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三郎在人群外逡巡着。
这里是铃木家的宴会,大多数来宾可都认识他。帮越水解围这件事本身很简单,可他要是真这么做了,宴会估计还没结束这事就会传到老妈的耳朵里。
自己刚刚才被老妈黄牌警告过,结果这一转头就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一名女性"不清不楚",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大好?
保三郎回头望向园子。
而他这个二姐也很给他面子,刷地一下扭过头去,拒绝之意溢于言表。
就在保三郎犹疑不前的时候,一个在圈子外围的公子哥注意到了形迹可疑的他。
公子哥来到保三郎面前,用居高临下的态度说道:
"明也大人现在在跟这位女士谈话,你小子要是还想活命的话就老老实实地在一边等着!"
接着,他在"不经意"地借着整理西装的机会刻意地抖了抖腕上的名牌手表,然后伸出手指戳了戳保三郎的胸口。
"不过我觉得你是没什么机会了!"
保三郎不由得好笑,没想到自己也会有遇上一般都市文套路的一天。
他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可公子哥身边友人的脸立马就绿了。友人连忙拉住公子哥,想要小声提醒他,然而因为过于急切,声音没有压得够小,还是被保三郎听到了。
"喂,你不要命了!这位是可是铃木家的继承人!你想今晚开始在东京湾的水底生活吗!"
至于么?我家又没有什么极道背景,完全是诚实本分的小生意人好吧?
保三郎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并没有生气,反倒是有些感谢他们帮他下定了决心——或者说既然都被发现了,那干脆就破罐子破摔算了。
骚乱在小圈子里蔓延,而保三郎选择背着手站定,任由事态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铃木保三郎这尊"怒目金刚",明智地选择了闪到一边。
刚才还在越水身边高谈阔论的富家少爷此时也注意到了保三郎。他连忙一收刚才那副"君子好逑"的表情,神色正经地凑到保三郎面前来"献殷勤":
"铃木少爷真是好眼光!在下替您打探过了,这名少女不仅美丽过人,更是聪慧敏捷,绝对会是一名贤内助啊!"
这家伙倒还知趣,可惜他注定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保三郎就这么背着手矗立着,也不开口解释。这个"明也大人"见自己讨了个没趣,也只能姗姗地离开了。
很快,两人之间就没有其他宾客阻隔了。
越水没有像以往那样,一口一个"检事先生"满脸笑容地向他搭话,而是低垂着眼睑看向地板。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这么奇怪的呢?
保三郎回想着两人过去的一幕幕...
最初认识越水七槻这个人是在青山老爹的漫画里。
在青山的漫画里,越水七槻有着男孩子的外表和语气,但在一言一行中却又透露着少女的纯真和可爱。她有着演员般的自律和为了消灭罪犯可以牺牲一切的冷酷,可同时也是个不该放弃任何拯救生命希望的,和服部平次一样的"热血"侦探。
这种矛盾却又统一的性格,才是越水的魅力所在。
保三郎这时才蓦然发现,变奇怪的其实是自己。
在这个世界和越水的第一次见面,的确是见证了越水那飒爽犹如男子的英姿。可接下来在海之日祭典中,越水那跳脱的一跃便已经昭示了,这个女孩不是一个能被简单贴上"标签"的存在。
她在独自观赏花船队伍时的那缕悲伤;她在凝视着那个海豚饰品时,仿若得到了救赎般的微笑;在被自己邀舞时,展现的那份调皮;再次相遇时,那月下的泪垂。
什么叫不像她啊,说得好像自己很懂她一样!
自始至终,越水始终是那个拥有着坚强的信念,但内心却又十分纤细的少女。反倒是自己,擅自给她贴上了标签,甚至还想要利用她对自己的好意,让她代替自己直面黑暗。
越水就是越水,不是自己的祭品。
保三郎拍了拍脸。
振作起精神的保三郎来到了越水的面前,向她伸出了右手。
"美丽的小姐,我能有这个荣幸和你跳一支舞吗?"
越水抬头看着他,脸上读不出任何情绪。
不过保三郎也没有容许她拒绝,强硬地牵起越水的手。
越水没有挣扎。
他牵着她走向了舞池,一如引领着公主的王子。前方的人们自动为他们让开了路,让他们站到了舞台的中央。
被老妈骂就被老妈骂吧!跟二姐说得一样,怕个球!
保三郎闭上了眼睛,等他再次睁开的时候,他的双眸中就已经燃起了热情的火焰。
他牵着越水的手,前进一步,开始了他们的舞步。
是维也纳华尔兹。
在保留了华尔兹连绵起伏、典雅大方风格的同时,刻意加速的步调又让这悠扬的宫廷舞曲染上了轻快、热烈的色彩。
女士的长裙在不断回旋的舞步中飘扬而起,宛如盛开的花朵。
男士在女士的身侧来回的穿梭,犹如追逐着花朵的蝴蝶。
热情和快乐将烦闷与忧愁击碎。
一曲舞毕,两人相识一笑。
之前的那点误解已经烟消云散。
越水靠在保三郎的胸前,平复着因为过于热情的舞蹈而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
"越水。"
怀里少女轻轻地点了点头。
"之前在船上的那个邀约,还请允许我将之取消。"
抚在保三郎胸口的葇荑骤然握紧。
越水抬起了脸,她明亮的眸中满是疑惑。
为什么?
"仔细想想,之前我在发出邀约的时候只想着我自己,根本没考虑你的想法。所以我要收回那个任性的邀约..."
保三郎正视着越水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对不起!然后..."
啪!
当保三郎注意到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扇了一个巴掌,而犯人的眼中也噙满了泪水。
"我的想法!很好!那你现在又知道我的什么了!"
...
越水离开了。
而保三郎只能看着她越行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