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过头来,宗政雅坐了起来,扯了扯自己的衣襟,还理了理头发,看向上官晨曦的眼神带着挑剔与挑衅,不过,很快便恨恨地转到一边,摆了摆手:“我希望你当今天没有来过,我希望你不要把刚才我们的对话传出去……”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就当我这个人要死了,反正现在太医们都在外面,他们会说我病得不能舟车劳顿,怕是不等到北汗人就散架了,所以……”她越说声音越弱,但很快直起了腰身,“反正,若是传出去什么,便与你有关。”
上官晨曦想说什么,但终究点了点头:“你好自为之。”
“我自然会好自为之,不用你……”
上官晨曦不知道这个小姑子为什么发疯一样的对她,她也不客气,没有待她说完话就径直离开了,走得飞快,后面那半句话根本没有听到。
她们之间的对话不知道皇后听到没有,总之她出来的时候,皇后扯住了她的手语重心长:“我只有这一个女儿,轩儿呢,也孝顺,但到底是儿子……我希望自己可以找个好女婿,但是哪里想到雅儿命不济,福份薄,难得北汗的王子瞧得上眼,却不想,身体这般,真真的让本宫如何同皇上交待?”
“其实,宫里的太医若是瞧不好,没准北汗王子自己随访的医生会来替三公主瞧病,不知道到时候母后如何应对?”
“我们公主金枝玉叶,凭谁想瞧就能瞧的吗?”
上官晨曦只扯了扯嘴角,大家都在演戏,让她说什么,她起身告辞,临行前道:“母后放心,儿媳今天什么都没有瞧明白,也诊不清公主的病情,再者,轩王府要请儿媳前去坐镇,说琳侧妃对生产恐惧,不知道母后是何意思?儿媳是不是要请旨出宫?”
皇后闻言愣了一下,然后坐了起来,有些怒意:“这个宇文琳也是的,怕什么怕?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哪里就娇气成这样?你是皇长子妃,岂是她能说请就请动的,尊卑何在?天威何在?不用听她的,你只管在宫里吧,现在宫里这样乱,有你在,本宫也心安些,不知怎的,本宫就瞧着你安心,你是本宫的福星,下次不管谁和你说,你只说我不同意便是。”
“遵命。”
上官晨曦走出坤翊宫的时候还没有太反应过来,自己倒是得到了第一手的消息,也不必听别人传来传去是怎么个意思,但是她想不通为什么宗政雅会这样的态度对自己?之前虽然冷淡,但至少见面还过得去。
自己到底哪里惹到她了呢?原本以为格英瓦的事情,现在看来不是。
她有些郁闷自己不知不觉中就会成为许多人的仇人,就象是司徒兰。
突然她停住了脚步,难道是因为夏侯珩?
不可能,他们是兄妹。
那是因为宇文逸?自己退了宇文逸的婚,她心里不舒服?
就象宇文琳也不喜欢自己,可是她却相信自己让自己去轩王府坐镇。
皇后没有让自己去,可是那理由也太牵强了些。
突然她停住了脚步,好像想明白一些事情,皇后是不是不信任她?
所以才用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
她想不清楚,只是觉得头晕晕的,自己看来根本不适应呆在这里,虽然大家有时候莫名其妙的帮了她,但谁知道帮她是好是坏,是真心还是另一次算计呢?
因为宗政雅的生病,皇上赐婚的旨意一时间没有下达,一连过了五天,宗政琳生产,早早地皇后就派了人等着候着,上官晨曦也收到了消息,但是她没有去,那是皇后的命令,她只是也担心,生怕她也出什么事情。
晚上,回传消息,宇文琳生了一个女儿,母女平安,上官晨曦算是松了口气。
她自己窝在床上看书,夏侯珩回来的时候带来一阵的凉意,也不说话,只是从身后环着她,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好像在和她一同看书,上官晨曦也不放下书,只是道:“做什么?这医书你也看得懂?那你什么都能,我岂非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你是我的女人啊……再者,我再怎么能,也看不懂这天书一样的医书,好在有你。”夏侯珩说到这里松开了手,坐在床上,突然道,“明天没事不要到御花园里。”
“为什么?有什么情况?”
