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皖晚被简钰问的一滞,苦笑一声道:“我终归是太过天真,许多事,并不是我想了,就能做到的,还是那句话,得之吾幸,失之吾命,我也知道了,那些我曾经追求的东西,并不如我想的那样简单,我只是个小人物,一个不小心,或许就会粉身碎骨,尸骨无存了,且还可能会连累到身边的人,所以与其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不如好好活着……”这些事她在生了平安之后才想明白了,或许当了母亲的人都不在只为自己想,而是将孩子放在第一位,只要平安能够平安,让她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简钰皱紧了眉头,神情茫然起来,他曾经暗暗发誓,那些她想要的东西,他必双手奉上,但现在她跟他说,她什么都不要了,那他为此做的一切不能白费了,他还需要……继续下去吗。
“简大哥,你怎么了?”陆皖晚看察觉到简钰有些不对劲,担忧地问道。
简钰醒过神来,勉强地笑了笑,缓缓站起身来,与陆皖晚说道:“今日……就这样吧,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以后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走出几步,他又似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块刻着武安侯标志的玉牌,放到桌上说道,“若是你有什么事,拿着这块牌子来武安侯府找我。”说完,便转身快步离开了。
陆皖晚虽然知道简钰有些不正常,但也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亲自将他送了出去。
简钰回到武安侯府的时候,已是戌时三刻了,还没进门呢,便看到贴身的小厮等在门口,他的眉头不由地皱了皱。
那小厮看到简钰,立即上前行礼,等简钰下了马,便立即开口道:“侯爷,您可总算是回来了,公主殿下已经来了好几个时辰了,现在正在您房中等您。”
“夫人呢?”简钰的眉头顿时皱的更紧,声音听不出喜怒地问道。
“夫人一直陪着公主呢,两人才用完饭没一会儿。”那小厮立即回道。
简钰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就大步往府里走去。
进到自己的院子,简钰便看到院外密密麻麻地站了许多宫女和侍卫,他只当做没看见,径自进了房间。
外面伺候的人早就通报了他回来的消息,故他一进门,便看到一个蔚蓝的身影迎了上来。
“简大哥你回来啦。”说话的少女穿着蔚蓝襦裙,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繁丽雍容,那小指大小的明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李毓芬与一年前没什么变化,只是少了几分阴郁,多了几分活泼,仿佛又变成了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简钰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还未等他开口呢,便见一个三十几岁的雍容贵妇已缓缓走了过来,她的面容与简钰有六七分相似,气质温润典雅,肌肤晶莹白细,看不出一丝岁月痕迹,她走到少女身边,怪责地看了简钰一眼,才温婉开口道:“钰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芬儿可是等了你有一会儿了。”
简钰与那少妇和少女都行了礼,这才开口说道:“有些事耽误了。”然后又看向那少妇,“娘,时候也不早了,您先回去休息吧,我陪着公主就行了。”
那少妇微微担忧地看了简钰一眼,也没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嘱咐简钰道:“那你好好陪芬儿说说话,娘先回房休息了。”说完便带着丫鬟离开了。
简钰看着母亲何氏离开,才转身又看向李毓芬问道:“公主今日来,恐怕是兴师问罪来的吧。”
“简大哥怎么这么说呢,我是太想你了,好不容易才央了父皇,让我过来看你的。”李毓芬贝齿咬了咬下唇,十分委屈的模样。
简钰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他静静看了李毓芬一会儿,才悠悠说道:“这样啊,我还以为是哪个小人,迫不及待地去你哪里告状了呢。”
李毓芬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挪着步子上前,拉住了简钰的衣袖,楚楚可怜地开口道:“简大哥,我才不会相信别人的话呢,你的人品难道我还信不过吗,只是我们下个月就要成亲了,你现在还去那地方,若是让那别有居心的人告到父皇那里去,我怕父皇会怪责你……”
简钰神色莫名地听着李毓芬的话,片刻之后,才抬手轻轻抚了抚李毓芬的头,语气柔和了许多,“我知晓了,以后不去便是了。”
李毓芬的脸上浮上一抹红晕,唇角亦是漾起了甜美的笑容,亲昵地拉着简钰在屋中的椅子上坐下,而后自己在他身边坐下,兴致勃勃地开口道:“我今儿去看了我的嫁衣,父皇让尚衣局赶制了两个多月了,不愧是前朝的绣娘,连那失传的绣法都会,那嫁衣上的龙凤图案修得栩栩如生的,仿佛下一刻就要从那嫁衣上冲出来一般,你要是见着了,也一定会十分惊讶的。”
“不是很快就能见到了吗。”简钰淡淡一笑,喝了口茶,这般说道。
李毓芬见他这般冷淡表现,微微有些失望,但也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继续笑着说道:“对了,你吃饭了没有,我最近又学了些点心,你尝尝,看好不好吃。”这般说着,就从一旁桌子上拿来了一个食盒,那食盒里面还有些碎冰,用来保持食物的新鲜。
李毓芬小心翼翼地端出一个小盅,放大简钰面前,然后掀开盖子,微微有些期待地看着他说道:“这是糖蒸酥酪,我拿了甜米酒与牛乳混合后蒸的,小火慢蒸一刻钟就凝固了,冰过后配上蜜豆、葡萄干,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简钰看了那卖相十分不错的糖蒸酥酪一眼,也没说话,只拿起精巧的小勺子,挖了一勺放入口中,酒香轻盈牛奶,甜而不腻,还带着微微冰镇过的凉意,确实是美味。
“怎么样,好吃吗?”李毓芬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简钰,显然十分紧张,就怕他说一个不好吃。
“很不错,公主费心了。”简钰微微笑了笑,缓缓夸赞道。
李毓芬这才放心了,眉开眼笑地说道:“我做坏了好多个才得了这么一个还算满意的成品,总算是还能入口。”
简钰笑笑,不好拂了李毓芬的好意,便又连着吃了几口。
李毓芬托着腮,在一旁笑着看他吃。
简钰将那糖蒸酥酪吃了大半,才放下勺子,看着李毓芬说道:“公主,时候不早了,您应该回宫了,不然皇上和娘娘该担心了。”
李毓芬闻言微微有些沮丧,轻叹了口气,神情怏怏地说道:“我难得见你一面,这会儿就要走了啊……”
“公主,来日方长。”简钰只说了这一句,就让李毓芬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吧。”李毓芬站起身来,拉了拉简钰的衣袖,颇是依依不舍。
简钰点点头,亲自将李毓芬送到了门口。
离开之际,李毓芬忽然回转头来,看着简钰问道:“简大哥,你能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要去教坊司吗?”
