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月乐听完这话,哭的更是悲痛欲绝,哭声里还夹杂着絮絮叨叨的话语,只是崔婉清费劲力气,也没听清楚这孩子到底在说些什么。
原本她还以为,孟月乐是她两世里撞到的,唯一一个真正纯真快乐的世家小姐,崔婉清心里一直有个想法,就是要将这份宝贵不已的天真无邪,好好的维护起来。
尽自己最大的力量,能维护多久就维护多久,也要让这个一心一意和自己交好的小妹子,不被世俗的染缸染黑。
“可惜啊.....这才堪堪不到两年的功夫,自己精心守护的东西,怎么就这样一夜之间,被击了个粉碎呢?”崔婉清叹息着自己问自己。
心里明白,这件事情将来不管是个怎样的结局,原本那个水晶般的女孩子,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想到这些,崔婉清的心中越发的怜惜于她,不知不觉间,口中竟是小声的哼唱着一首唱过千百遍的小调,虽然是曲不成调,但是却意外的让孟月乐觉得安心。
哭声明显的越来越小,隔了会,她拉着崔婉清的手,抽抽噎噎的问道:“清姐姐,您唱的什么?怪好听的......”
崔婉清苦笑着扯了扯嘴角,这才发觉,原来自己无意间用前世里哄珍儿睡觉的小曲,来安抚孟月乐了。
这让她怎么说?崔婉清不轻不重的拍拍孟月乐的肩膀,但却一字未发,没有做任何的解释。
孟月乐趴在崔婉清的怀里,半睁着眼睛,全心感受着崔婉清的手,一下一下抚着自己的长发,不知怎么的,孟月乐居然觉着,崔婉清的怀抱,比自家娘亲的怀抱,还要安全舒适。
这个念头弄得她有点想笑,搁在平常,怕是早就笑的叽叽叽的,告诉崔婉清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奇思妙想了。
可眼下,她的心情是那么的沉重,那里能再肆无忌惮的快乐呢?
孟月乐眨眨眼睛,用力的抱了抱崔婉清,直起身子,拉过一个软枕,半靠在崔婉清身边。
她这会痛快的哭了一场,又听了崔婉清的劝,自己心里的奇怪想法,也使得她觉得堵了块大石的胸口,松快了一些。
孟月乐到这会才算定下心,她很是仔细的瞧了瞧崔婉清,见这位身上穿了件家常的素白锦缎交领褙子,一头乌油油的长发,随意的盘了一个半月鬓。
只簪了一枝素银的翠玉蜻蜓簪,看做工,大约也是件不俗的物件,蜻蜓的眼是真金点成,两对翅膀打得极薄,脉络清晰可见,不知道用了什么秘传的手艺,玉质清透滑润,品相不凡。
耳上带着相似的翠玉水滴耳坠子,也是翠的像一汪碧水,越发显得她肤白娇嫩,弱不禁风,怎么看,都觉得我见犹怜。
孟月乐心中一痛,诚然,这样的崔婉清也有种病态的美丽,比以前还更吸引人些,可是,她宁愿自己的这位姐姐,少一点美丽,只要人是健健康康的就好。
看看自己做的好事吧,伤害的,全都是自己最敬爱的人,孟月乐虽然知道崔婉清刚才劝慰自己的话,都是对的,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会这样的胡思乱想。
像是能窥探她的心思一样,崔婉清了然的对她笑了笑,柔声言道:“乐儿不乖,又在乱想了,真真不听话。”
孟月乐含着眼泪,勉强的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喏喏的言道:“没有,清姐姐,妹妹再不乱想,妹妹听您的话,您别......”
崔婉清轻轻叹息着,看着孟月乐摇了摇头,“妹妹,姐姐不是外人,你不用勉强自己,难过就哭,这没什么,你看看姐姐的眼睛,就应该知道,我也是天天落泪的,咱们是人,普普通通的人,这样的伤心难过,为什么不哭呢?”
孟月乐总觉得崔婉清这个人很神奇,身上带着一种别人无法拥有的魔力,她说的话,永远是那么的中肯,那么的直切心扉。
她用帕子试了试眼泪,歪着头靠在崔婉清的肩膀,轻声呢喃道:“棠妹妹还不定怎么伤心呢,我怕她以后都不会再见我了,除了姐姐您,妹妹也就只和她最要好了,想到以后会被她不待见,妹妹这心里跟针扎似得疼。”
曹樱和曹棠姐妹俩都受了伤,不好移动,现在两人都住在山庄,明安侯夫人不放心自家那位不靠谱的二弟媳,所以亲自过来照看,听说她可是带来不少得力人,将这两个侄女,都照顾的很好。
孟月乐先到了崔婉清这边探看,想到一会就要去见曹棠,未免胆怯。
崔婉清抬手拍了拍孟月乐的手,勉强笑道:“都说了不怪你,你也不要再多想,一会只管去就是,该怎样对待棠儿,就放开胆子去做,有想要对她说的话,不妨就直说,横竖也不过是个再不说话,何不尽力一试?”
