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栋本身的任务已经完成, 再加上一根藤上不一定有多少瓜,他还要另外参与审讯, 所以就不打算再回小许村了,而是直接带着被抓的敌特返回j市。罗队长亲自来的j市接回的夏维维, 顺便将王大夫夫妻给送过来。
“之前呢,我和知青点的人说的是你是陪着王大夫夫妻去找他们儿子了,因为王大夫打算去那边定居,你就先去说明一下情况,所以才在市里耽误了几天时间,你回头可别说错了。”罗队长叮嘱道,夏维维忙点头:“是, 我知道的, 那以后村子里的人说到王大夫……”
“王大夫已经和他儿子一起走了,离开咱们省了。”罗队长说到,毕竟这个事情不好大肆宣传,以免弄得人心惶惶, 万一被有心人给利用了, 或者是被人打探了消息泄露出来了什么的,那都是麻烦。所以还是从苗头上就给掐断了算了,大家伙儿也不用知道王大夫去哪儿了。
“也幸好现在破四旧,你拜师的事情只是私底下进行的,并没有大肆宣传,要不然现在这事儿还不太好办呢。”罗队长又感叹道:“日后也就不要再提起王大夫了。”
“国栋的东西,他说都留给你, 我回头让人收拾一下,再找机会给你。”要是直接给的话,那孤男寡女的,就有点儿说不明白了。王国栋以后来这村子里的机会几乎是没有了,夏维维要是要在这儿生活一辈子的,传出什么话来,耽误的就是夏维维这个女同志了。
所以罗队长才特意说了几句:“这次的事情,你帮了很大的忙,所以王大夫的那个房子就留给你了,王大夫家里的东西,你也收着吧。”
等交代完,班车也已经到了镇子上。再从镇子上坐牛车到村子里,罗队长冲夏维维摆摆手,就先去了大队部,夏维维自己回知青点。
刚进院子,就被人给围着了。
“你这两天怎么回事儿?招呼也不打一声的就出门,不知道我们都很担心吗?”先出声的是王艳红,夏维维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也是忘记了,王大夫走的着急,我也就没时间和你们打招呼了。”
说着一拍脑袋:“哎呀,我的黑金呢?你们没忘记帮我照顾黑金吧?”
“还黑金呢,平时看你当宝贝一样宠爱,这遇到事儿了,就又扔下了。”王艳红翻个白眼:“我们晚上看你一直没回来,就去诊所那边找了,然后发现那边铁将军把门,又到王大夫家里找了找,也没发现人,半路上遇见罗大叔,罗大叔说是听见黑金下午一直叫唤,就先将黑金给带到他们家了。”
罗大叔一家很喜欢狗,大黄就被他们养活的很不错。
夏维维这才松了一口气,没办法啊,她半路也担心黑金来着,可是没电话连电报也不许拍,她担心也没办法啊。
“你们先等等,我先去将黑金给接回来,我这两天不在,黑金还不到有没有吓着呢。”夏维维忙说道,转身出门去找黑金。何红霞正好已经做好了晚饭,见她进来就笑道:“你这两天哪儿去了?”
夏维维只好重新解释:“王大夫忽然身体不舒服,说是想去找他儿子,王师娘又是个女人家,害怕出门,说不认路,没办法,我既然是跟着王大夫学医的,怎么也得将人给送过去是不是?这就耽误了两天时间。”
何红霞并没有多问,只招呼她坐下:“知青点这会儿估计是没饭了,你也没打招呼说今天要回来,所以就在这儿吃点儿吧。不用客气,你一个人能吃多少?就锅里多添一口水的事儿,快坐下。”
夏维维还真是有些肚子饿,客气了几句,见何红霞并不只是嘴上客气一下的,就应了下来,在罗大叔家里用了一顿晚饭。然后才将黑金给带了回去。
苏蕊又问起王大夫的事情,夏维维在车上和罗队长已经将各种细节都给填补上了,这会儿正好拿出来说:“本来晚上就到了l市了,王大夫的儿子就说留我住一晚上,毕竟天太晚了,但是第二天一早,王大夫就忽然病情严重了,王大夫的儿子又正好上班去了,我没办法,只好留下来和王师娘一起将人给送到医院,又忙前忙后的照顾了一天,这才得了空回来。”
“王大哥?那我没见到,他也是前天离开村子的?我不知道啊,我去的l市,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要不然明明问问罗队长?”