“有一个朝中官员约我在那里谈事情,我便去了。”简钰神色不便,淡定回道。
李毓芬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不舍地看着简钰说道:“那简大哥,我回去了,大婚之前我可能都不能出宫了,你若是想我,就进宫吧,在宫里咱们还能见面。”
简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李毓芬这才依依不舍地与他告别,离开了。
简钰看着李毓芬离开的背影,眼中并没有什么温度,他转身走回房里,看了眼桌上那碗还没吃完的糖蒸酥酪,没再管它,径直走进了内室。
李毓芬被宫女扶着上了马车,等车帘落下,她的神情立即就冷了下来,对着跪在对面的宫女问道:“查清楚了吗?驸马去教坊司都做了什么?”
“回公主殿下的话,驸马去见了兵部的刘大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又遇上了教坊司的教习秦琴,然后又被她带着去了诗诗的房里。”那宫女低着头,恭敬地回道。
“就只有这些?”李毓芬挑眉看着那宫女问道。
“探子回报的就只有这些了。”那宫女将头低的更低,轻声答道。
李毓芬沉吟了片刻,才冷笑一声,缓缓开口道:“你同教坊司的花公公去打个招呼,让她把诗诗给君子莫送去,不过一个女人都搞不定,真是废物。”
“诺。”宫女恭敬应了,没有再说话。
“公主,咱们现在是要回宫吗?”另一个宫女小心翼翼得与李毓芬问道。
李毓芬又是思忖了片刻,才开口道:“不,我们先去行宫一趟。”
宫女们恭敬应了是,马车才缓缓开启,往行宫去了。
行宫平日里一般都是空着的,只有在藩王们入京的时候,才会居住在那里,李毓芬之所以要去那里,是因为现在住在那里的是秦王太妃,和秦王李炜。
李毓芬到达行宫的时候,已是亥时半了,若不是看到是公主的御驾,那门房根本不会开门。
好在李炜向来晚睡,知道李毓芬过来了,便第一时间从书房出来见她。
“怎么这么晚过来?”李炜在会客厅见到李毓芬,直接问道。
李毓芬手上拿着茶杯,对着李炜微微一笑,“太妃睡了吗?没打扰小叔叔你休息吧?”
“母妃已经睡下了,我没让人吵她。”李炜回道。
“那就别让太妃知道我来过了。”李毓芬淡淡说道。
“这么晚过来,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李炜皱着眉头问道。
“小叔叔应该知道的。”李毓芬眼神灼灼地看着李炜说道。
“我不是早跟你说了吗,她的下落我也不知道,你逼我也没用。”李炜很是烦躁地回道。
“可我怎么都觉得小叔叔你是在骗我呢,我知道她被送到郑家之后就逃走了,只是后来我离开了祁城,也不知道她究竟躲在了哪里,可她只要活着一日,我心中就不安心。”李毓芬眼中闪过一丝利芒,冷冷说道。
“你不是马上就要和简钰成亲了吗,你还担心什么,你们是圣上指的婚,难道还怕她突然出现横刀夺爱啊。”李炜似乎对李毓芬赶尽杀绝的行径很是不屑,亦是冷笑着说道。
“你懂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要杀她了!”李毓芬微微有些激动,拔高声音说道。
“那你为什么千方百计地要找她出来?”简钰不解地问道。
“这世上,从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简大哥既然那么喜欢她,我就做主让简大哥纳了她,她不是向来高傲的紧吗,最不屑的就是与人为妾,那我就偏要让她做妾,就算她往后生出来的孩子,也要比我的孩子低一等,我倒要看看,她到时还能不能傲的起来。”李毓芬似是早就想好了这个对策,很是得意地说道。
李炜神情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才试探着问道:“那她如果已经嫁人生子了呢?”
李毓芬的脸色突地一变,不可置信地说道:“怎么会!怎么可能?她那样的性子,怎么会随随便便把自己嫁了,若是一般的男人,怎么可能能让她委身!还是你已经知道了什么?对,你定是知道什么吧,她是不是还留在祁城,你告诉我,她到底怎么样了?”
李毓芬的语气咄咄逼人,直追问着李炜。
李炜看着李毓芬的模样,觉得她真是可笑,便嗤笑着说道:“她要找什么样的男人,是她的权利吧,我不妨就告诉你,她确实是已经嫁人了,且嫁的是个在你眼里不怎么样的男人,现在说不准连孩子都有了,你觉得你报复她还有什么意思吗?”
李毓芬显然还不相李炜的话,自言自语地说着,“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嫁人了呢,她不可能会嫁人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