“就像当初参加书院的分班考试一样么?”孟月乐突然坐直了身子,眼睛亮晶晶的,脆声问道。
崔婉清眼前晃过第一次和孟月乐相识的景象,唇角自然而然的微微上翘,神色温柔的对着孟月乐点了点头。
心里暗想,“就说这话说着这么顺口呢,原来早前就对乐儿说过一次了呀,呵~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可是这人哪,永远都是需要鼓励的。”
眼前的孟月乐定是也想起了美好的往事,面上的表情变得平和的多,崔婉清趁热打铁的劝道:“孟大哥早就回了京城,现在孟五哥也已经醒来了,你总归是个主人家,自然要去关心自家的客人,不光是棠妹妹,就是樱表姐和黛姐姐那里,也都要去。”
想了想,崔婉清又加了句,“陆夫人那边也去看看,她说什么不好听的,你全当没听见,尽了礼数便是。”
孟月乐黯然的点了点头,这次的事情太过惨烈,对孟月乐真的是个大大的打击,短时间内,肯定是恢复不过来的。
崔婉清本来还想趁机问问孟泽朗和郑秀儿,还有陆昕儿的事情,可看看她这死气沉沉的样子,那里还能问的出口?
谁知道她不好意思问,孟月乐却是自动自发的说道此事上去了。
“秀儿姐姐的兄长,是为了救五哥死的,当时我们都聚到了一起,身边的杀手也变得越来越多,他武功不行,但为人侠义,拼死帮着五哥挡了一箭,临死前将自家妹子托付给五哥了,所以五哥醒来之后,就要娘亲去郑家求亲,以全恩义。”孟月乐的声音很小,很无奈,自顾自的向崔婉清倾诉着。
“至于昕表姐,五哥说她要是愿意为二房,那就进孟家的门,要是不愿意,只管去闹好了。”她就算本性再天真,也能感觉得到,自家五哥将来的婚姻,可能不会太美满的。
崔婉清也只能是轻叹,这都是命数,谁能奈何?
想来这孟泽朗愿意让陆昕儿做二房,也是看在死去的陆双儿面上,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出来,陆双儿原本可以找个地方躲起来的,可是她却死在中间的篝火旁。
那里,是通向孟泽朗营帐的必经之路,纵使陆双儿这位小姐,再怎么不讨人喜欢,可是她对孟泽朗的一片痴心,天地可鉴。
孟泽朗心里明镜似得,纵使对陆双儿并无情愫,可是一条鲜活的性命,因自己逝去,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他能答应陆昕儿进孟家的门,做自己的二房,怕也是为了安慰陆双儿的在天之灵吧?
好在据崔婉清平日里对这位孟五哥的了解,孟泽朗这人是个脑袋瓜子聪明的,比孟泽天机敏千百倍,这样老练精明的一个人,应该会处理好家务事吧?
她突然想起孟泽朗受的伤,拉住孟月乐脱口问道:“五哥的手?”
孟月乐一听这话,心中酸痛,眼泪止不住又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废了......”
崔婉清心中大痛,那样风姿洒脱的贵公子,居然废了一只手......
孟泽天在孟家是备受宠爱,孟老将军对他的期望至深,难得的文武全才,大秦皇朝未来的儒将,却就这么被折翼了,孟家的损失巨大啊。
这样的深仇大恨,不报何以平心头之戾气?
崔婉清不用费神想,也知道孟家这次,定是要和晋王爷扭成一股绳了。
这么多厉害人物齐聚一堂,什么深仇大恨不能得报?
崔婉清一点都不担心,那些黑心的坏痞子能逃过责罚,只想着让晋王爷像前世一样,雷厉风行,手段强硬,干脆利落的送这些人下地狱去吧!
此时此刻,再说什么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崔婉清伸手将孟月乐抱在怀里,姐妹两人彼此依偎着,默默伤悲。
而此时远在百里之外的京城,早已经是风起云涌,晋王爷在甫一听到两个弟弟遇刺之时,震惊之外,便已经动了真怒。
再等他亲眼看到气息微弱,就比死人多了一口气的齐玄辉,那可真的是怒不可抑,恨不能现在就将自家弟弟伤成如此惨状的贼子,绳之于法,继而将其挫骨扬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