“好了好了,我忙活了两天了,好不容易回来,你们先让我休息一下。”
夏维维好不容易将事情给圆了下来,摊在床上简直连翻身都不想翻。再听听身边王艳红轻微的呼吸声,夏维维深吸一口气,再等等,明天她就自由了,她就有自己的单独的房子住了!
“和大家宣布个消息。”罗队长一早就敲了锣,将村民们聚在一起:“以前咱们村,还有隔壁村,看病吃药都是找的王大夫,但现在王大夫已经离开了,他去了城里和儿子一起住,所以,咱们村是没大夫了。”
“这可怎么办?没大夫不行啊,我家小孩儿前两年饿得很了,这些时候身体总是不舒服,没大夫哪儿能行?”
“队长,咱们能不能去县里申请个大夫过来?”
“你以为这是铁犁呢,说申请一个就能申请一个下来?人家在县城里干的好好的,能来你这乡下?”
“那可咋办?”
底下一片议论声,罗队长抬手按了按:“好在咱们队里的夏维维同志,以前跟着王大夫学过抓药,所以小病小痛,有夏维维同志在,还是没问题的。”
“她能行吗?这么年轻。”
“才学了半年多,能学会个啥?会扎针吗?”
夏维维赶紧起身:“我知道大家伙儿觉得我年轻,不太相信我的医术,但是,我以后会更加努力的去学习,会尽快让自己进步,然后更好的为大家服务的,还请大家给我学习的机会和进步的空间。”
不同意也没办法啊,除了夏维维,别人别说是扎针了,连药都认不全。
“为了让夏维维更好的为咱们,为咱们周围的村民们服务,我决定,将王大夫留下的房子,给夏维维同志了。”罗队长又说道,不能提王大夫和夏维维的师徒关系,那就只能从医术上说了。
夏维维也有些紧张,那么好的一栋房子,估计村子里不少人惦记呢。不光是方位好,就在村子正中间,还是青砖盖成的,还有小院子……她一个外来户,还是个女的,赢面其实不算很大。
“我反对!”果不其然,下面就有人跳起来了,夏维维转头看了一眼,有些无语,还是熟人呢,罗铁柱的媳妇儿何大娘。家里四个儿子三个闺女,上面还有婆婆,大儿子已经结婚,二儿子听说也在相看了,三儿子就是死了的那个,四儿子年幼。三个闺女嫁出去一个,还剩下俩。
家里人多,住的地方就不太够了。
“她一个小丫头,凭什么住那么大一个房子?那房子是咱们村里的,就该留给咱们村的人!”
“我觉得是,那是咱们村的地,凭什么给一个外人?”
“队长,我家人口多,你当队长的也该为咱们队的人着想才对!”
夏维维一着急,忙喊道:“我不是白要的,我是要掏钱买下来!”
罗队长有些惊讶的看夏维维,夏维维实在是不想错过这个好房子,要不然,等下一个出现,还不知道要等多少年呢,机会出现了就要赶紧抓住才对。
但是她也不知道这房子应该要多少钱,就偷眼去看罗队长。
罗队长以为她刚才是情急之下的对策,她一个小丫头,手里能有多少钱?但也帮着圆话了:“对的,夏维维同志不是白要这房子的,她给了钱。”
实在不行就真给钱,她这次立功不小,估计王国栋那边还有奖励给她,到时候这钱也是能到账的。罗队长心里盘算了一番,伸手:“夏维维同志用三十块钱买了这个房子!”
三十块钱不算少了,现在起个土坯房几乎不要钱,地基是村子里给批的,土坯自己摔,麦秸秆不要钱,就个房梁要从队里申请购买,但三五块顶多了。
要盖砖瓦房,一分钱四块砖头,一个小点儿的屋子大概要三四千的砖头,再加上房梁,顶天了十块钱。王大夫的小院子确实是大,两个屋子呢,还带个泥胚厨房,还有灶台家具,三十块钱要价还算是便宜。可同样的,这些家具灶台什么的,都是旧了的,谁家买房子不想要个新的?
三十块钱,够造个新的房子了。虽然不太大,但那是新的啊。
再加上之前罗队长说的,王大夫已经走了,这村子里可就没医生了。平常有个头疼脑热啊,找谁?不得找人家夏维维同志吗?你找人家看病,现在又要将人给得罪了,那能行吗?
