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垠最近好像变天了一样,竟然冷了起来,而那些将离花一如既往地盛开着,半分不减艳丽,使得夙离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或者是无垠中的法力她吃不消。
“可能是因为你当日替我耗费来不少灵力,虽则过去了这么久,也不是全然没有可能。”
云蔺一半忙活着替她生了一个火炉一边道,月白色的衣袍包裹着他硕长的身躯,她看着他的背影,没来由觉得安宁。
她为云蔺耗费法力已经差不多两百多天以前的事了,如今门外那块石头上的划痕已经差不多快到了三百六十道,意味着云蔺在无垠之中的时间不长了。
夙离裹着厚厚的狐裘坐着一旁的椅子上看着他做着这一切,云蔺回过头,一手指了炉子道
“若是炉子里的火熄了你就告诉我,我替你添些柴禾,忌惮不要再用法力了,你现在的身子骨越用法力身子越弱。我待会儿去山中打些野兔野鸡回来给你补补,顺便采些草药,不知道有没有用,不过试试总是没有错。”
他如同一个凡间大夫一般喋喋不休地交代着,夙离突地被他逗笑,勾起了唇角。云蔺站了起来走到她身前,拉起他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双手接触的一刹那,云蔺的眉头又蹙了起来
“怎么生了火还是这样凉,你等等,我再去给你生一个火炉子。”
云蔺说罢就转身要出去,夙离一下子攥住了他的衣袖叫住了他
“别去了,你看看这屋里都生了四个火炉子了,再生下去这屋子里就全是火炉子了。没事儿的,我有些困了,睡一觉应当就会好了。”
从前她住在无垠那么多年,从来不知道火炉子这种东西可以取暖,一下子云蔺还给她生了四个。每次靠近火炉子的时候确实是挺暖和的,只是那份暖意好像不能解了她这全身的寒意。或许云蔺说得是对的,当初她用了太多的灵力,当时没什么感觉,现在越发不济了。
她与他相处的时间已经为数不多了,在所有剩下的光景里面,她希望随时都可以看见他。
“那儿也别去,就待在这儿吧,真的,我睡一觉就好了。”
她的手攥着他的衣袖不松开,云蔺回过身,目光落在她笑着的面容上,终是心软了
“好,那你现在就去床上躺着,我替你多盖几床被子。”
夙离见云蔺不走了,也很听话地去躺着,他仔细地替她盖好被子,要不是夙离一直嫌被子会压着她不舒服,恐怕云蔺给她盖三四床都是可能的。
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户落进来,风中带着些将离花的气息,夙离总是觉得那太阳和风都是极冷的,而云蔺穿的并不多,也未曾叫过一声冷。
“来,替我暖暖手。”
夙离调皮地将手自被子里面伸出来放在云蔺身前道,云蔺顿了一刹,而后摇头笑了笑,将她的手放在手心里轻轻给她搓着取暖。夙离也闭上眼睛,渐渐地睡了过去。
待她终于睡得安稳之后,云蔺方才放开她的手,小心翼翼放入被子里,而后走到窗户前将最后一点点缝隙也掩住。待做完这一切后方才回头看着睡着的夙离,眼中流动着悲伤。细长的直接轻轻覆上她的面容,小心地勾勒着她的轮廓,慢慢的,云蔺竟然勾唇笑了,那笑一如雪山之颠的红莲绽开的一瞬间那样夺目灿烂。可是那笑伴着他脸上滑落的泪水,让人感觉到噬骨的悲切和哀伤,那份哀伤,使得他的整颗心都完完全全坠入了无尽的冰雪之中,寒冷难受。
无垠上苍的云变得厚重而密了起来,随着强风的刮过,那些云一层层推开了。突地,推开的云层后一只三头彩羽自云端俯冲而下,它的速度极快,夙离还来不及看清它羽毛的颜色它就已经叼中了无垠中的将离花瓣乘风振翅远去。白衣男子跃于鸟身之上,三千青丝随着凤凰翅膀的震动也携卷了风在云层中缭乱,大片的将离花瓣开始零落,随着狂风在空气中翻飞,夙离极力想推开眼前的将离花瓣去看清那男子的模样,而当那男子转身的一刹那,她突地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墨黑色的瞳孔在一瞬间睁开,双手紧紧地攥着被子,手心里还在冒汗。
为什么,为什么她又开始做那样奇怪的梦,她已经好久都没有梦见过那样的场景了,现在居然又开始做那样的梦。而且感觉愈发地真实,连带着三头彩羽凤凰身上的人她都好似认识似的。
“云蔺,云蔺?”
