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小时候人们移动重物时,在底下铺一些滚木,让重物在上面滚动。
于是我让二蛋整出几根滚木,铺在竹筏的旁边,但问题是,大伙在抬竹筏时,二蛋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竹筏几乎依然是纹丝不动,根本就放不到滚木上。
二蛋托腮琢磨了半天,提了个办法:把这扎好的竹筏拆开,再一部分一部分地放到海边。他很少有这样有见地的思考,虽然那样跟重建一个没有什么两样,但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在这个过程中,我“偷工减料”的设计方案终于占据了上风,得到了大家的一致支持。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那龟岛上的臭味和苍蝇越来越少,而作为造筏主力之一的我也越来越懈怠,活儿都落在了二蛋身上。
我躲在树荫里过了十几天的逍遥日子后,辛苦能干的二蛋终于把竹筏给折腾好了。
这一天,应当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风和日丽,碧空如洗,海面平得像块镜子似的。我、柳枝、二蛋、三只耳朵,带上小夜叉,兴致冲冲地坐上了新扎成的竹筏,准备离开这个生活有数月的多灾多难的地方。
竹筏虽然是参照我的设计建造的,但严格来说,在外观上跟柳枝主张的设计区别不大,厚度不变,只在宽度方面由原来的一丈变为一丈半,长度为两丈,所以看起来竹筏有点四方。
兴趣盎然的柳枝给竹筏起了个名字:天龙方舟。很明显,这名字跟我的有点雷同,确实别致有新意,简直让我讨厌不起来。
唯一的意外是,铁人一样的二蛋感冒了,咳嗽,打喷嚏,强壮的身躯缩顿时像只病猫。但为了不耽误行程,二蛋还是保持了昂扬奋发的战斗精神,自告奋勇地担负了划桨工作。
当大伙乘着天龙方舟朝远处最近的陆地前进时,我和柳枝忍不住回望那个小岛。
由于被雨水冲洗,臭味和苍蝇大为减少,不知不觉间,小岛已经重新变得苍翠诱人,很有点儿当初的味道了。值得一提的是,在龟甲兽已尽腐烂去的龟壳骨骼里,有不少亮光闪闪的珍珠。
可是后会有期,我们终究还是要回陆地的。
“给这地方取个名字吧。”
“这个岛有很多鸟,就叫鸟岛?”
“不行。”
“咱们跟群王八乌龟大战过,叫战王岛?”
“不行。”
“那叫竹子岛?上面很多竹子。”
“还是龟岛吧。”
柳枝双手抱着膝盖,头放在膝盖上,不再说话,木然看着掠过的海面。
不知怎的,看到柳枝此般模样,心中刹那充满了柔情,突然有种想拥抱她的冲动。
我那么想的,也那么做的。只是我刚朝柳枝的肩膀伸出手,柳枝凌厉的眼神就杀了过来。唬得我只好同二蛋聊起了天气状况。
海上的天气说变就变,刚出发时还是晴空万里,没多时竟然乌云密布,接着大雨倾盆而至。
突然而起的变化,以及奋力摇晃着竹筏的海浪让坐在竹筏上的一众人心惊肉跳。假若在这前不挨陆地后够不着海岛的地方翻船,我们这伙人大概是要全军覆没的……
在海浪的冲击下,颠簸不已的竹筏吱呀呀地响。由于风和海浪,竹筏朝着陆地的行进几乎寸步难行。
二蛋瞬间就丧失了战斗力,他停止了划桨,和三只耳朵一块蜷缩一团狂吐起来。我下意识的帮护着柳枝,尽量不使她被风吹着,被雨淋着,但柳枝也晃得呕吐起来。
一开始,为避免她呕吐到自己的衣服上,我用手接着她的呕吐物,可瞄了两眼手里,自己猛地呕吐起来,把出发前吃的鱼虾水果之类,一股脑吐到了柳枝身上。
柳枝哀嚎两声,把眼睛闭上了。
所幸暴雨之下,呕吐物很快被冲洗干净,每个人都跟落汤鸡一般。
四周茫茫,已全然辨别不出方向。风雨越来越大,海浪一次次地打来,席卷而来的力道让人担心竹筏随时会散架。
疾风厉雨中,我看到柳枝的脸色异常苍白,又一次忍不住了,伸手轻抚柳枝乱掉的一缕头发,却被柳枝劈手打掉。我下意识向后一躲,一个趔趄,掉进了水中。
在起伏不定的海浪里,我很快就呛着几口水,竹筏似乎要越来越远了。在我就要沉入水中时,柳枝的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我。只听柳枝喊道:“没事的,我抓住你了!”
她朝旁边的二蛋和三只耳朵呼救:“快来搭把手,把霸天拉上来!”
此时的二蛋和三只耳朵依旧狂吐不止,自顾不暇,二蛋含糊不清地回了一句:“不行……我不行了……”在巨浪的冲击下,他只能勉强抓住竹筏自保。
仓皇中看着柳枝绝望的眼神,我于心不忍。心想自己好歹英明一世,敢作敢为,就这么窝囊死了太不甘心。
不过让柳枝这么好的姑娘陪我去死,又实在觉得暴殄天物。
我的体力渐渐不支,道:“放开我,你要好好活!”头一次,我觉得自己像一回英雄。
“什么放开,什么好好活!”
“放开我,不然咱们都会死的!”
柳枝暴怒道:“不,我不会放的!龙霸天你给我听着,你死了,我也不会活!”
一个浪头打来,我不知道嘴里是海水还是眼泪:“别!活一个都成,死俩太不划算!”看到不远处小夜叉在水里扑腾,笑道:“我现在总算明白了,在你心里我还是比一条狗重要的。”
柳枝登时哭了,大声道:“这时间了,你还开玩笑!”
随即一个浪头淹没了她的声音。
紧接着一阵噼啪啪啦,整个竹筏散架了,三只耳朵、柳枝、二蛋全都落在了水里。而我也精疲力竭,任由自己在水里慢慢下沉。
周身都是黑暗,肺部憋得要炸开,只得大口大口地喝海水。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手被人攥住,一下子拉出了水面。一看,还是柳枝。
我咳了几口海水,喘着粗气再一看,发现我们掉进海里的地方,海水才到我的胸口,刚好淹过柳枝肩膀。
此时风浪已减弱不少,柳枝含笑望着我:“这水,淹不死人!”
看到二蛋和三只耳朵还在一边抱着几根竹子扑腾,我禁不住一阵哈哈大笑。柳枝淌过去,把二蛋和三只耳朵扶出水面。结果水面刚好漫过三只耳朵鼻子,才到二蛋的腰部!
脸色苍白的二蛋明白过来,一脸的不可思议,而三只耳朵则在我的授意下,一下子窜起来,骑到了傻大个儿的脖子上。
不知什么时候,小夜叉游了过来,先到我身边蹭了蹭鼻子,又回到了柳枝那儿,游起来潇洒自如:原来这货才是真正的游泳健将。
过不多时,骤雨停歇,风平浪静下来,太阳又出来了,再次环顾四周,发现对面陆地已近在迟尺。
二蛋也缓过劲来,和三只耳朵一块再也不管散掉的竹筏,兴冲冲地往前冲——看那劲头,感冒貌似也好了。而我却觉得哪里不对劲,和一直观察四周的柳枝落在了后面。
当我把目光顺着陆地的边缘不断往前延伸时,惊奇地发现,对面的陆地竟然一直连到了我们之前待过的“海岛”上!
莫非那“海岛”是个假岛?
柳枝柳眉竖立,怒目圆睁,突然朝我大声喝道:“龙霸天,你不是说那个鬼地方四面环海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