子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这么好的事,竟然宁死也不同意。也不知道她做这个钉子户是为了啥?

  一想到“钉子户”这个词,他心里的怒火突然间又不可遏制地燃烧起来。今天在大会上被主任骂得狗血淋头,全都是因为这个死老婆子。主任还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要他在三天之内搞定赵凤霞这个钉子户,完成上级大领导交办的拆迁任务。如果三天之内没有完成任务,那他就真的只能卷铺盖走人了。

  他腹中酒气上涌,心情激愤之下,提起拳头,对着赵凤霞家的大门使劲砸了几下。屋里的赵凤霞显然吃了一惊,颤声问:“谁呀?”

  许珂喷着酒气说:“是……是我,居委会许副主任。”

  赵凤霞贴在门后问:“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你把门打开,我来跟你协商拆迁的事。”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早就说了,我不拆,你就是给我一座金山银山,我也不拆,我只要这间旧屋,我死也不会让你们把我的房子拆掉的。”

  “那你先把门打开,”许珂一面抡起拳头使劲砸门,一边下定决心似的道,“今天晚上我一定要跟你把拆迁的事谈妥。”

  “你走吧,我是不会开门的,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许珂见砸不开门,又改用脚踢,那门闩得很牢靠,踢了十来下,竟然纹丝不动。屋里的赵凤霞也闭上嘴巴,不再理睬他。

  许珂觉得她躲在屋里不出声是有意让自己难堪,心头怒火更盛,恨不得拿把斧子把门砍开,冲进去抓住她的手强行让她在协议书上按个手印。

  他喘着粗气,对着大门踢打好一阵,见赵凤霞不给自己开门,心想既然你不开门,那我就另想办法,总之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要面对面把这件事做个了结。

  他想了一下,心中已有主意,沿着墙根绕到后面院子外边。后院的围墙也就一人多高,他往手心里吐口唾沫,纵身攀上围墙,先跨腿骑在围墙顶上,喘一口气,然后翻身一跃,跳进院子里。

  落地之后,忽然听到身旁发出一声轻响,把他吓了一跳,以为有人在跟踪自己,回头看时,才发现自己落脚之处正好离鸡笼不远,笼子里的老母鸡被他落地的声音吓得咯咯叫了两声。他急忙蹲下身,还好,并没有惊动在前面屋子里煮茶叶蛋的赵凤霞。

  他猫着腰探头向前看,堂屋后门只是虚掩着,并没有关紧,后院里有一口盛水的大缸,想来赵凤霞煮茶叶蛋时要到后面来打水,所以后门一直没有关上。

  他走上后面台阶,用手轻轻一拉,后门就开了,但门轴却发出“吱嘎”一声轻响,声音不大,于这静夜里听来,却格外刺耳。

  赵凤霞听见响声情知有异,跑到后门口察看,这时许珂已经从后门走进堂屋,煤油灯的灯光正好照在他脸上。

  赵凤霞见他竟然翻墙从后门闯进自己家来,顿时变了脸色,怒声问:“你夜闯民宅,到底想干什么?”

  许珂的态度忽然软下来,从口袋里掏出打印好的协议书,好声央求道:“赵婶,因为你家抵制拆迁的事,我已经被领导骂了好几次,您要是再不签字,我这饭碗都要保不住了。您就当可怜可怜我,在这个协议书上按个手印吧。”

  赵凤霞叹口气说:“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我家这老屋不能拆啊。”

  “为什么别人家都能拆,就你家不能拆?”许珂见她软硬不吃,早已失去耐心,突然冲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掰开一个手指,往协议书上重重一戳。但手指戳到之处,并没有留下手印。他这才醒悟,自己真是给气糊涂了,手指上没有油墨,怎么会留下印记?

  他四下里看看,情急间找不到油墨之类的东西,只好伸嘴去咬赵凤霞的手指,想要咬出血来,让她在协议书上按个血手印。

  赵凤霞挣脱不开,情急中用尽全身之力向他撞过去。许珂向后一个趔趄,幸好用手扶着墙壁,才不致被她撞倒。赵凤霞趁机甩开他的手臂,回身往屋里跑去。许珂跟着追上去。

  赵凤霞忽然转过身,抓起茶几上一把尖利的水果刀指着他:“你再敢逼我,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你就是杀了我,今天也得给我把这份协议书签了。”许珂冷哼一声,完全无视指向自己的水果刀,一步一步朝她逼近过去。

  赵凤霞见吓唬不了他,忽然倒转水果刀,刀尖抵着自己胸口,咬牙道:“你再逼我,我就死给你看!”

  “我告诉你,你这招吓唬不了我,就算你要死,也得先给我把协议签了!”许珂如同一头被激怒的豹子,两眼通红,额角青筋随着呼呼的喘息一鼓一胀,猛地扑上前,想要夺下她手里的水果刀。

  “你别过来!”赵凤霞大叫一声,手中的水果刀下意识地朝他刺过去。许珂身子一偏,刀锋贴着他肩头刺过,“哧”的一声,竟将他左边肩上的衣服划开一道口子。

  他没有想到这个死老婆子竟然敢真的拿刀刺他,不由吓得一愣。

  “你……你……”赵凤霞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状若疯妇,眼睛里射出可怕的凶光,突然扑上前来,手指如钩,往他身上抓过来。

  许珂急忙往后退却,但左边肩膀被刀刃划破衣服的地方还是被她尖利的手指抓到,顿时传来钻心之痛。他满腔怒气顿时如火山爆发,双手猛地用力往前一推,赵凤霞毕竟上了年纪,哪里是年轻人的对手,被他推得“哎哟”一声,扑倒在两三米外的沙发上,嘴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时间竟无法翻身爬起。

  许珂趁机上前,抓起她一个手指,用牙齿将指尖咬出血来,然后在协议书上重重地摁下手印。

  “你……你别走……你别走……”赵凤霞俯卧在沙发里一时无法起身,嘴里发出痛苦的哀鸣,极不甘心地向他伸出一只手,像是要把他抓住一样。

  许珂犹豫一下,但还是转过身,打开大门门闩,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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