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剑要诀”四字下面又有一行字写道:“依此诀要,可破尽宗极门诸般剑法。”
这句话真是狂得可以,若别人将出来,连秦征也要嗤之以鼻,但他想这手卷很可能出自沈莫怀的师父之手,再联想起那位绝代高手举手之间便击毙味青罗、重创孙宗乙,剑法之高,自己以前别见过、听过,连想都想象不到,一念及此,秦征如获至宝,欢呼一声,澡也不洗了,就在灯下打开了手卷阅读。
他只读了几行字就忽然傻了眼,原来这手卷只有短短四千余字,从开篇开始就尽是极高深的剑理,既无入门扎基的描述,也无具体的招式图谱,显然这手卷是写给根基深厚的武道高手看的,秦征虽学了一些旁门杂学,可惜博而不精,手卷上的字他个个都认得,但通篇读下来却如看天书,读完之后完全不知道里头的是什么意思!尤其是最后数百字,来来去去什么“自此而臻彼、由后而返前”、“借得反太极、乃破因果律”,全然不知所云。
他先是失望,随即又想:“是了,宗极门是当世剑道所归,这手卷却能破尽宗极门的剑法,那这要诀本身自然也是极高深的了,我这么本事,要是一读就懂了,那才是怪事呢!”
就拿着这本“破剑要诀”来找朱融杨钩,他们师徒俩正在争执,原来朱融前天晚上他们睡下以后多半有偷光临青牛谷,杨钩却笑话他师父无中生有:“偷?他能在这座破道观偷什么值钱的东西啊?没有!再,这座破道观也没丢什么。”
朱融却坚持有些蛛丝马迹,“昨天我也以为自己睡迷糊了,但现在定下心来,却越想越觉得不对。”
杨钩问:“什么蛛丝马迹?”朱融道:“那个上清金鼎昨天早上才慢慢恢复,所以前天晚上我本来是打算守夜不睡的,不料最后不知不觉中还是睡着了,而且睡得好沉了,我念想着,我们有可能是中了毒,或者是中了香术,这里头一定有问题的!”不过他也提不出更有力的证据来。一抬头看见秦征,问道:“阿征,有什么事情吗?”
秦征便取出那手卷来,将其来历告诉朱融,朱融一听又惊又喜:“你,这是湛若离留下来的秘笈?”
“湛若离?”
“就是那天出现的那个骑在青色大鹤上的女人啊!你不是她是沈莫怀的师父吗?”
“她是沈莫怀的师父,”秦征也忽然想起孙宗乙曾叫沈莫怀的师父作湛师妹,“不过我不知道她叫湛若离。”
朱融呵呵一笑,道:“你们还,所以不知道她的大名。不过那天我一听孙宗乙叫唤她的姓氏,就猜到是她了。姓湛的人本不多,而天下间除了她以外,也寻不到第二个这么厉害的女人了。”
杨钩也被吊起了兴趣,问:“这个湛若离的剑法,已经不能用高明来形容了,简直是恐怖。孙宗乙和味青罗那么厉害的人,也不是她一合之将。师父,她到底是什么人呢?”
朱融嘿了一声,:“你们两个子,可曾听过‘玄门五老、剑宗三传’这八个字?”
两人一听都道:“那自然听过,我们耳朵又不聋,怎么会没听过呢!”
秦征道:“玄门五老的是当今玄门五大宗师,青羊真人就是其中之一。至于剑宗三传,听是当今世上最尖的三位剑道高手。”
杨钩笑道:“我知道的比你还多些,剑宗三传即无争剑、凤剑和凰剑。其中无争剑上九先生叫谢聃,号称剑法天下第一,凤剑凰剑又合称凤凰双剑,据武功也不在无争剑之下。凤凰双剑的名字我不大记得了,嗯,凤剑好像姓陆,凰剑好像姓湛……啊!姓湛!难道——”
“不错!”朱融道,“那天出现在青牛谷的这个湛若离,应该就是剑宗三传中的凰剑湛若离了。”
杨钩讶道:“那大美女是天下三大剑道宗师之一?怎么那么年轻啊!”
“年轻?”朱融笑道,“那只是驻颜有术罢了,人家威震天下的时候,你们两个崽子都还没出世呢!”
秦征出神良久,又道:“不过我爹爹曾,天下各派剑法,推宗极门第一,可为什么天下最尖的三大剑道宗师,却没有宗极门的人呢?”
朱融笑道:“谁没有宗极门的人?这剑宗三传,都是出自宗极门啊。”
秦征骇得差栽倒!
凰剑湛若离的本事他总算是见识过了,他自忖自己就算穷尽一生之力恐怕也难望其项背,若是湛若离和与她齐名的凤剑,以及那个号称“天下第一神剑”的上九先生都是宗极门的人,那他要报这大仇,哪里还有半希望?
