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也有许多小姐们并不爱看戏,崔婉清干脆带着她们去花园里玩耍,东府这边也有好几座亭子,有的还在半山上,虽然不如明安侯府那样气势满满,但也绝对能看的过眼去了。
路上众人不免说起崔婉娟的画艺不俗,说着说着,就说道了崔婉娟的授业恩师,孔先生的身上去了。
郑秀儿最爱和这种高雅之士结交,登时驻足不前,扯着崔婉清的袖子笑道:“哎,清儿妹妹,要姐姐说去亭子里玩耍也就那样,不过是做做游戏,闲聊几句,其实都是千篇一律罢了。”
“倒不如咱们去寻孔先生说说话,一起去她那里拜访,讨盏茶吃吃,咱们坐在一起谈诗论画,说古论今的岂不快哉?”
崔婉清一听郑秀儿提出的意见,旁人都先放到一边,瞧着曹榕笑盈盈的问道:“榕表姐,您说,咱们是去亭子里玩耍?还是去寻郑先生谈古论今的好?”
要说以曹榕侯府嫡长女的身份,她应该在明安侯夫人身边陪着才对。
可奈何这位,惯不爱看戏文里那些被歪曲的故事,从来都觉得这些戏文都是胡诌,什么相府小姐跟着落拓才子私奔的,又什么青楼妓子侠义助人的。
明明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却偏偏被人臆想着,瞎编了出来,搞的一些无知少女,满怀憧憬,真到了嫁人的时候,才发现梦想在自己眼前砰然破碎!
想来这世间那有什么一心一意的爱情?
一生一世一双人,更是在做白日梦?
放眼望去,整个京城里,哪一位官员不是妻妾成群?有的甚至还会圈养外室,真真是没有任何的道德底线。
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只有人心里想不到的,就没有这些人渣做不到的。
有着这样与众不同的想法,曹榕肯定不会留在戏楼里受活罪的,只能是跟着自家表妹一起行动了。
说来她这已经是第二次来崔家,上一回来时,就在崔家花园里逛过了,虽然说有些地方的景色,不乏新意,但是她乃是看多了风光的人,再看第二次还真是提不起来什么劲头。
这会见崔婉清先询问自己的意思,不得不说,她心里对崔婉清表现出来的这份尊重还是挺受用的。
而这个问题对于她来说,也没什么好选择的,于是便瞧着郑秀儿笑道:“既然是秀儿想去,那咱们就去吧,反正到哪里都是消磨时光,也许这位孔先生,能给咱们姐妹带来意外之喜也不一定啊。”
就这样,一行人商量着,就临时改了主意,崔婉清打发了丫鬟先一步去孔先生那里报信,自己陪着这些娇客们,悠悠哒哒,说说笑笑的往明月阁那边去。
这还正走着呢,突地就听见后边喧闹不止,先是有人跑着往最近的角门上去,接着又有人抬着春藤櫈往戏园子那边去,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站住,我来问你,你可知道今日乃是二老爷的生辰?园子里到处都是贵客,你们这般喧嚷吵闹,所为何来?”崔婉清出声唤住一个丫鬟,沉声问道。
她看着郑秀儿,孟月乐,曹家姐妹的面上都是诧异的很,曹棠倒还罢了,也就觉得奇怪。
可是曹榕眼里那一丝流露出来的不屑,看到崔婉清的眼中,那可就是被无限放大了。
崔婉清甚至觉得,曹榕仿佛正在说:“看吧,我就说崔家是小门小户,这么正经的大日子,这些下人们,居然这么没规矩的瞎跑一通,着实可悲可叹啊。”
与其让这些人在心里胡乱猜测,倒不如光明正大的喊了人来问个清楚。
崔婉清看人眼光向来极准,问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丫鬟,看打扮应该是个二等丫鬟,这种身份的丫鬟,一般知道的事情,不会太多,也不会太少,用来问话,正是最合适不过的。
这丫鬟叫做丽儿,是文锦院的二等丫鬟,往日里是跟着包妈妈办差的,因此上今日在戏园子当差,出事的时候,她就在附近,这会是被派出来,去最近的厨房要热水。
丽儿见问话的人是自家老太君宠爱的九小姐,哪里敢大咧咧的不回话?
