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又在每个等级,分了甲乙丙三个档次。每个班的人数不等,这要是有一年人多了,就会多出甲二班,或是丙二班。
要是学生人数少,这编制也就会自然取消,算是灵活机动。
不过因着静惠书院中,推崇新礼的人,要比鹏飞书院的多很多,因此在授课方面,也要比鹏飞书院的大胆一些。
静惠书院今年十月招收的学生,连京城带加上外放官员家的小姐,人数大约在四十多位,因此这入学试,便安排了三天时间,每日十来位小姐应试,时间还是很宽松的。
而崔婉清和崔婉云的应试时间,安排在第二天的下午。
不至于太前,也不至于太靠后,运气还是挺不错的,因着姐妹俩的年纪差了两岁,一个只能是在小班,另一个却已经得上中班了。
崔家离静惠书院,大概三刻钟的路程,车夫是往常崔婉华姐妹用惯了的崔老实,马车是新置的油壁车,轻车熟路,硬是早到了一会。
静惠书院倚着雨歇山的西边逐级建成,虽然比东边的鹏飞书院规模小了点,但是看在崔婉清的眼中,已经觉得极是满意。
因着静惠书院乃是箴娴皇太后懿旨建成,也算得上是皇家书院,这蜿蜒的白墙望着像是没有边际,而从广场到书院大门所经过的三架大牌坊,更是气势宏大。
跨进朱红色大门,迎面是一座青石雕刻的影壁,上面镶嵌的图案是丹凤朝阳,四角起的牡丹花纹,这座影壁要比一般人家的大一些,几乎可以跟王府门前的影壁比肩了。
绕过这面精雕细刻的影壁,便看见有两排八名青衣丫鬟,面带微笑的站在路边恭候。
见门口来了应试的小姐,最前面的两人,便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低声软语,极有礼貌的讨要了帖子。
看过帖子,便引着崔婉清姐妹俩,往考试的地方而去。
考试之所都在一个院落里,接了莺巧和素衣双份红包,这两个引路的丫鬟就越发的仔细了。
一路行来,也算将静惠书院的布局,说了个七七八八,这里一共五进,第一进院落,是接待客人的地界,中间三进,刚好是大中小三个班,而最后一进则是用餐和老师休憩的地界。
至于广阔的花园则和雨歇山糅合贯穿在一起,环绕着静惠书院,使得整个书院看起来是鸟语花香,生机盎然。
书院里有资格和声望的先生,书院都会在后山为他们修建小院,以供休憩,基本上都是阖家在此,这是因为,书院先生的儿女,只要资质不差,便有资格可以在静惠书院与鹏飞书院读书。
因着这个优渥的条件,不少大儒,为了子女能受到良好的教育,都愿意来书院教书,逐年而来,静惠书院的先生们,可真的不比鹏飞书院差多少。
今日崔婉清她们考试的院子,坐落在书院的第一进,凤瑗院,考试的院子名唤淑誉苑,迎面三间正房,东西两边各两间厢房。
进了淑誉苑大门,姐妹俩便被引领丫鬟分开了,小班的考试在西厢,中班的考试在东厢,中间隔了一个院子,并一个圆形的花圃。
此时正值秋季,花圃里的各色菊花开的正好,五颜六色争相怒放,看得人精神为之一振。
崔婉清冲着有点紧张的崔婉云笑了笑,趁着行礼的当,小声叮嘱道:“冷静。”
崔婉云感激的回了她一个笑颜,扭身跟着丫鬟去了。
东厢是一个客厅带一间内室,崔婉清进去的时候,小厅里的六张官帽椅上,还只坐了一位粉色缠枝莲花褙子的小姐,她的身后站着一位穿碧色马甲的俏丽丫鬟,和一位年长的妈妈。
看到崔婉清进来,这位小姐笑着站起来,率先行礼,“小女子张明兰,今年九岁,家中姐妹间行六,家父国子监祭酒,见过姐姐。”
崔婉清笑着回礼:“小女子崔婉清,比妹妹你大一岁,在家中行九,家父太仆寺少卿,妹妹好。”
两人站起身子,微笑着拉手,屈膝笑道:“姐姐好(妹妹好)。”
两人相视一笑,携手落座。
张明兰满眼好奇的问道:“不是九岁入学么?姐姐怎么十岁才来?”
