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晨曦还真的想看看他变了形的脸是什么样子,夏侯珩当然要陪同自己的夫人一起接待客人,当宇文逸说明来意之后,上官晨曦沉思起来,不过她那思考的神情在宇文逸看来好像是拒绝,不禁动了颜色,站起来再次恳求。
夏侯珩未语,上官晨曦终于抬眼看他,这个男人曾是那个上官晨曦的最爱,抛掉这点不说,她报仇与否,根本没有办法扯上孩子。
“好,我跟你走。”上官晨曦的话让夏侯珩横了她一眼,他也站了起身,“我陪你去。”
上官晨曦收拾着自己的银针包,对于夏侯珩的话也没有深想,宇文逸不知道为什么上官飞雪这样相信上官晨曦,难道只是因为夏侯珩的腿病好了?那也不代表是她医治的。
但看她的样子,倒也有几分把握,不禁也是抱了很大的希望,希望她能救回自已的妻儿。
到了相府,上官晨曦看见了沈宁,沈宁没有想到有遭一日这个被他们家伤害的女子会来救他们的亲人,她有些羞愧,拉着她的手一时间感慨万分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上官晨曦开口:“我来这里,是冒着风险的,你们可是想好了,若我这我针下去,孩子会有两个结局,一个是好起来,只是另一个,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承受?是让太医慢慢调理,还是冒险让我来救治?”
这是个严重的问题。
上官晨曦当然要问,如果治得不好,她会不会惹上麻烦。
夏侯珩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也不语,只是安静地陪着。
宇文逸因为两天没有睡好,眼睛赤红的:“你救吧,我们可以承受,绝对不会埋怨你,因为飞雪相信你,所以我们也相信。”
上官晨曦没有想到上官飞雪会相信自己。
正在这时,听到外面的声音,醒过来的上官飞雪看见上官晨曦的那一刻,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给上官晨曦磕头:“求你救救我儿子,以前是我做的不对,我这条命给你也罢,只求你能救回孩子。”
上官晨曦未语,冷静地看着她,上官飞雪涕泪横流,这一刻,若是要她用命换孩子,怕是她也愿意,上官晨曦终于叹了口气:“你起来吧,我瞧过之后再告诉你,我能不能救。”
她进去的时候太医们跪着行礼,他们知道她来做什么,但是心里是不屑的。
虽然他们在药王谷有奇遇,但不代表她就成了神医了。
上官晨曦也不客套,开始检查,却发现婴儿除了肺部有积水伴发烧外,其它的一切还好,孩子还能自主呼吸,让她添了信心,也不语,只是拿出银针消毒后开始在孩子的身上施针,扎了足足五十六针方停了下来,然后写了一堆药方:“立刻按方抓药,熬煮好。”
太医对于她的治法没有异议,他们也是这样治的,却想看着她后续还有什么高招。
看到她开药,上官飞雪上前恭敬又温柔地道:“妹妹,太医也开了药,只是孩子太小,他根本不会喝东西。”
“这不是用来喝的,是用来泡的。”
上官晨曦的话让上官飞雪及一众太医都愣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法子。
时辰到,拔针的时候,上官飞雪激动地直哭,因为她头一次听到孩子的哭声,哭声虽然不是那么有力,象只柔弱的小猫崽,但是这证明孩子比之前有了活力,太医们也觉得不可思议,又看了刚才上官晨曦行刺的穴道,不禁愣了,略一思虑之后,也是点头赞许,他们可是不敢如此冒险行针,也是因为他们长日里在皇宫贵胄间行走,治的都是什么样的人?只许成功不许冒险!
