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大鸿胪陈纪便微微地眯在座位上打盹。
陈群立在一旁,看着年迈的老父依旧用着余力为大汉效命,心中有些心疼,又有些大受鼓舞。
“呼~~~呼”
轻声的呼噜,从父亲口鼻中发出,陈群忙拿过一件披风,缓缓盖在老父的胸前。
老人额头上,一道道深深的沟壑,那是岁月流淌过的痕迹,翻黄的皮肤上,撒下地是夕阳的余晖。
曾经见证了多少的光辉岁月,又经历过了几多的似水年华,终究抵不过岁月如梭······
就在陈群感叹时光不易,且行且珍惜的时候,大鸿胪丞周奂带着数名治礼郎官前来。
“周大人,可是朝中有要事?”
周奂行了一礼后,便来到上司身旁,轻轻唤起陈纪:“陈大人,匈奴使者快要来了~~~”
“哦~~~到哪了?所谓何事?”
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黑色的眼眸徐徐展开,悄悄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回大人的话,他们快要入城了,说是来庆贺董贼伏诛的。”
“呵呵~~~”陈纪轻蔑一笑,便伸手掀开身上暖暖的披风,颤巍巍地起身,吩咐下去道:“周大人先去招待,明日早朝再将他们引入未央宫,我先去面见太后。”
“诺!”
“长文你说,匈奴遣使者来朝庆贺,所谓何意?”
下属周奂领命走后,陈纪心血来潮,想要考一考他这个麒麟子。
“禀父亲,孩儿以为,此次匈奴使来,其实并无多大诚意。”
看着老父鼓励的目光,年不过加冠的陈群继续言道:“董贼身死不过数日,除了关中外,大汉其它州郡估计还没有得到消息。那为何远在千里之外的匈奴,立马便能够遣使者来汉贺庆呢?”
“事实就是,当董贼还在临朝时,他们就已经准备要派人来长安朝贺。而目的,估计是立单于之事~~~”
“父亲大人,儿以为,只要汉室能够立好下一任亲汉的单于,那匈奴就可以再次为我大汉所用!”
“呵呵~~~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灰长的胡须被陈纪摸得发亮:“匈奴他们自己所立的须卜骨都侯单于,在年前就已经身亡。至于下一任单于,他们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
“而于夫罗,现在好像已经得到袁绍的支持~~~”
听父亲提到于夫罗,陈群微微一声叹息,有些可怜地道:“这于夫罗的遭遇,有些凄惨啊。“
“中平四年时,前单于羌渠奉先帝之命,征调匈奴的精骑给幽州牧刘虞,去攻打叛贼张纯。”
“谁能想到,因为数次大量的征兵,导致匈奴内部反抗四起。一年后羌渠单于便被杀害,而他的长子于夫罗则被迫逃亡到洛阳。可当年先帝驾崩,国事繁忙,便没有支援于夫罗,致使于夫罗四处流窜而无处容生。”
“哎~~~”
陈群感叹的并没有引来老父的共鸣,只见陈纪手伸出一根伸不直的指头,扬向北方:“我儿,匈奴人没有什么好同情的!”
“他们从春秋时期开始,便一直不停地骚扰中原百姓。数百年来,无数华夏子民死在这群蛮夷的手里。”
“记住!无论何时,他们都是我们的敌人,不管是否归附我大汉,他们都是汉人的大敌。”
老人的苦心告诫,并没有让陈群树立起对匈奴的重视之心,因为在他看来,自从呼韩邪单于率南匈奴归汉以来,匈奴便不再是汉室之敌。
老辣的陈纪,似乎看穿了儿子的想法,便继续道:“别看匈奴依附大汉已经有两百年,但他们骨子里的叛性和嗜杀是永远不会被打掉的!”
“就在七年前,黄巾贼军席卷大汉时,便得到了南匈奴一部的帮助;还有四年前,先帝命前单于羌渠征召匈奴大军,助刘虞平定张纯叛乱时,他们这群蛮族为了自保竟敢弑杀自己的单于,后来在没有获得大汉认可的情况下,私自立须卜骨都侯为新的单于。”
“有此可见,在他们观念里,没有丝毫的忠义之心,只会追求数不尽的利益。要是有一天,大汉彻底的衰败了,那他们便会重新化为狼群,杀烧掠劫大汉子民!”
“父亲多虑了~~~”
这两百年来,南匈奴一直老实地归附大汉,当年窦宪和耿秉带领汉军,北击三千里,将北匈奴打得举族而遁。这其中便获得了南匈奴的极大帮助,否则也难以成就,勒石燕然山这样的丰功伟绩。
陈纪用粗糙得像老松树皮般的手轻轻拍了儿子的肩膀:“终有一天,你会明白这句话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好了,现在招贤馆由你坐镇。为父要去面见太后,商议明日朝会应对匈奴的难题。”
出了招贤馆,陈纪驾着牛车,绕开热闹拥挤的街道,来到未央宫门前。
下来牛车,陈纪来到布满强弓硬弩的城门口,递上官印,要求一见太后。
“陈大人,太后有请。”
伏完挥手叫开大门,让陈纪入内。
在郎官的搀扶带领下,老人缓缓而往太后暂住之殿而去。
望着古树参天,绿树成荫,红墙黄瓦,金碧辉煌的未央宫,已经抛下了昔日残破的痕迹,陈纪看得直点头。
这也算是董贼为数不多的功绩之一,召集数十万人力,修缮好天子之居。
陈纪竖起耳朵一听,不远处的西边,传来了汉子们同心同力地呦呵声,那是他们在大修长乐宫。
本来长乐宫才是太后居住之所,而未央宫才是天子龙御之地。
奈何董贼当时为了求快,想要用月余时间修好天子之居,便是先修缮未央宫而已,可是长乐宫并没有大动。
如今太后带着一位公主,一位翁主回到长安城,而天子又在上林苑狩猎,所以太后才能够暂时居住在未央宫中,方不至于失了礼法。
“哈哈,清河你又输了~~~”
来到华清宫,只见一处华丽的楼阁,被清澈地池水环绕,上面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
而阁楼上,两个小姑娘在上面玩耍打闹,好像那个大一点的姑娘一直在输,而被周围的宫女们取笑不已。
陈纪踏过池水,饶过阁楼后,还是忍不住往回看了一眼,便见那个一直在输的姑娘,趁着大家自乐之际,独自坐在一旁,背靠向嬉闹的宫女们。
而陈纪回到,正好看到了她撅嘴的悲伤之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