“都是因着姐姐我先前身子不好,家祖怜惜,所以一直没让进学,现如今身子调养好了,便想着来书院开开眼界,因此却是比别家小姐,晚来了一年呢。”崔婉清正经的回话。
最近这几句话老是在跟不同的人说,这谎话说的多了,好像也就变成真的了,她可真是说的顺口的很,仿佛这就是真的事实。
张明兰一听崔婉清的父亲是太仆寺少卿,官阶比自家父亲大一阶不说,还姓崔,心中就已经在细细的猜测了。
再一看崔婉清身穿丁香色折枝兰花贡缎褙子,腰间挂着紫玉双鱼佩,头上簪着碧玉孔雀垂珠钗,藕色中衣衣领上戴的镶珠五瓣梅领扣,这珠子足有大拇指肚大小,珠光莹莹,更衬的崔婉清姿容秀丽。
这位小姐的说话行事都很是温和,笑容直达眼底,并不是敷衍的假笑,让人觉得她待人真诚,不是那种端着架子瞧不起人的世家小姐。
张明兰将观察到的这些糅合到一起,心里隐约猜到,这般的衣饰,这样的气度,八成就是东北崔家。
这可是大世族,没想到自己刚一进门,便遇到这样出身的大家小姐,运气真是不错。
张明兰面上的笑容又深了些,对待崔婉清的态度,越发的柔和起来。
崔婉清一面和张明兰寒暄,一面在心里叹息:“不愧是静惠书院,随便遇见一个从四品官员家的小姐,谈吐便已是不俗,察言观色的本事都要比自家四姐强好些,想来以后的几年时光,必是不会无聊了。”
考试的时间是有规定的,不多会,这六张铺着素色绣花椅垫的椅子便坐满了。
张明兰的父亲,算是官阶最低的一个,而最高的,则是洪曜侯府的十小姐骆雪芳,这位家里和明安侯府交好,所以她早就知道曹家的嫡亲外甥女儿,在今年曹老侯夫人的寿宴上,那是大出风头。
她当日因着外祖家有事,倒是没有去的了,因此今日才是初见,骆雪芳对崔婉清的态度温和有礼,但是对着想要搭话的张明兰,可就是淡然高贵了。
她们两人之间也是有问有答,但是一看就觉得侯府千金气势压人,张明兰神色语气,都带着几分讨好和奉承。
崔婉清瞧着这些九岁的小孩子,也是端着架子说话,看着脸色做人,不免觉得好笑又可叹。
崔婉清在六人中,是第三个被唤入进里间的。
进门打眼一扫,靠着南墙摆了一排书柜,上面塞得满满的都是书,后窗前面放了一张宽头书案,书案后坐了一位年长的老儒生,胡须花白,稀少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端端正正的,带着一方月白幞头,正襟危坐,看着很是威严。
左右两边各陪坐着两位中年男女,看来,是一位主考,两位陪考。
屋中间放着一张稍短的方桌,后面置一四方木凳,都是最朴素的黄木,既无花色,也无椅垫。
这是给考生考试用的。
崔婉清走到方凳旁边,万福施礼,“学生崔婉清,见过三位师长,先生万福。”
见崔婉清口称学生,上坐的三人交换了一个满意的眼神,前面两位一位是自称小女,另一位则是自称本小姐。
只有这个,称呼的恰当,礼仪周正,再一看面前放着的崔婉清明书,这上头,崔婉清的父亲是谁,母亲是谁,都写得一清二楚。
胡高方淡笑着点头,“坐吧,老夫姓胡,名高方,字方正,左边是严先生,右边的是郑先生。
听到这个郑字,崔婉清忍不住抬头瞧了一眼,只见这位郑姓的女先生,容貌清雅,身材欣长,虽然一身浅灰色的儒装,发髻上也只挽了一枝白玉簪,可依旧遮不住她的美。
见郑先生友好的对着自己微笑,崔婉清笑着又行了个福礼,这才入座。
胡先生看了一眼郑雪钰,郑雪钰点了点头,柔声问道:“崔婉清,今日的试题,分琴棋书画四样,你可以任选一样,自由发挥,我们三位先生,还会各自问你一个问题,你可以自行选择,是先回答问题,还是先选一样考题。”
崔婉清闻言站起身子,垂首恭声言道:“学生先选考题,后答问题,学生选字。”
严先生见她有礼,再加上前面那位的傲慢无礼,两者一对比,严先生大觉的崔婉清顺眼的多,“好了,无须站着回话,从开始考试起,你都可以坐着。”
崔婉清笑了笑,坐下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毛笔,细心的蘸了蘸墨汁,瞧了一眼眼前四四方方的宣纸。
挥笔写了一首五言绝句:“绿竹半含箨,新梢才出墙。色侵书帙晚,隐过酒罅凉。雨洗娟娟净,风吹细细香。但令无翦伐,会见拂云长。”
这是崔长健的大作,她在家宴上,听六弟崔长峰背诵过,刚才一路走来,都是竹林如海,这会顺手便写了出来,也算是应景了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