“没有什么。”夏侯珩不愿意不明说。
上官晨曦便没有再问,这点儿自觉她还是有的。
不过,他不说还好,第二天,她真的去了御花园,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回来更加地糊涂。
不过很快连嬷嬷回来,说那北汗的王子进宫来要人,请皇上赐他娘子,正在前殿踞着呢。
上官晨曦眼底现了一丝苦笑,这个夏侯珩是怕自己遇到格英瓦才是真的吧。
他是这么小人眼儿的人吗?
如果现在他在眼前,她一定会问个明白。
皇上到底怎么样处理的,上官晨曦当天晚上就听到了风言风雨,据说因为宗政雅的身体状况,皇上有意让二公主代嫁。
其实代嫁两个字,本身就有问题。
不知道宗政蕊会如何想,惠贵妃会让自己的女儿去北汗吗?
她舍得吗?
上官晨曦有时候就觉得是自己瞎操心。
这一切都跟自己没有关系。
不过,惠贵妃却请她去。
她不明何意。
到了那里,看到宗政蕊坐在那里,眼睛有些肿,惠贵妃见到上官晨曦来了,便招手:“你快过来坐,本宫有事情要你帮忙。”
上官晨曦看着眼二公主,心里在想,莫不是惠贵妃也让自己弄什么招法把二公主弄得生病了?可是一个病两个病,皇上心里没数吗?格英瓦可不是笨蛋,他怎么能弄不明白呢?
“你替蕊儿瞧瞧,这两天她的身子有些不舒服,你给她开些药方,越快见效越好,明白吗?”
果然是身体的问题。
但是好像跟自己想得不太一样,她是说的反话吗?
自己该说她的病没药可医?
不过一搭上脉,上官晨曦心里一惊,二公主的病是真的,而且还挺严重。
她这脉像气血淤滞,倒不象一日半日得的,而且脉弦滑,竟然象是喜脉,这可将上官晨曦吓了一跳,悄无声息的,她的喜从何来?
蕊公主却面无表情,上官晨曦半晌后开口:“蕊公主身体虽然静养,不要激动。”
她组织的语言有些言不由衷,所以惠贵妃又问了一遍:“她的身子到底有无大碍,去北汗一路遥远,她可是承受得了?”
“去北汗?母妃已经同意二公主去北汗和亲了?”
宗政蕊闻言仍旧面无表情,看起来很是平静,好像她已经接受了这个命运,而且完全同意,惠贵妃的语气中带着一点儿兴奋,把女儿嫁到北汗,是值得开心的事情吗?
她真的有许多事情看不懂,也不懂她们怎么想的。
惠贵妃见她开口,却道:“现在这时候,是为你父皇分忧,为国出力,雅公主身体不好,现在年龄合适又未嫁的,只剩下她了,她若是不同意,那岂非白白生在帝王家?”
说得很是大义凛然。
上官晨曦只是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
她回到华胜宫还不禁唏嘘,却是二公主来访。
她可是头一次来看自己,一见上官晨曦的面,她就开口:“谢谢你刚才维护,没有说出来。”
“原来,你自己已经知道了?”
宗政蕊点了点头,仍旧是面无表情地坐下:“有没有什么药,可以把这个孩子打下去的。若如此嫁,我不替父皇分忧,倒是会引起大麻烦,北汗王子不是傻子,他会发现的,到时候,两国和亲的目的达不到,会因此而战,我倒成了罪人。”
“你……真的想嫁?这件事情其实还有转机,格英瓦看中的是雅公主,就算是你想代嫁,他未必愿意,再者,你是公主,完全可以让惠贵妃请皇上赐婚,到时候,孩子出生在该出生的府内,又有什么必要服药打掉他?”