朱融辨颜观色,便看破了秦征的心思,安慰道:“你放心吧,我听剑宗三传虽出身宗极门,却都不奉掌门号令,也不参与对玄家的追杀,与宗极门的关系可以是若即若离,要不是这样,你们玄家哪里还活得到现在?”
秦征定了定神,看看手卷上“破尽宗极门诸般剑法”的字迹,心想:“莫怀的师父对宗极门好像很有恶感,不听她常常要莫怀去闹天都峰么?”便问朱融剑宗三传和宗极门是否有什么恩怨。
朱融道:“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杨钩道:“会不会是因为他们拆散了凤凰双剑,所以凤凰双剑就都恨起他们了?”
“拆散凤凰双剑?”正出神的秦征也被这个话题吸引住了。
“是啊,你没听过那个传吗?”杨钩道,“据这凤凰双剑,年轻的时候既是一对情侣,也是一对侠侣,后来却被人拆散了,凤凰分飞,师父,他们是不是被宗极门的掌门拆散的?”
朱融一笑:“不是,宗极门的掌门王聃衍本领虽高、威权虽重,只怕也还没法致令凤凰分飞。当年凤剑凰剑,双剑合璧,天下无敌,纵横四海,行侠仗义,留下了许多美事佳闻。不过到了他们要谈婚论嫁的时候,却出了意外。我听,拆散这对凤凰的乃是凤剑陆宗念的母亲,陆家乃是江南名门,‘顾陆朱张’中的陆家。凰剑湛若离剑法虽高,却是出身庶族,陆老夫人以为两人门户不对,竟而棒打鸳鸯,做主让儿子娶了王家的千金。”
“王家?”杨钩惊道,“不会是‘王与马,共天下’的那个王家吧?”
朱融笑道:“就是那个王家!王家是南迁的中原名门,陆家是江东的本地豪族,当时王家权倾半壁,招陆宗念这个不世出的武学奇才作女婿,也算门当户对。据陆宗念一开始极力抗拒,但为了此事陆老夫人竟一病不起,陆宗念乃是一个孝子,最后终于违抗不了母命,答应成亲。当日王陆联姻,轰动一时,玄门武林中不知有多少高手名宿前往观礼,朝廷之上更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捧场,做媒的,是大晋的皇帝,成亲的地方是建康皇宫,据连北方的胡人朝廷也派了使者道贺,不料就在这场婚礼上,却又闹出了一场大变!”
杨钩秦征忙问:“什么大变?”
“是凰剑湛若离出现了!”朱融忍不住唏嘘道:“据成亲之前,陆老夫人已经做了多方布置,请了数十位玄武高手多方牵制,或动之以人情、或威之以武力,但凰剑剑术通神,性子又烈,那数十位高手竟然都压她不住,还是叫她闯进了建康,杀入了皇宫,就在婚礼之上以她的凰翎剑刺伤了陆宗念!”
两个少年听到这里都忍不住啊了一声,朱融言语虽然简略,但他们也能想象到那一战矛盾之深、战况之烈。遥想当年湛若离以一孤女,持一宝剑,打败天下高手,刺伤负心情郎,那般豪情里不知藏着多少伤心,那般悲壮中又不知隐含着多少无奈!
杨钩追问道:“后来呢?后来呢?凰剑刺伤了凤剑之后又怎么样了?”
朱融道:“湛若离刺伤了陆宗念以后,据目睹其事的人描述,当时凰翎剑只要再进一分陆宗念便非死不可了,但她却停了下来,忽而掩面撤剑,远走海外,自此音讯全无,不想今天却忽然在这里出现。”
秦征听得呆了,杨钩道:“她明明已能杀死凤剑,怎么又忽然住手?不通,不通,师父你这消息有误,多半是以讹传讹。”秦征却摇头道:“不,这应该是真的。”
不知为何,秦征对凰剑湛若离忽然生出极深的同情,听着朱融的描述,仿佛人也代入为当年那位绝代女剑客,对她的一举一动都深感理解。
朱融却笑道:“是真的也罢,是假的也罢,总之这些玄门故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除了闲暇时谈谈,与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伸手拿过湛若离遗下的那手卷,心想:“这手卷若真是凰剑留下的,那定是一等一的秘笈,这下可发达了!”但接过之后看了半日,却甚是失望,摇头道:“也不知在什么!这真的是湛若离留下的?”觉得对自己没什么用处,就还给了秦征。
秦征见朱融如此见识也看不懂这手卷,甚是苦恼,但仍然不肯放弃,抱头苦思了两日,脑中忽而灵光一闪,想起一事,便求朱融去给他开了那个八卦门,进了山洞,寻到青羊子的“紫气金身”,便将尸体背起,那尸体虽然枯槁,但十分沉重,他又问朱融:“朱伯伯,玲珑塔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