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的崔长健,和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他经得多,见识广,眼界也更为开阔,从高度上,已经妥妥的超越了曹修。
他为了劝慰曹云而说的这番话,真是字字珠玑,语气也是铿锵有力,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那股子独特魅力。
给人一种大开大阖的感觉,的确是已经有了大将之风。
曹修在这一刻,猛地发现了崔长健这明显的改变,眼前这个人,从本质上,已经不再仅仅是那个会算计,懂经商的世家公子了。
那么,究竟是什么样的际遇,才会让他有了这样大的变化?
曹修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了了三个字‘凤筠山’......
世上的人,但凡有大的改变,定然是遭遇了大事的震撼,继而会体现出两种变化,或是幡然醒悟,或是从此低沉。
崔长健父子俩,不正是个中的代表么?
在凤筠山的那一夜,喊杀震天,血流遍地,每个人都在生死一线间游走着,有人幸运的活了下来,也有人不幸的逝去。
逝去的人,引得家人伤悲,活下来的人,也是夜夜惊梦,永远的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灵阴影。
而在刺杀皇子一事上,崔长健比他和曹云,都要涉入的深,想来回京后,他也没有脱身出来,一直参与在其中。
京城随后的风云巨变,正是从‘刺杀皇子案’开始的。
崔长健正是因为一直都在风口浪尖上徘徊,所以见过了大风大浪的他,才会说出这般意义深重的话来。
男人天生都是好胜的,骨子里就镌刻着‘骄傲’两个字。
而越是优秀的男人,他心中的好胜心就会越强,崔长健这歪打正着的几句话,却是成功的激起了曹修的好胜心来。
这俩人当初在鹏飞书院,风头都是一时无两,两人的身边各有拥泵者无数,从来都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不是这次曹修小胜,就是下回崔长健漂亮的扳回一局,如此这般的往来反复,从无例外。
可不过就是眼下这半年的功夫,他曹修,居然就被人家崔长健,给无情的甩开了?
且这距离看起来还不算小?
若是说,曹修原本心里对江南去游学,拜入大师门下,还有几分不甘不愿的话。
那么此刻,他的全副身心都在叫嚣着,“我曹修岂能被崔长健小看?一定要胜过他才行!”
可要是他,一直都只在京城里厮混,能有什么非常际遇?又能有什么大作为?
‘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这两句诗突地闪现在曹修的心中。
于是,曹修就这么突兀的明了了,他发觉,原来老天爷安排的事情,都自有一番道理蕴含其中。
当人身在局中时,稀里糊涂的看不甚清楚,但是一旦超脱出来,便会大有感触,唏嘘不已。
看起来此次的江南之行,就是他曹修的修行之路,若是他不想被崔长健踩在脚下。
那么,遂志先生这个师,是非拜不可,而清辉书院,也是非入不行!
曹修觉着,这么久了,头一次他眼前的路,是豁然开朗,就这样清楚明白的,摆在自己个儿的眼前。
他望着崔长健,笑得很是开心,不同于以往三分客套,七分惯例的应付笑容。
曹修此时的笑容,是打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他那对澄澈漂亮的眸子,此时犹如新月弯起。
而那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浅色薄唇,也勾出了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完美弧度,就连他那稍显清淡的眉梢,都染上了明亮喜悦的色彩。
崔长健顿时看的一呆,继而大力的拍了拍曹修的肩膀,说了句,“好小子,就说以前怎么老看你不顺眼呢,原来你小子总是假笑敷衍人啊!”
“呵呵,现在这样就很不错,哥哥们都等着你功成名就的那一日,到那时,飞琼楼上大摆宴席,我崔三公子请了!”
屋里诸人都被他的豪爽感染,笑声就像岸边的波涛,一浪接着一浪的扑了上前,真是说不尽的挥洒写意,风流恣意。
崔长健抛去了原本的文生做派,这行事性情,反而和曹云有些相似,再加上曹云本身,就已经和崔长健成为了好友。
这会眼看着崔长健帮着自家三弟,开解心结,他是连连点头,心含感激。
不禁就对一会要行的‘其利断金’之事,生出了好大的排斥感。
那高登善今日意外得了如此佳作,大觉是太过幸运了,对待曹云他们越发是小意殷勤。
茶水点心,各色果盘,菜肴,那一样都选了顶尖的,流水一般轮番的上,常常不过是被尝了尝,就已经又换了新的上桌子。
他商贾世家出身,家中豪富,对此等奢华行事,最是熟悉不过,又因着他的修养甚高,做起来偏分的行云流水,只让人觉得待客热情,丝毫没有俗气的感觉。
高登善此人,在京城漂泊了二十年,寄人篱下的坎坷经历,造就了他的察言观色本事一流。
这人早就瞧出来,曹家的这两位爷,似乎都有点心事在怀,便想到这顿晚宴,只怕也不是现在和谐欢乐的简单表象。
这样的情形下,他一个外人在场,着实是太过不妥了。
于是在酒过三巡后,高登善便找了借口率先告辞,临行前是再三谢过曹修和崔长健。
十分大气的许下承诺,这间雅间,以后就为他们三位保留了,只要他们来了飞琼楼,一切费用全免,只当是稍稍的一点回报之意。
高登善这一走,正和了曹修之意。
这位越发是劝酒劝得殷勤,崔长健倒也爽快,毫不推诿,只要是曹修敬的,不管这理由牵强与否,皆是悉数饮了。
不多时,这位的双眼中,便晕染上了一层水光,看的对面的曹云,暗自在心中纠结不已。
想了又想,终是觉得此事,如此行事,乃是大大的不妥,想人家崔长健也不是个傻的,还不定心里怎么想呢。
若是被他猜出来几分意思,那自家兄弟此番行径,在崔长健的眼中,岂不是如同耍猴一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