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征又:“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那渔女道:“我叫月季儿。”秦征赞道:“季儿,季儿,你这名字可真好听,就像你的人一般,不食人间烟火,又像你的曲儿一般,淳纯有如天籁。”
月季儿脸上又红了红,:“是张大哥过奖了。”
秦征道:“既然你叫了我大哥,那我以后就叫你季儿妹妹吧。”
陆叶儿这时坐在船的另一边,听后横了他一眼,冷笑道:“季儿妹妹季儿妹妹,才认识多久?也不肉麻!”
月季儿却仿佛没听到她这句话,心里但想秦征赞自己不食人间烟火,这也就算了,他赞自己的歌声有如天籁,那可真打到她心里去了,内心高兴,再作鸟鸣水声,韵律中便多了三分温柔、七分甜婉。
这时天色渐亮,看出两岸都是桃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不知是否受月季儿那欢乐的韵律影响,整片桃林花也开得特别娇艳,花香满舟,花瓣飘扬于风中水上,使人不知是真是幻。
就连陆叶儿也看得有些醉了,月季儿却只留心秦征的神色,见他如饮醇酿,这等享受的神色虽是无声,却胜过有声的赞美!心道:“这位张大哥真是我的知音。”
船又走一段,秦征的心情渐渐变为暗悲,原来走到这里他已经觉得周围景物似曾相识——六年前他和父亲寻找桃源,最后不就是找到了这里么?
“难道……那张地图没错!桃源真的在这里?可为什么我们当年却找不到桃源的入口?”心想当初若能顺利找到桃源,那么秦渭或许就不用死了,想到这里忍不住心头大痛。
陆叶儿则另有感触,心道:“这两岸的景色变化,只怕和月季儿的曲音有关系。或许她这曲音就是开启桃源之路的关键!”一瞥眼见秦征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又见月季儿眼角时不时朝秦征瞄去,暗想:“这个妹妹可别是给秦征这大无赖骗了吧?”
忽发出念力,布出一个只有她和秦征能够感应得到的虚拟心境来,秦征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周围景象大变,桃花流水都不见了,却到了一片星空之中,头上是星月,脚下则是一片虚空,刹那间使人如在梦中。
却见陆叶儿指着自己骂道:“秦征,你个大无赖,还要不要脸?抄袭我的见识评语去哄女孩子!”
秦征一呆,叫道:“色言色象!”他如今的功力,在虚拟之境中已能很轻松地自处了,只是未得功法秘诀,所以没能进一步展开色言色象境界。他呆了一呆之后,随即叫道:“你那‘色境剑景’,果然是从这‘色言色象’中化出来的!”
陆叶儿嘿了一声,:“你到现在才明白过来啊!不过你的法也不对,‘色境剑景’不是从‘色言色象’中化出来,而是天下两大绝玄功的结合。”到这里下巴微微翘起,显然她自己对这门神功深感自豪。
“天下两大绝玄功的结合……”秦征喃喃了片刻,道:“一门自然就是箕子冢的‘心言心象’之术了,另外一门却是什么?”
陆叶儿嘴巴一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秦征道:“那你是箕子冢的人么?是心……心圣传人?”他对箕子冢没什么恶感,又想陆叶儿可能是心宗的人,言语间便客气了几分。
陆叶儿哼了一声:“我怎么会是心宗的人呢。”
“那你怎么会色言色象?”
陆叶儿反问:“你是云笈派的弟子,你怎么也会应言应象?”秦征为之语塞,陆叶儿道:“别扯开话题了!我你也真是无耻!居然偷了我的评语去哄骗人家一个姑娘!而且还当着我的面!轻薄之徒我也听过不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
其实她这句话却有些冤枉了秦征了。一开始,秦征确实没听出月季儿轻哼的乃是古曲《流水》,但经陆叶儿一拨很快就沉浸于那天籁之声中,他对月季儿的赞叹,确实是发自内心。
这时被陆叶儿责备,秦征忙要辩驳时,忽然转念一想,笑吟吟道:“我夸了季儿妹妹几句而已,又怎么样了?你干嘛那么生气?莫非你在吃醋?”
陆叶儿呸了一声道:“谁吃你的醋!”
秦征道:“你没吃醋,那干嘛这么生气?”
“我……”陆叶儿的话好像被堵住了一下,随即又赶紧叫道:“我是看不惯你个大无赖欺哄人家女孩子!”
秦征笑道:“且不我没欺哄她,就算我欺哄她,关你什么事?丑八怪!”
陆叶儿大嗔道:“谁是丑八怪!我是丑八怪,你就美得很么!”