太医在后宫里保命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接下来事情好像非常顺利,这让人觉得上官晨曦只不过做了一件举手之劳的小事而已,孩子泡在药水里的时候,终于睁开了眼睛,是个漂亮的小孩子,看到孩子,上官晨曦的心就不禁柔软起来,再看向憔悴得不象样子的上官飞雪,她突然觉得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
上官飞雪一边扶着孩子一边落眼泪,她看着孩子充满活力的挥动小手,不禁哭着对上官晨曦道:“妹妹,以后姐姐这条命就你的了,你可以随时取走,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上官晨曦淡淡地道。
她做了那么多伤害自己的事情,没有办法一笑而过。
而且她已经把上官晨曦给杀了。
上官飞雪闻言又道:“之前我一直欺负你,现在报应来了,你应该知道我娘亲的事情了吧?我其实什么都不是了……想想之前的争啊抢的,到头来,自己却成了最大的笑话,妹妹却是好人好命,马上入宫了,妹妹还多多保重身体,早日为皇长子诞下麟儿,你们的孩子是幸福的,父母是那样的相爱。”
她越说声音越低,最后软软地倒在了地上,脸色苍白,汗珠如雨,上官晨曦无法,她没有办法做到见死不救,一诊之下,却也是感叹,她的身体损耗这样大,还能坚持着这么久,和她一起给孩子治病,一起泡澡,到底是当了娘的人就不一样了。
孩子泡好药澡之后,身上原来的针眼开始往外流血水,上官晨曦一边认真包扎,一边说着药名,让人给上官飞雪熬药,若是再不救治,她比孩子还危险。
但是还有一件事情上官晨曦没有告诉她,就是,她的身体受损严重,怕是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这个宝宝将是她唯一的孩子。
上官晨曦做好这一切的时候,已是傍晚了。
夏侯珩在和丞相聊天,然后陪她一起回府。
在马车上,上官晨曦已经很累了,她靠在夏侯珩的肩头,安静地调息,夏侯珩只是温柔地握着她的手。
上官晨曦看着车外的夕阳晚照,那铺天的锦缎一样的彩霞光已是久违的壮丽,以前在药王谷的时候,她每天从西面的窗子都可以看到夕阳,不过山间落日早,阳光被山遮住,就算是落日,很可能过了一会儿又在山岰里露出笑脸,便又亮天了,人生有时候也如此,就象是上官飞雪,也许几个时辰前,对她来说,就是天塌一样,可是没有想到,上官晨曦竟然真的不计过往,救了她。
上官飞雪躺在床上感慨万千。
她觉得自己到底比不上上官晨曦。
所以这也是大家命运不同的原因。
她困病在床,多忧思,但是喝了药之后,太医又说孩子的病已经无碍,她的心倒是宽了下来,经历了这样的死生劫,她反而看开了许多事情。
但是孟氏与郭才子之女的身份让她仍旧想逃都逃不开。
所以她决定一定要隐瞒,要不然自已的孩子怕也不会受人待见呢。
上官飞雪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
终于到了七月二十八,空气中已经有了秋的意味,皇宫古院大宅,更添了秋意。
但是上官晨曦却忙得不亦乐乎,皇宫里的一切自然极尽富丽,但过了奢华她不习惯,再加之在皇宫里还得开僻一块自己的实验地盘,所以她在改造房屋。
进宫已经半个月了,她去见了太后,皇后,皇贵妃,还见到了雅儿公主,还参加了一个小型的欢迎宴会,总之,她已经将宫里的情况摸排得差不多了。
她觉得皇后还算是和蔼,惠贵妃也算是犀利,但是都他们都是很客气的。
她救了宇文逸儿子一事,已经被传扬出去,所以这算是她的一个优点,受到了百姓的爱戴。
爱戴这两个字是夏侯珩转告于她的。
她现在在百姓中的名声,对别人来说是无价之宝,对她来说,则可有可无,自己不给夏侯珩添麻烦就好。
她总觉得皇上让夏侯珩回宫是有深意的,否则以睿王府的实力,若是他袭了睿王,那样的自由和财力不比一个皇子差。
她不知道自己分析的对不对,只待时日了。
连嬷嬷是华胜宫的总管嬷嬷。
宫里的宫女都归她负责,连嬷嬷的总管是六品,她生怕自己行错一步给上官晨曦丢脸,所以宫中的规矩她背的比教习嬷嬷还熟,宫里有八个小宫女,另外还有两个嬷嬷,四个太监,与三皇子四皇子在宫里住的时候一样的规制。
上官晨曦听连嬷嬷给她念叨这些的时候,也不以为意,毕竟他也是皇子,她都奇怪,这历来皇嗣的身份要求最为纯正,毕竟关乎国本,也关于天家的颜面,为什么夏侯珩说回宫就回宫了呢?
