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按了一会头上的穴位,又将崔婉清扶着坐起,掌握着力道,揉按起肩膀和腰杆来,手法纯熟,力道也掌握的好,且认穴还极准。
“玉兰姐姐按摩的功夫不错啊,是特意学过的吗?”崔婉清觉着挺惊讶,玉兰这一手老道的按摩功夫,没个几年的功夫,绝做不到现在这样。
玉兰轻声笑道:“咱们松翠院的大丫鬟都会这套,老太君年纪渐长,就喜欢这个,每日里总要寻个时候,松泛一会子,说起来,却是芙蕖最善此道,我们倒是不经常上手,都有些生疏了。”
感受着腰杆上的酸疼劲,崔婉清轻轻蹙着眉头,“嗯,这个好,你也不要谦虚,我觉着就顶好的了,姐姐得空了,不妨也教教莺巧她们。”
玉兰笑着应了,却是忍不住隐隐的有些担心,别人家的丫鬟,妈妈也有在平院休息的,可是总还有人陪在主子身边,中间换着班休憩吃东西,很是正常。
可自家小姐倒好,身边竟连一个自己人都没带,就这么在明安侯呆了整整一天,瞧着现在她这般的疲惫,想来今天也不大好过。
想到临近中午那会,明明有人来说,一会就引着去园子里伺候,可是不过一刻钟,便又改了口风,说什么园子里的丫鬟多,不用再去了。
这可真的太奇怪了,玉兰在心中想了又想,终是忍住没问,若是需要自己知道,小姐自然会主动告知的,何必自己多嘴讨嫌?
犹记得,当初舒妈妈给自己这些大丫鬟上的第一课,就是主子愿意说的,当奴才的就竖起耳朵听着,竭尽全力的为主子分忧。
可要是主子不想说,那做奴才的就要眼亮些,千万别傻呼呼的上杆子去问,犯了忌讳!
因此上玉兰再想在崔婉清跟前表现,但也不会越了本份,她收回纷乱的心神,更加用心在按摩上,此刻帮着崔婉清减轻困顿,便是最好的尽心了。
回了崔府,崔婉清先去给老太君请安回话,顺便将曹老侯夫人给亲家送的礼物,都一一奉上。
崔老夫人听着舒妈妈大声的念着礼单子,笑道:“可让你外祖母破费了,舒妈妈,明个按这个单子,备份妥当的礼物送过去,对了,将你家大老爷孝敬我的那两根百年的老参,分一根送去。”
“是,老奴必当办的妥当。”舒妈妈合上礼单,屈膝应了。
老太君挥了挥手,让屋里的人都退了出去。
“好啦,说说今日你经历的吧。”崔老夫人往后靠了靠,在厚厚的靠枕中,寻了一个舒适的位置,静静的听着孙女儿讲来。
崔婉清对祖母的吩咐,没一点觉得奇怪,她刚在马车上就从前至后的,顺了好几遍了,这会倒是张口就来,她身边虽然没有跟着人,但是却一句隐瞒都没有,全都老老实实的说了。
这说起来,耗时可还真不短,足足说了半刻钟还多。
崔老夫人瞧着崔婉清认真的神色,很是满意,“好啦,快喝口茶润润嗓子,只不过让你随意的讲讲,你却是说的这般详细,真是难为你这般的上心。”
“祖母,这都是孙女儿应当做的,其实孙女儿也是有好多想不明白的,心想着告诉了祖母您,您见识多,眼界又开阔,定能为孙女儿解惑的。”崔婉清喝了一盏茶,觉得不解渴,又自己倒了一盏饮了。
看着孙女儿这一番牛饮,崔老夫人摇头叹道:“这可是今年进上的好茶,你这般的喝法,真真糟蹋好物件了。”
崔婉清讪讪的笑了笑,睁着一对盈盈的大眼睛,瞧着崔老夫人。
老夫人笑着对她招了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跟前,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急不忙的言道:“好孩子,你今年说是十岁,可要是按着老法子算,可就十二岁了,也不算是小孩子了。”
“以前,因着某些原因,你这个嫡女过的连庶女都还不如,可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将会有所改变,而这些改变,全都是因为你先前的改变而改变的。”
崔老夫人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变的很是深邃,神色慈祥中带着一点无奈,她握了握崔婉清的手,说道:“你今日在外祖母家经历的,不过是小风小浪,以后随着你年纪的增长,你社交圈子的开阔,比这些更惊心,更匪夷所思的事儿,还多着呢。”
“不过话说回来,你今日的应对的算是不错,需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特别是这些不过是小错,晾上几个月,你那表姐还会再次出现,既然不能一棍子打死?那咱们何必做这个恶人?”