连忙屈膝言道:“婢子回九小姐的话,是东府的香姨娘,在戏园子里看戏的时候,不慎摔倒了,好像摔得挺厉害,咱家老太君都知道了,这是让咱们请大夫,烧热水,将香姨娘先安置在松翠院里呢。”
“哦,怪到这般喧闹,却是出了这等事情,不过就算是事出有因,你们也还是小声些,别惊扰了府里的贵客才是。”崔婉清听她身上还有差事,让玉兰给了赏钱,便打发他去了。
丽儿得了天上掉下来的好处,欢喜莫名,连连点头称是,总算是还记得自己有差事,不敢耽搁,一路小跑往小厨房去了。
“这丫鬟说的,是哪一位香姨娘?怎么还被崔老夫人这般看重?”曹榕看似随意的问了句。
她其实不是针对着崔婉清问话,而是真的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姨娘在各府,就是半主半仆的存在,做仆人的心中看不起,正经主子又看不上。
怎么崔老夫人却是为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姨娘,还要亲自吩咐一声,更是将人安置到了自己的院子?
这对于将姨娘当奴才看待的曹榕来说,真真觉得好生怪异。
崔婉清闻言呡着嘴笑了笑,“榕表姐不知道,这位香姨娘,就是刚才咱们看见的,那位穿着金线云绫锦绣各色牡丹花褙子的貌美姨娘。”
“乐儿那会不是还赞叹人家生的美来着?这位本是我家祖母的贴身大丫鬟,在老人家跟前最是个得宠的,不过后来老人家心疼儿子,便将这最放心的丫鬟,送给父亲做了姨娘。”
“所以祖母对她格外看重一二也不奇怪,毕竟打小就长在她老人家身边的,感情不一样啊。”
曹榕闻言点头言道:“哦,原来如此。”心中却在暗暗寻思,“这又是请大夫,又是烧热水的,莫不是滑了胎?”
“今日本是崔二老爷的生辰,多么喜庆的好日子,偏偏好死不死的,出了这样晦气的事情,唉,看起来这大宅门的事情,哪一家都是挺热闹的。”
经过这段突如其来的小插曲,崔婉清引着众人复又往孔先生那边行去,眼睛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玉兰,就见玉兰对着自己点了点头,很自然的后退了几步,让莺巧跟着崔婉清前行。
玉兰退到路边,眼看着崔婉清她们渐行渐远,这才弯了弯嘴角,扭身往松翠院去探听消息。
别看崔婉清这会还是面色如常的,招呼着客人,可是她心里晓得定是出了大事的,而且香姨娘身上发生的不好的事情,十有八九就是崔二夫人做下的。
想到今日早些时候,崔二夫人那异乎寻常的高兴劲,再一联想到这会香姨娘身上的惨剧。崔婉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要知道,香姨娘现在就已经够得宠的了,要是有了身孕,那还不又要高人一等?
心高气傲,一心将西府后宅视作自家地盘的崔二夫人,又岂能眼睁睁的看着香姨娘平安的怀孕生子?
今日趁着人多事杂,精心策划出来一场闹剧,那颗最好不过了,就是不知道,被崔二夫人选来背黑锅的,会是那个倒霉鬼?
今日一天忙乎下来,崔家上至老太君,下到崔婉清这些小姐,没有一位不觉得累的。
但饶是腰酸脚疼,这刚刚才送走自家外祖一家的崔婉清,还是决定先往松翠院正屋去,好歹也得在祖母跟前报备一下,这才好回房休息不是?
虽说崔婉清知道自己这会过去,十有八九是见不到人的,但是礼不可废,所以不管崔老夫人这会在忙着处理什么事情,自己也得先去溜达一圈不可。
她这边刚一踏上玉石台阶,就发现门口守门的不是往日那几个小丫头,而是换成了秋菊和白茶,这两位一见崔婉清过来,白茶先就伸手在唇边一竖,示意崔婉清轻声。
崔婉清轻手轻脚的走到白茶跟前,白茶面色紧张的凑近崔婉清,在她耳边小声言道:“九小姐,咱家大老爷二老爷,并大夫人和二夫人,此刻正在屋中议事呢,这会怕是正说到要紧处,因此您却是进不去的。”
崔婉清对着白茶微微一笑,顺手将手上带着的戒指抹下来一个,手法娴熟的塞到白茶手中,轻笑道:“哦,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谢谢白茶姐姐提点。”
她这扭身就要回屋,就听得屋里先是啪啦一声脆响,接着便听到自家祖母异常愤怒的大吼道:“我告诉你,周氏,你平日里紧紧把这西府,一门心思的弄权敛财,老身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管你,但是你想害我儿的亲生骨血,老身绝不能容!”
崔婉清一听这话,再不多做停留,脚下麻利的往自己屋去了。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又是一桩黑心事,听祖母气的这样子,大概自己这位没见过的弟(妹),八成都是没保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