她哪里知道,宗政贤用的什么手段?
一干人证物证之外,还用了非常的手段,比如说反对强烈的张御史现在已经回家养老了,虽说是他自己请愿,但是皇上竟然一点儿都没有犹豫准奏了,这让其它的反对者心里都捏了一把汗,所以才渐渐地平息下来。
上官晨曦觉得皇宫里也是没有什么乐趣,忙完了自己的实验,她便起身要到御花园走走,连嬷嬷跟着她,其它的宫女她并没有让陪同,上官晨曦仍旧保持了在上官府的习惯,不喜欢太多的人服侍。
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她这样的行为可能对她极为不利,说她平民习惯也好,说她不识大体也罢,总之,就是她是一个特例独行之人。
她才不在乎。
御花园果真比睿王府的花园要大很多,廊亭水榭,雅致幽然,还有人工挖的渠蜿蜒而过,九曲十八弯的样子,但是任这风景如何旖旎,都带着人工的痕迹,少了份来而不往非礼也然与自然,一切便不那么美好了。
她坐在水榭的亭子里,荷花万里的样子,她又想起了去年的荷花节,整整一年了,不禁感叹。
夏侯珩腿好了之后,夏侯灏曾经说过,他好像一下子就没了目标。以前活着的每一天都在寻医问药,现在都不知道做什么了,韩敏听了告诉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娶妻生子,他吓得逃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们入宫的时候,他都没有回来。
没有回来的还有上官洵,上官晨曦都没有见过他,只是在记忆中有。
正想着,水里扑腾一声,翻起一个大水花,眼见着一条尺长的鲤鱼钻了进去,上官晨曦看得有趣,盯着那鱼,水影倒映着蓝天白云,荷叶田田,一阵凉风过,很美很宜人,上官晨曦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白裙飘飘,墨发如云,自己也觉得感觉很好,正在这时,突然水波纹动,一个兰衣身影来到了她的身后从水里看过去,那身形微丰,头脸却是模糊的,上官晨曦回过头来,却看见司徒兰对她浅浅一笑:“皇嫂,好心情。”
“你……也好心情。”上官晨曦的嘴角有些僵,但随即便真正的弯了起来,“你大着肚子,得离水边远点才是。”
司徒兰笑盈盈地看着她:“皇嫂这么关心我,我真是受宠若惊。”
“我们是妯娌,关心也是应该的,难道你这么有心,见到我没有躲开还前来相见。”上官晨曦告诉自己一定要镇静再镇静,这个女人现在一见,再细想当天,果真是她。
真是没有想到,她还敢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是她太嚣张,还是把自己当成傻子?
司徒兰闻言掩袖而笑:“皇嫂说话当真有趣,我为什么要躲开皇嫂呢,我又没有做什么亏心的事情,或者是皇嫂不愿意见我?”
“我为什么不愿意见你呀,我们之间又没有仇。”上官晨曦笑得比她还灿烂,边说边拉过了她的手,翻来看去,“你这手当真特别,是拂琴拂得久了,指带薄茧,不过,奇怪,这处怎么会有茧子?”
那是虎口的位置。那个位置有茧的,大多是练家子。
难道她会功夫?
这可真是没有看出来。
却见司徒兰收回手道:“手长得不好看,倒让皇嫂见笑了……对了,皇嫂,我们上次送给皇嫂的一点儿心意,皇嫂可是喜欢?”
那是一幅墨玉框子的画屏,屏上花鸟鱼虫,活灵活现,她倒是觉得还可以,但是她并没有摆上,因为她实在没有办法平静地面对这幅屏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