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www.tsxsw.com/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我也曾差人去打听,打听得司马领兵往西行…
留声机里放着韵味无穷的《空城计》,齐敏鹏闭着眼睛,想着王铎的事儿。
在整个涂州,最了解王铎的就是齐敏鹏了。
他了解了一下,调走王作仁是京里下来的命令,那以王铎弄掉王作仁的能量,不论要拨款,还是弄贷款,都不是难事儿。
不开眼,得罪人,在官场上被打压是常事儿,但像王作仁这样,第一天得罪人,第二天就有结果的,少见。
王铎之所以这么做,就是立威,让人知道他的能量。
王铎要立威,让人知道他的能量,是为了他做的事儿尽可能地少些障碍。
年轻人毕竟是年轻人,王铎失去了耐性,有些着急。
王铎做的事,种冬小麦就是无量大功,而他组织农民的方式,如果成功了,注定彪炳史册。
越是大事,越是急不得。
齐敏鹏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也许他多虑了,王铎绝不同于别的年轻
齐敏鹏翻来翻去地想,这件事不涉及路线斗争,顶多是改革道路上的探索而已,轮不到别人扣帽子,而且,王铎显示的能量确实惊人。
拿掉王作仁不难,但一个晚上就将王作仁拿掉,就太惊人了。
最后齐敏鹏下定了决心。
纪委书记李斌拿着一个文件袋,来到了市委书记齐敏鹏的办公室。
李斌道:“齐书记,我收到了一些举报材料,是关于辉县县长王铎同志的。”
斗争的大幕正式拉开,有些人坐不住了。
斗争并不简单并不仅仅是王铎和邱大才之间的斗争,实际上,这还是一条路线之争,只不过是不能拿到台面上的路线之争。
在改革派中,有一些人极端仇视社会主义,仇视社会主义的实质是仇视平民思想,他们渴望的社会是分三六九等,一句话就是民国。
这些人在这些年里被折磨的近乎病态他们不管农民的死活王铎这种不是人民公社的人民公社,他们是见不得的。
齐敏鹏略微看了看,道:“到常委会。
李斌犹豫了一下,道:“齐书记,关于王铎同志的男女关系是不是在常委会是就不要提了?”
眉头皱了皱,齐敏鹏问道:“为什么不提?”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和王铎有男女关系问题的是吴秋燕。
李斌是梁继平一系的人。
组织部长李进才一直中立,没有倒向哪一边,如果把吴秋燕卷进去,势必得激怒李进才。
组织部长这个位置很重要。
李斌道:“这和李部长有关提了怕是不好吧?”
齐敏鹏脸色一沉,道:“李书记,如果王铎跟我有点关系,你是不是也把这些举报都压下呢?”
李斌很尴尬,他没法回答,如果他不要脸一点,说是,那齐敏鹏也不要脸一点,说王铎跟他有关系那就更尴尬了。
齐敏鹏支持王铎的力度还不好说,但至少会支持王铎跟他们斗,不会让王铎一斗就倒。
,这是哪个王八犊子举报的?
昨晚和梁继平商量的时候,他想把这事儿压下来,但梁继平都收到举报信了,齐敏鹏也必定收到了。
如果压下,齐敏鹏要是不惜得罪李进才,那他们就被动了。
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决定不压。
李斌道:“齐书记,我知道怎么办了。”
看着李斌的背影,齐敏鹏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常委会上,会议快要结束了,纪委书记李斌发言,他道:“同志们,最近,纪委收到大量的举报,举报辉县县长王铎同志的问题。”
政法委书记李天远问道:“李书记,什么问题?”