上官晨曦真的不是想打探隐私,她只是奇怪,一国的公主还有什么不能如意的?还有什么不能做到的?
没有想到宗政蕊却是摇了摇头,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我的情况不一样,父皇不会赐婚的,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还请皇嫂救我。”
“这……”上官晨曦略一思忖,“忙我可以帮,但是这件事情若有转机,你会后悔的,而我则害了一命,我从来都是救人的。”
宗雅蕊苦笑了一下:“我打掉这个孩子,也算是救了我一命,往大了说,可能救了全东楚百姓的命,皇嫂,我知道,我们之间没有那么深的交情,只是,我相信你。这个时候只有你可以帮我,那些太医给我诊脉的时候,我根本没有同意,我知道母妃会来找你,我想看你如何说,幸好,你没有说出我身孕的事情,否则,母妃连你都防上,会影响你们的关系。”
她虽然说话很有条理,但是上官晨曦知道,她真是已经豁出去了,看着她苦色的脸孔,上官晨曦那颗善良的人又开始在冲动:“这样,再等等,等事情没有转机,我再帮你。”
“可是落胎后,我还需要休养,而北汗王子随时可能起程,所以这一两天,请皇嫂决定吧。”宗政蕊说这些的时候,她并不是苦苦哀求,好像知道上官晨曦会救她,好像也知道,就算她不救她,她自己也会豁出去了。甚至她让上官晨曦感觉得到她心已死,什么都可能做得出来。
宗政蕊并不纠缠,很快离开了。
这么大的秘密就落在了她的心头,而且连个说的人都没有。
她很想知道,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为什么他们不能在一起!
难道孩子的父亲身份很特别?可是在皇宫之中,她又能接触到什么人呢?
这真是让人头疼。
其实,说实话,宗政蕊和她真的没有什么交情,她甚至统共不过见过两三次面,她什么样的脾气禀性她都不知道,但是她求到她了,她根本不会拒绝,就算是宗政雅如果求自己,自己怕是也一样,她恨自己这医者的脾气。
不过话说回来,这件事情如果自己不帮,她确实也没有办法。
但是她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解决了,但解决的方案是个悲剧,至少是她不愿意看到的:格英瓦死了。
格英瓦就死在将军府的后巷,身上中了毒,没有外伤,仵作检查的结果是有人用毒药蒙住他的口鼻,他是中毒而死。
北汗王子死在东楚皇城!
这件事情简直让宗政贤一夜白头。
他暴跳如雷,怎么收拾这残局?
凶手到底是谁?
上官晨曦说实话,对格英瓦的印象不太坏,那是一个魁梧又不笨的年轻人,他嚣张些是因为他的本事,他做人光明磊落,在人前输给夏侯珩没有一点的怨气,反而还把夏侯珩当成了朋友。
总之,在她的眼里这是一个悲剧。
在别人的眼里倒未必是。
宗政雅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她的病来的快好的快,丝毫也不顾及别人的眼光,皇后的身体也好了,她开始主持后宫的工作,但是皇上对于她们母女的表现非常不满,虽然格英瓦死了,但发生的事情,谁都记在心里。
倒是惠贵妃与二公主得到了很多的赏赐。
尤其二公主,主动替妹出嫁,为国为民,被皇上赐了封号,为护国公主。
惠贵妃自然很开心,只是这个护国公主却开心不起来。
她又找到了上官晨曦,闷闷地坐了一会儿,也没有说什么,只傻傻地盯着上官晨曦桌子上的那个美人觚发呆,上官晨曦看气氛不对,她出声相询:“现在你如何打算?”
“孩子仍旧留不得,请皇嫂救我。”宗政蕊终于开口,看着她,象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上官晨曦叹了口气:“我以为,会有转机,却不想是这样的转机,还以为这孩子能保住,你不如再考虑一下,或者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会替你做的。”
宗政蕊闻言苦笑摇了摇头:“不行,没有人能救得了我。只有皇嫂,给我一包药,什么都解决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