“我看三十可以。”当即就有人表态了,罗队长很民主:“那咱们举手表示一下啊,同意三十块钱将房子卖给夏维维夏大夫的,请举手。”
罗队长很有小心机,特意加上了夏大夫这个称呼。瞬间,举手的人就是一大片。
罗队长很满意:“那这事儿咱们就通过了,好了,今儿的事情就是这样了,接下来说分钱的事情,会计这两天这要分的钱算清楚了,等会儿我开始念名字,念到的上来领钱。”
工分刨除掉要分的粮食,剩余的呢,就可以结算成钱。当然,要是赚的工分还不够吃,那就需要掏钱补上了。
不过这些和夏维维没啥关系了,她的工分本来就不够,之前还掏钱买粮食了呢,这会儿也轮不到她分钱。
索性喜滋滋的抱着黑金回了知青点,王艳红也跟着走:“你真的有了自己的房子?那房子是你的了?”
“是啊,那就是我的房子了,你帮我搬家,今天晚上我做好吃的庆祝一下。”夏维维点头,房门钥匙是罗队长昨天给她的,夏维维一边将铺盖卷起来之后塞给王艳红,趁着她眼睛被遮挡起来,迅速的将床底下的大箱子拖出来。
大箱子是大家都知道的,所以不用贴隐匿符,但大箱子里还有小箱子,那些都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夏维维迅速的掀开大箱子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这两天她不在,隐匿符是不是还□□着。
扫一眼,没发现小箱子,她这才微微的松了一口气。但松太早了,那本来看不见的小箱子,忽然就慢慢出现了。
“你看啥呢?”王艳红按着被子探头问道,夏维维迅速抽出一张备用的隐匿符贴在小箱子上,然后盖上大箱子:“没看啥,走吧。”重要的票据钱财都是贴身放着的,这些倒是不用担心会丢掉。
“检查你东西呢?”王艳红笑道:“放心吧,这两天我几乎是一直在屋子里呢,可没让人进来。”
“那可得多谢你了。”夏维维笑嘻嘻的说道,抱着箱子和王艳红一起往外走,陈晨他们正好也回来,立马热情的上来帮忙,程贝贝站在廊檐下,声音尖利的嚷道:“我听说夏同志来下乡的时候连个换洗的衣服都没有,这三十块钱是哪儿来的啊?”
“我家里寄来的。”夏维维满天扯谎,反正夏明明也知道她手里有钱。
“看你穿的破破烂烂的,你家里会舍得给你这么多钱?”程贝贝皱眉,夏维维有些不耐烦:“你家里都舍得给你买香皂,我家里为什么不舍得给我三十块钱?”
白雪忙拉住还想说什么的程贝贝,略有些犹豫的咬唇:“那个,你房子卖不卖?我们愿意给你五十……”
“你们也想买?”夏维维忍不住笑了起来:“真奇怪,刚才罗队长说的时候你们不说要买,现在我都已经买下来了,你们又要从我手里买,怎么,钱多烧得慌?”
“不是,我的意思是……”她们也想买啊,刚来的时候她们就不想住在知青点,想自己买个房子住,可罗队长不卖给她们,说什么没有空房子,自己盖也不行,村子里地基有限,不能随意批用。
又说她们两个女孩子自己住不安全,出了事儿他承担不起,还说村子里没有这样的先例,知青都是统一住在知青点的。
这不可以那不可以,结果最后便宜了夏维维。
“五十步不行的话就六十。”程贝贝接过去说道,夏维维摆手:“六百也不行,你们别废话了,这个房子,不光是因为我掏钱买了,还因为我是大夫,所以你们还是别花费心思了。”
物以稀为贵,谁让这周围就王大夫一个诊所呢?
想到王大夫,夏维维又有些心虚,她这医术还是半吊子,回头是不是得赶紧弄几本医书回来看看?自学也能成才,扎针她都会了,剩下的不就是辩证开药了吗?
中医估计需要的时间长,可西医的话,她加把劲,只要不开刀还是可以的吧?不对,现在不是自我怀疑的时候,是要学习上进的时候,实在不行,她就每周去县里学习一下,这个事情需要和罗队长商量商量,公社里的医生,应该有统一学习的地方吧?
