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朝霞宫,凌湘儿在柳儿和笙儿的搀扶下,坐在了椅子上。
上座是萧佩瑶,她看着凌湘儿的双眼波澜不惊。
“今儿吹的是什么风?让身居冷宫的你,会踏进哀家的朝霞宫。”端着茶杯,萧佩瑶微微呷了一口。
凌湘儿因双眼看不见,只认真聆听着萧佩瑶说的话,这座寝宫究竟是如何的金碧辉煌,布局精巧,她没福气欣赏。
“臣妾是有事来求太后。”她没有表明到底是为何事。
碍于寝宫内人多嘴杂,她不想因为宋玉翎身边的江玥,而惊动了身在央舞宫的正主儿。
安公公看了一圈儿伺候的太监和宫女,末了,在他的带领下,太监和宫女鱼贯而出。
“你们也下去。”要柳儿和笙儿出去等候。
凌湘儿想一个人留下来与萧佩瑶周旋到底,就算她再可怕,难不成会吃了她吗?
整座朝霞宫恢复了静谧,凌湘儿抬首,那一刻她的双眼仿若能够重见光明。
一眨不眨的望着萧佩瑶所坐着的方向,她不由勾起唇角。
“我知道你恨我,恨不得我粉身碎骨,只因我的存在会危及到你夺大权的计谋。你甚至不惜派杀手前来刺杀,难道我在你看来真的那么憎恨?恨不得,千刀万剐?”萧佩瑶就算不念着骨肉亲情,看在玄无冕的份上,也该有所避忌不是吗?
萧佩瑶面无表情,手指玩弄着戴着的玉镯子。
这瞎子看似眼盲,心倒一点都不盲,居然知道她派人去刺杀。
她身边难道还有能人异士在吗?按理来说,一个瞎子能知道。
“哀家不懂你在说什么,俗语说,抓贼捉脏,你可有看到呢?口说无凭的事儿,你说出来也不怕笑坏人,就算被打入冷宫,好歹你还是西霞国的一国之母。”
死不承认是对的,凌湘儿笑萧佩瑶做贼心虚。
“将江玥关在天牢,这么做真的能让你解气?臣妾看来,太后不过是在泄愤。”江玥被打入天牢,明着是刺杀她,暗着当年萧佩瑶派人暗杀窦应天,完全是因果报应。
“放肆,哀家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置喙?”萧佩瑶气的伸手拍在了一旁的矮桌上。
听见巴掌拍在大圆桌上的声音,凌湘儿并没有惧怕。
她正襟危坐,“你能抛弃亲生骨肉,试问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萧佩瑶,人在做天在看,难道你就不怕有天得到报应吗?”
似乎豁出去了,凌湘儿反而没了先前的紧张和担忧。
就算死,也无谓。瞎了的她,失去远在南郡国的凌妃的疼爱,前路漫漫她不知该如何去面对。有时候放开了,反而能得到无法估算的力量。
“啊哈哈哈,好一句报应。凌湘儿,哀家就是想看看这天什么时候给报应。你不用和哀家说教,身居冷宫的你自身难保,还有什么闲暇功夫去管别人的事。江玥不过是个贱婢,是生是死,全与你无关。哀家真是想不明白,何以你要狗拿耗子多管事。”
冷嘲热讽凌湘儿的菩萨心肠。
深宫内院,与人为善,就是同自己过不去。
眼前的凌湘儿就是,当初她能够狠毒一些,兴许不会落个如斯田地。
“就算你高床软枕又如何?人生匆匆数十年,到头来你也会化为黄土,风一场,不知会飘向何方?你可知,死后无人为你披麻戴孝,流泪哀悼,这是何等的悲凉。看似高高在上,人人捧你,奉承你。可放眼看看,孰真孰假?你比我懂不是吗?”凌湘儿一字一句轻轻说着。
字字珠玑,句句犀利。
仿若被凌湘儿说中心事,当初从北邻国来到西霞国,一路走来,双手沾过无数的血腥。人前笑人后泪,统统只有自己承受。
恩宠素来有尽时,谁人能独占鳌头?
“怎么没声音了,难道太后也认同臣妾说的?”凌湘儿笑了。
萧佩瑶绝对不会妥协,更不会服软。
她不过是想起了前尘往事罢了,像她那样杀人不眨眼,手起刀落的人是不会难过,更不会流泪的。
末了,萧佩瑶的眼角竟有泪滴滑落。
伸出颤抖的手,慢慢擦拭掉眼角的热泪。当手指触及灼热的泪滴,那一刻,她猛然惊觉。这是在做什么?凌湘儿不过是绊脚石,怎么能听绊脚石的说的话呢!
“你打错算盘了,想要让哀家明白人世间所谓的七情六欲,好让你有机可趁。动了恻隐之心就能让江玥走出天牢,凌湘儿你别妄想。江玥,哀家是杀定了。先给她几天喘息的机会,不代表哀家会将她无罪释放。”萧佩瑶一语道破凌湘儿的用心良苦。
表明杀死江玥,想永除后患,是她不会改变的决定。
她要凌湘儿不必再浪费力气,白费心机。
“不愧是老姜,臣妾这招试探是失败了。不过不要紧,太后很快就会看到臣妾说到的那些事。有件事,臣妾始终忘记问太后了。”她的神情看上去显得极为严肃。
“当年诞下亲生骨肉,然后亲手丢弃。难道,太后未从有过后悔吗?哪怕是一丁点都好,真的没有吗?”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哀求。
母妃,湘儿深知眼前的人根本不会有任何感情,可是湘儿还是渴望,她能够有所转变。
相许是湘儿太傻,太天真了。
被凌湘儿无意间的一席话,说的萧佩瑶顿时哑口无言。
她那随意搭在椅子扶把两边的双手,此时正抖着,脸上的表情也有了改变。
怀胎十月,诞下孩子,她本想亲手杀死孩子。岂料,女儿就坐在眼前。
“哀家那句话,到死哀家都不会承认你的身份。”她猛然起身,一步一步向前走来。
人走到了凌湘儿面前,凌湘儿感受到萧佩瑶的气息,她双手冒出了冷汗。
不是惧怕,两人如此靠近是头一次,她难免会有所紧张。
从前,都是有柳儿和生儿在场。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凌湘儿抬着头,她当着萧佩瑶的面前,吟出这首诗。
末了,双眼里有热泪滚落。
“在臣妾的记忆里,远在南郡国的母妃是臣妾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慈母。生娘不及养娘大,养育之恩臣妾铭记于心。”凌湘儿笑着反驳萧佩瑶刚才那番无情话。
当听完凌湘儿吟完那首诗,萧佩瑶的双眼里有热泪滚落。
不,她不该表露真实情绪。在皇宫内,不该有情之一字,谁要心怀情,最后情字就会化为利器,成为毁灭一切的凶器。
凌湘儿从椅子上起身,她坐的脚有些麻,眼看要摔倒,萧佩瑶伸手去扶。
很快,又收回了双手。凌湘儿勉强站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