李斌道:“有三个方面的问题,一是金钱上的,有人举报王铎同志在橘子销售当中侵占农民利益;二是男女关系问题,有人举报他私生活混乱;最后一个问题,王铎同志故意削弱党委政府的权威。”
李进才脸色一沉,他心里愤怒之极。
侄女当然和王铎没那种关系,谁往侄女头上扣屎盆子,他找不着,没办法,但拿来常委会上讨论,就不能不令他愤怒了。
谁往侄女头上扣屎盆子?齐敏鹏和王铎有嫌疑,也可能是张楚和邱大才控制之外的告状者,还有可能是其他浑水摸鱼的人。
李天远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李斌说完,李天远放下钢笔,道:“同志们,事情很清楚,王铎同志的主要问题是他搞的那个为农公司使某些人的利益受损,其他的都是扣屎盆子。齐书记,我建议,常委会就王铎同志搞的为农公司是对是错进行讨论,其他的没必要。”
高!
这人情卖的,比老高还高。
齐敏鹏当即表态,道:“我同意李书记的意见,同志们呢?”
齐敏鹏先表态不合常规,但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梁继平跟着表态同意。
梁继平知道前两件事不是真的,以王铎的背景,根本不可能对王铎造成什么伤害,而如果不赶紧表态,那就真的把李进才得罪了。
都表态完了,李天远道:“讨论为农公司,我认为王铎同志不在是不好讨论的。”
副市长高明义道:“这事儿不是很清楚吗?我看用不着王铎同志参加。”
皱着眉头,李天远道:“高副市长既然清楚,那我们还在这里讨论什么?别人我不知道,至少我在听取王铎同志说明之前,我不能给出我的意见。”
这事儿,高明义找抽挡是绝对挡不住的。
常委会结束,回到办公室,梁继平紧锁双眉。
王铎是刺猬,他完全无处下嘴。
为农公司的事儿,除了高层直接定性,否则,绝对对王铎有利。
现在,高层一团乱麻都知道要改革可怎么改没人能说得清。
八四年和八五年,进行的价格闯关引发了严重的通货膨胀,中央更加迫切地希望找到改革的出路,所以,对新思路新做法极其包容,希望从中找到正确的改革出路。
王铎的为农公司正逢其时,即使王铎毫无背景,高层也是绝无可能同意对为农公司进行打压。
齐敏鹏很清楚这些,所以坚定地站在了王铎一边,而他则是站到了改革的对立面。
但是,明知不可为而为,而且极可能有很不好的后果,他也必须得做。
他这么做,和邱大才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真正的后台是瞧不起农民的,认为民国时的农民才是真正的农民。当然这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是需要手底下的人体悟的。
为农公司实质上把一团散沙的农民组织起来这是他的后台绝不希望看到的。
所以,宁可冒险,他也必须表明态度。
这是立场问题。
齐敏鹏的秘书刘英年把王铎让进了会议室。
十三名常委齐刷刷,把目光都聚在王铎身上。
这位,所有人都没见过这样的官员,太厉害了。处在王铎的位置,没有人能做到王铎这样,差得太远了。
王铎走到长长的会议桌一头,微微鞠躬,道:“齐书记、各位领导好。”
点了点头,齐敏鹏道:“王铎同志,坐吧。”
梁继平脸色很黑。
王铎真是一点面子都不讲,刚才打招呼没提他,是**裸的打脸。
王铎坐下。
齐敏鹏道:“王铎同志,很多干部对为农公司有意见,。”
王铎道:“为农公司是我对农村工作的一种探索。”
齐敏鹏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一上来,王铎就给自己做的事儿定性了,这个性定的好。
在很多人眼里,梁继平才是改革派,现在呢,是他这个保守派在支持王铎的改革探索。
齐敏鹏道:“详细说说。”
微微一笑,王铎道:“要细说,我得给齐书记和各位领导上一课了。”
“狂妄!”副市长高明义冷冷地说了一句。
王铎神色不变,看向高明义,淡淡的道:“高副市长毛躁了。”
就这一句,高明义差点气抽了。
“你”高明义拍案而起,可起来了,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王铎不动如山,静静地看着高明义。
“咳。”就在这时,梁继平轻轻咳嗽了一声。
高明义反应过来,他要是失态就输了,道:“我哪里毛躁了?”
很多人都没忍住,笑了。
高明义平时挺精挺灵的,现在大失水准。
王铎没笑,他道:“高副市长,这是常委会,不是泼妇打架的菜市场。说我狂妄可以,得等到把我的话听完了。如果不,就像你现在这样,我的话讲完之后,高副市长发现拍马也赶不上我,那高副市长还有脸坐在这儿吗?”