想到亲家母对自家孙女,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考校,崔老夫人苦笑着摇了摇头。
当初也是好好的两亲家,怎么就会走到这一步呢?
要不是两家的老封君处的好,两府又怎么可能会联姻呢?要知道,自家儿子再好,也是个二婚头,人家侯府的嫡出小姐嫁了过来,的确是委屈了。
本来曹氏生产时血崩,是不能怪到自家头上的,毕竟当时曹老侯夫人也在,而产房里的人,上至接生的产婆,下到递热水的老妈子,全是侯府选得人。
本来崔老夫人为亲家的防备,还有些不大痛快,但是随后儿媳妇出了事,她却又暗暗庆幸:“还好全是媳妇儿家的人,要不然,这事情可就说不清楚了。”
而自己后面的应对,也很是得当,让老二为媳妇儿守三年,到时候,再让明安侯府选一个本家的女孩子,过来做填房,顺便照顾九丫头。
明明是两家都说定的事情,却被一张突然来临的圣旨,打了个稀烂,自己为什么会对现在的崔家二夫人这般不待见?
追根溯源,就是从这里来的。
想起这些子狗屁倒灶的陈年旧事,崔老夫人怜惜的拍着崔婉清的手,柔声说道:“好孩子,你是个心中有数,嘴上不说的,跟你娘亲的性子,简直一模一样,你不要怪你外祖母,她呀,其实最可怜不过的。”
“心尖子上的女儿没了,偏生豁出命来生出的外孙女,又伤了她的心,你不能让她一天就能抛去心结,接受你不是?”
“要耐心,只要你是真心孝顺她,早晚她会体会到的,到那时候,你就不用再羡慕你大姐和四姐了,知道么?”
崔婉清听着这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这般认真的对自己敦敦教导,心中一时是思绪纷涌,前世里,她除了孔先生会作为老师,教她,引导她。
家里的亲人,没一个会这样对待自己,眼前的一切,还真让她感慨万分,“这庶出的和嫡出的,真的就有这么大的差别吗?可是,明明我们身上都流的一样的血啊,为什么得到的,差别就这么的大呢?”
瞧着崔婉清柔顺的点头答应,一点不质疑自己说的话,而且也不追问为什么,崔老夫人决定,给这个乖巧懂事的孙女儿透漏一点好消息。
“你打从明个起,便好好的温温书,祖母估么着要不了多久,你就要和你大姐,四姐一起去静惠书院念书了。”
“那里贵人比比皆是,是非和突发的事情,也会层出不穷,稍有半点的不小心,就会惹了不必要的麻烦,严重时甚至会带累家族。”
“可是,自古福祸相依,也有可能就会得了贵人的青眼,为自己和家族都带来莫大的好处,这是好是歹,全在你如何自处。”
“好孩子,祖母送你两句话‘少说,少做,少多事。多看,多听,多学习’。”
因着和祖母说话的时间很长,崔婉清晚上就寝,已经快要夜半了,她是念着‘少说,少做,少多事。多看,多听,多学习’入睡的。
显然的,前世里,崔婉清从没有被人如此认真的教导过,不过这种被人重视的感觉,还真的是不错。
若说前世里崔老夫人在这些孙女儿们中,对谁还有几分真心,当属崔婉华莫属。
现在,自己是否能打破常规?成为自家祖母心里,另一个颇有份量的孙女儿呢?
崔婉清想,“这怕是还得看我以后的表现如何了,今天自己的表现,对祖母的坦诚相告,无所隐瞒,应该是赢得得了不少的好感,接下来这个静惠书院,定会是对自己的又一考验了。”
“天下从来就没有白得来的好事情,想要有所收获,那么必然就得先要付出,往往你付出的,甚至要比你收获的多得多!”崔婉清牢牢的记着这一点,弯着嘴角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崔婉清从正房回到东厢,刚一进待客的厢房,便瞧见方妈妈和曾妈妈两个人,带着几个丫鬟在收拾东西。
见崔婉清进了屋,诸人皆是放下手里的物件,屈膝请安。
方妈妈站起来,笑着对崔婉清言道:“九小姐,您回来的正是时候,来看看喜欢那块布料,选出来,咱们好给你绣一个书包,就像五小姐给三少爷和七少爷做的那样。”
这个现任的崔府五小姐,最近也没有闲着,可以说是花样百出,一点不甘心于平淡,这书包,就是她其中的一个创新。
崔婉清曾经在兄长们的身上见过,的确新巧,不由对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一抹灵魂,更是好奇,“难不成她前世里是个裁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