秦征嘻嘻笑道:“美是不怎么美,但几分英俊总还有的,要不然你干嘛如此牵挂我?”
陆叶儿做了个呕吐的神情:“天下名门子弟,我也算见过不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厚脸皮的!”
秦征笑道:“我虽然拜入云笈派,但出身寒门,常常和下九流混在一起,脸皮厚些也正常。倒是你,年纪也没几岁,天下名门子弟就见了这么多,莫非是急着……”
“急着什么?”
“急着嫁人啊……”
陆叶儿在家时颐指气使,长辈对她宠爱有加,下人对她敬若天人,偶尔生气使性子谁都会让着她,因此脾气虽然不太好,吵架经验却是缺如,自然斗不过曾经在地痞流氓群中混过的秦征,两人在虚拟幻境中你一言我一语,没两个回合秦征便把陆叶儿气得双颊鼓起,差就要打起来,忽听月季儿道:“到了。”
陆叶儿赶紧收了色言色象界,秦征出了幻境,便觉得刚才的一切恍若一梦,回到现实,但见溪流已到源头,前有一山,山壁上有一个洞口,一股拳头大的流水从中汩汩流出。
月季儿道:“这就是入口了。”
秦征道:“这么的洞口,怎么进去?就算咱们都运起缩骨功,也进不去啊?是不是还有别的机关?或者要念咒语?”
“确实还有个玄机。”月季儿随即以传音入密之法道:“不过也不用什么咒语、机关,只要两位待会无论感应到什么都不作任何抵抗,就可以了。”
赵伯仍然撑着竹竿将船向洞口驶去,船头贴近洞口不到三步,眼看就要搁浅时,忽有一股极为特异的灵场笼罩了整艘渔船,修玄练武之士一遇到异样的气场灵场马上就会自然而然地运功抵御,就像皮肤一受针刺火灼马上会缩手一样。
秦征、陆叶儿想起月季儿的话,便都放松了身心,但船底下那人却哪里知道?一觉得周围气场有异马上运气护住全身,这一运气,他便觉得一股大力卷来,一眨眼间整个人便被一个力量极大的漩涡卷了进去,跟着又有一股暗流涌来,将他冲到不知何处,等他从水面冒出头来时,却见周围一片茫茫大江,人已在丹江之上了。那山壁、那水源、那洞口、那船,以及秦征、陆叶儿、月季儿、雷炎、赵伯等人,都已不知去向。
船继续向水源处驶去,本来拳头大的洞口,随着船的驶近竟然慢慢变大起来,到了船头抵近洞口,刚好容得船通过,秦征讶异起来,叫道:“这……这洞口居然会变大!”
“洞口变大,没什么奇怪的。”陆叶儿道:“不过按我看,应该不是洞口变大了,而是我们变了——那才是惊世骇俗的玄阵呢!”
“什么!”秦征惊道:“我们变了?”
陆叶儿道:“对,如果我所料不差,这多半是星弈门大高手布下的玄机。”眼光稍稍往后上方一斜:“你瞧。”
秦征眼角余光往后一扫,只见后上方远处有着许多桃树,目测过去,这些桃树高如泰山,怕不有几百丈!可天底下哪可能有几百丈高的桃树?心中一动,便知陆叶儿所言不虚,果然不是洞口变大了,而是他们连船带人都变了!若这不是幻术的话,那也未免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只听陆叶儿喃喃着:“桃源里头果然有人能够运用反太极的力量。”
秦征问道:“你什么?”
“嗯,没什么。”
这时周围一黑,船已经整个儿进入了山洞,洞中其实也不是没有光线,等雷炎眼睛习惯了黑暗以后,便慢慢看清了身周的形势。
进洞以后,秦征忽然发现了什么,以心语道:“哎哟!船底那个家伙呢?”
陆叶儿笑道:“你才发现啊?刚才他忽然被一股力量排挤了出去,我估计是他在那股神奇灵场笼罩之际运功抵抗,所以进不来。看来要进出桃源,关键就在进入之际不能运功抵御,可惜举世英雄,遇到气境灵场有异,又有谁会不运功抵御的?布设此阵的高手不但本领通神,而且算尽了天下人心!刚才若不是月季儿提,咱们俩多半也进不来。”
这股泉水实际上宽不过数寸,深不过尺许,水流也不湍急,他们在外面时但觉泉汩汩,轻浅可掬,但这时连人带船缩了身处其间,便感船只行驶在一片急湍之上!似乎人变以后,对速度的感知也有了变化。那些本来只有指头大的岩石突起处,这时也成了足以倾覆渔船的大礁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