这次,没人笑了,众人都把王铎当作老虎屁股,轻易别摸。
这人太狠,不留一点情面,也不讲官场规矩,一碰一层皮。
高明义气的嘴角直哆嗦,他道:“好、好、好,你说,我倒要看看,我是不是拍马也赶不上你!”
点了点头,王铎道:“这就对了。”
高明义要吐血。
人人脸上没有一丝笑纹,齐敏鹏皱着眉头,他觉得王铎过了。
没人说话。
王铎道:“谁都知道,工业强,则国强;农业稳,则国稳。那么,我们的农业处在一种什么状况呢?”
王铎没说假话,他真给他们上课,很多人惊愕,但耐心都很好,静静地听讲。
“我们的农业正如我们的国家,处于转折的关头。我们的农业有两个发展方向,一个是向有数千年历史的小农社会回归,二是发展为现代化农业。”
齐敏鹏心中一动,梁继平则暗喜,这小子要碰线。
如果是别人,这个时候大帽子就扣过去了,但王铎,没人敢,梁继平也不敢,高明义就是血淋淋的例子,所以,还是把话听完保险。
这时,李天远问道:“王铎同志,什么是小农社会?”
李天远是真问,不是捧臭脚。
小农社会都听过,但真要较真,说说什么是小农社会,还真没有几个人能说的出来。
王铎道:“小农社会的社会结构的主体是小农,就是一个又一个的农户。拥有土地的农户,自己可以决定种什么、种多少、何时种、何时收,收获以后卖不卖、卖多少、要多少价。从这个意义上讲,一个农户本身就是一个社会经济主体。我们可以说,传统农业社会是一个社会经济主体太多,而社会经济主体又太小的社会。所以,我们也可以把中国传统社会叫做原子化社会。”
党群书记齐万成脸色黑了下来。
机会来了,梁继平问道:“王铎同志,小农社会有什么弊端吗?”
“当然。”王铎道:“传统小农社会的弊端有二,由于社会经济主体太多,社会成碎片化,造成两个成本太高,一个成本是社会管理成本,另一个成本是经济交易成本。”
“你想说什么?”齐万成冷着脸,质问王铎。
齐万成是总设计师的铁杆拥趸,容不得人说总设计师半点不是,而王铎的话里有包产到户是倒退的意思,因为王铎说的小农社会和现在的状况能套上。
王铎欠了欠身,道:“齐书记,请听我说完。”
和对高明义的态度完全不同,王铎对齐万成很尊重。
什么事儿就怕有比的,齐万成很舒服,火气也就降了下来。
王铎又道:“社会管理成本先不说,我重点说说经济交易成本。人民公社时期,公社全包了,公社变乡镇后,公社的经济职能这一块,到了乡镇就变得很模糊。多数的时候,乡镇是不管农民的经济活动的,有的时候又管,比如让农民种这个养那个。”
王铎说的这些,谁也没有想过,众人都默默想着王铎的话。
“大家都知道,乡镇参与农民的经济活动,效果并不好。”
何止是不好,这几年,乡镇干部让农民养牛养羊种橘子种苹果等等,结果出现了种种问题,弄得农民赶着牛赶着羊拉着橘子苹果到乡政府去讨说法。
这在全国是相当普遍的现象。
“效果不好的根本原因是损失的不是做决定的干部,也就是拍脑门做决定,更有甚者,有些干部损害农民利益以自肥。所以,我觉得既然政府不能负担农民的损失,就不要管农民自己种什么养什么,政府除了在必要的时候引导农民,主要是做服务性的工作。”
“政府不参与农民的经济活动,农民个体太弱,适应不了改革开放的经济大潮,所以,必须把农民组织起来。这件事政府做不了,只能由农民自己做,所以,我推动成立为农公司。”
“为农公司既是商业公司,又不是纯粹的商业公司。”
非常遗憾,太监了,面人儿对不起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