不再搭理程贝贝和白雪,夏维维大踏步带头走在前面。
王大夫他们当天就被罗队长给看起来了,屋子里就两天没人气了,冷锅冷灶。夏维维先将箱子给放到里面卧室,又让王艳红将床铺先放在堂屋桌子上。
“连点儿开水也没有,你们等会儿,我先烧水给你们喝。”夏维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王艳红摆手:“咱们也算是朋友了,不用你来招待我们,我们先帮你打扫规整一下。”
“这样,我来安排任务。”夏维维见她去拖地上的箱子,忙摆手:“陈晨,你去卖肉,我给你钱和票。”
“刘文明,你烧水,等会儿大家用热水擦洗。不然这大冬天的,冻着你们了我可赔不起。”
“王艳红,你去厨房清点一下调味料什么的,将粮食拿去,中午你和苏蕊姐掌勺行不行?顺便你们看看厨房还少啥,让陈晨一起买回来。”
“张大哥你帮忙去邻村将我大姐叫过来,顺便说下这两天的事儿,免得她担心。”
“李大哥和王涛哥你们帮我弄点儿柴火行不行?”
王大夫家的口粮也便宜了夏维维了,夏维维索性就全让王艳红给收拾出来了,准备等会儿做大餐,请知青点的大家们大吃一顿。
黑金汪呜汪呜的在夏维维脚下转,夏维维拎着它脖子将它扔到一边,看大家都开始忙活了,就赶紧的抱着箱子往床底下塞。王大夫原先床上的铺盖,夏维维给收拾起来,准备之后让罗队长做主送人。
至于床,她还没那么矫情,反正她也买不到第二张床,目前就先将就一下。王大夫和王师娘的衣柜她没敢打开,生怕大家发现衣服都还在,这些她准备藏起来不让见天日了。
收拾起来才发现留下的破绽还挺多,毕竟就算是走得匆忙,也不会慌到连钱财和票据都忘记的地步。也幸好夏维维刚才将人都给分出来了,女同志们要做饭,男同志们也不好进来卧室收拾。
要不分,分分钟就要暴露了。
夏维维也没空仔细收拾,统统塞到床底下。
夏明明很快就过来了,这两天天太冷,她正好又是特殊时期,就没有过来找夏维维,也不知道夏维维居然是“失踪”了两天,半路上听张卫国说的时候就焦急的很,这会儿恨不能将夏维维的耳朵给扭下来。
夏维维忙求饶,伏低做小半天,才让夏明明暂且饶她一命。
“多谢大家前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我现在有了房子,你们也就多了个歇脚的地方。”夏维维笑眯眯的以茶当酒:“我这人最笨,也说不出什么感谢的话来,但只要有我一天,大家就只管放心,只要我还在,这里就有你们歇息的地方。”
“大家吃,随便吃,今天咱们就当提前过年了。”中间是骨头汤,旁边是白菜炖肉,还有肉丸子汤,放了芫荽,氤氲白气带着扑鼻的香味。除了程贝贝和白雪,整个知青点的人都在了。
“王大哥也是个没口福的,这种时候居然不在。”陈晨叹道,苏蕊那边愣了一下,随即就笑道:“他估计是有事情要忙,不吭一声就走,也不是他的性子。”
夏维维笑眯眯的点头:“咱们先吃,等他回来了我再单独请他就是了。”
吃饱喝足已经是下午两三点了,夏明明和夏维维一起将大家送出门。看人都走了,这才沉默的回去收拾碗筷。夏维维很敏锐的发现,夏明明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太对。
“大姐,你不高兴?”夏维维忙凑过去,弯腰看她脸色。夏明明摇摇头,并未说话,夏维维抿抿唇,试探的问道:“是因为我没提前和你商量就买了房子?”
“是因为我出门两天没和你打招呼?”
“因为我搬家没先告诉你?”
“大姐,你到底怎么了?”夏维维拦住夏明明的路,夏明明眼圈忽然就红了:“我就是觉得,我太没用了,本来我留在这儿,是想好好照顾你来着,可是我发现,你根本用不着我照顾,你自己就将日子过的红红火火,我说不定倒是拖累你了。以后,我就不管你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大姐你怎么说这样的话?”夏维维也有些着急,也有些心虚尴尬,因为她不是原主,她确实是不太亲近夏明明,做什么事情,也从来没有先想到夏明明。可夏明明对她,却实实在在是放在心里的。
“要是没有你,我心里没个依靠,肯定就是慌的不行的,你是我大姐,是我心灵的港湾,我之所以敢这样大胆,不就是因为我知道,我只要 一回头,就能看见你吗?”心虚之下,夏维维说话就特别甜了:“你要是不管我了,我可就什么都不敢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