莫名地恐慌摄住了夙离的心脏,让她变得不知所措,只能潜意识下去唤她最信任的人,才刚刚唤了两声她已经没有耐心地自床上起来,连鞋子也顾不得穿,直接赤着脚跑了出去,大片的将离花盛开在她的面前。她没有心思多看一眼,只是惦记着她思念的那个人。
“云蔺,云蔺。”
呼喊的声音带了些无助的哭腔,不断地拨开身前挡路的将离花,满眼的着急和泪水,然而跑了两步被脚下的花藤绊了路一下子跌倒了过去,脚上也划出了不少伤口。
“阿离。”
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身后,夙离欢喜地转过头,正瞧见云蔺放下手中的草药朝她跑了过来。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哭了。”
他半跪在她身前,扶着她心疼道,目光扫到了她受伤的脚,夙离突地伸手抱住他,在猝不及防的刹那
“我不知道,云蔺,我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心里很慌很乱,我又开始做那个梦,一个白衣男子坐在三头彩羽凤凰身上带走了将离花瓣。你是不是要走了,是不是等到拿到了将离花瓣就要走了,云蔺。”
她靠在他的肩头哭道,那样的惊慌失措,那样的害怕。云蔺停在半空的手最后落在了她的后背上,轻轻地拍着,安抚着夙离的情绪。
“没事的,那只是梦而已,或许是你近日身子不好才开始做梦的,没关系的阿离,我不会走的,你要我陪你多久都可以,我不离开无垠,我也不离开你好不好?”
他的声音温柔地就像风拂过将离花瓣一样,夙离激动的情绪一点点平复下来,可是内心的恐慌还在,泪水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滴落在他月白色的衣袍上面。她自他怀中出来,抓着云蔺的手臂,眼睛定定地看着他,里面满是希冀和无措
“你说的是真的,云蔺你真的不会离开无垠也不会离开我?”
温热的手掌仔细拂掉她脸上的泪水,他缓缓扶着她站起来,眼底的笑意里面满是宠溺
“我自是不会离开你的,不过我是凡人,总是有一天会变老变丑的,到时候我满脸的褶子一头的白发恐怕你就会赶我出去了。”
夙离被他的话逗的扑哧一下子笑了起来,笑罢一脸认真地望着他
“不会的,就算是有一天你老了你丑了我也不会赶你走的,云蔺,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想要你一直在我身边。”
夙离说着再次抱住了他,抱得那样紧,不肯松开。云蔺的目光落在远方,墨黑色的瞳孔里面倒影着大片的将离花。他的瞳孔就像将离花一样,根本看不到边际,半晌之后缓缓启唇道
“好,若是你不嫌弃我,我定然会一直陪着你的。”
墨黑色的目光收了回来,他似是记起了什么,将夙离一把打横抱了起来
“以后不许没穿鞋子就到处跑了,你看看,脚都刺破了。”
艳红色的液体顺着光洁的皮肤流淌出来,夙离这才看见自己受伤的脚。她没有害怕,反而咯咯笑了起来
“原来我也和你一样,会受伤,会流血。云蔺,我不用法力的时候是不是就像一个凡人一样?”
她仰着头笑着问他,阳光底下,将离花丛中,她的目光满是明亮,让云蔺又有一瞬间的失神
“是啊,所以啊,现在要回去喝药了,凡人受了伤都是要喝药的。”
一听喝药夙离离开皱了眉头,一脸的不悦
“云蔺,可不可以不喝啊,那东西那么苦,害的我最近吃饭都觉得怪怪的,没有以前的味道。”
云蔺眯了眼睛,带着浓浓的威胁盯着她
“你说呢。”
夙离被云蔺的目光吓到,立刻笑着掩饰道
“喝,我喝,我又没说不喝是不是。”
云蔺眼底藏了一丝笑意,但更多的却是无奈,望着怀里的女子笑了笑
“你喜欢吃果脯,我特意又晒了些甜的,待喝了药吃些那个就没那么苦了。”
不知道是因为云蔺的笑的缘故,还是因为果脯,夙离立时笑了开来,也不觉得那药苦了,欢喜地答了一个
“好。”
她觉得云蔺晒的果脯是最好吃的东西了,比他做的所有饭菜都好吃,所以有那个东西也不在乎药苦不苦了。
两个人达成了共识,便一起回到了屋里,两个人的身后,阳光一寸寸暗了下去,大片的将离花掩映下,可以瞧见许多凋零了的花瓣,微风吹拂的半空中却瞧见一片薄薄的,似雪花一样帝都东西缓缓落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