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二层小楼,连厅带房一共有八间,崔婉清和曹棠带着两位妈妈和大丫鬟,住了楼上,一楼就由小丫鬟们住着。
曹棠这回出门,和崔婉清是朝夕相处,无形中感情又好了不少,而且因着崔婉清对她不厌其烦的开导,曹棠也对自家表姐越发的尊敬起来。
待新鲜感过了,便拉着崔婉清,非让崔婉清先选卧室,不过是住一晚上罢了,崔婉清见曹棠貌似更喜欢靠着花园的那间,便选了最里面的那间。
曹棠闻言就不愿意了,“清表姐,里面那间屋子光线不好,窗户又小,还是你住临着花园那间,我去住里面那间好了。”
崔婉清笑道:“里面那间屋子地界大,还多了一张小床,光线虽然不好,但胜在安静,你就别和表姐抢了,安安心心的住下就好。”
许妈妈笑着问了句:“表小姐,要不您和我们家小姐一起住?奴婢们去住里间那间,晚上就让翡翠在你们屋里的脚踏上凑合一晚上,如何?”
崔婉清觉得这样也行,正要点头,却觉得后背被人轻点几下,她本能的就推脱道:“不必,何苦折腾的你们不安生?”
“就这么着吧,反正也只是一夜,又不是常住,何须如此计较?”
许妈妈听她这么一说,也不好坚持,只能是应了,自去安排丫鬟更换床单被褥不提。
崔婉清带着自己的人,进了里间,发现刚才使小动作的,却是刚回来的金铃。
心中不觉一跳,“莫非是他那边有什么事儿?”
崔婉清心中不免发慌,瞧着玉兰她们收拾屋子的细发劲,估么着一时半会的也弄不完,干脆便点了金铃姐妹俩,去二楼的廊上说话。
果然,金铃的确是有事情告诉自家小姐,她刚才进门时,得了梁栋的暗示,因此便瞅准机会,出去和她的未婚夫婿在无人处见了一面。
除了说点小情人的私密话,主要是听梁栋把出游之事后面所掩盖的实情,对她一一道来,好让她回来告诉崔婉清知道。
听完金铃的话,崔婉清也觉得对晏十八此举,着实是摸不着头脑。
她干脆让金铃去搬了张锦杌子,坐在廊上,吹着小风,绞尽脑汁的回想了老半天。
究竟琼华山在那里?这个神秘的地方,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人呢?或者发生了什么不得的事情?
但是任她把前世的江南之行,翻来覆去的想了好几个来回,都没有搜索出任何和琼华山有关的信息,甚至对于这个地名,她都一点没听说过。。
真想不通,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晏十八,把这些人往那荒郊野岭,闻所未闻的地方领,究竟是要搞什么鬼?
会不会是对齐玄辉他们没安好心?又或许是想在那陌生的地方,甩开齐玄辉一行,从而翩然离去?
崔婉清不论前世今生,都没有听过和晏十八有关的消息,对于这么一个一点都不了解的人,还真是很难判断此人的心中所想。
直到玉兰将卧室整理好,请她进去,崔婉清都还没理出个头绪。
进屋一看,床上,椅子上,梳妆台上已经全都换了自带的物件,果然看起来舒服不少。
别人的东西,就算再看着是簇新的,心里还是难免觉得不自在,到底还是换了自家的才好,哪怕是旧的呢,都只会觉得干净。
崔婉清的眼神,在移到窗边搁着的梳妆台时一顿,就见左上角放着粉紫色的锦扣,上面装着那柄镶嵌着华美红宝石的匕首。
因为这把匕首曾经陪着她度过,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刻,崔婉清有点下意识的把它当作护身符看待。
此次下江南,提前就将此物从床头取下来,一路带着来了江州城。
她这会真心觉得,处身在这种看不清,也摸不透的局面下,身上带着把能防身的武器,还是安心点啊。
晚饭过后,崔婉清请方妈妈帮着打个掩护,这就带着金铃姐妹俩,往后花园而去。
说是后花园,其实地界着实不大,而且还是三个院子共用的花园。
说起来这个客栈的布局,其实还挺巧妙,三个院子都围着花园修建,不管哪个楼上,都能看到花园的花花草草,但却因着视线的问题,不至于被人轻易的窥得隐私。
走过一片盛开的粉色月季花丛,眼前是一个精致小巧的拱形小桥。
崔婉清见这桥宽不过两尺,长不过五尺,就这么丁点大,底下还修了一个不大的海棠水池,池子里三五朵白莲红荷,七八尾锦鲤在水里快活的游曳。
心中不禁有些好笑,在江南这地方,就是这样,哪怕是巴掌块大小的地界,想法设法的都要修个池塘,搭座小桥,真个是讲究的不行。
就这么三弯四绕的,崔婉清在后花园的八角亭里,见到了换了一身月白软缎长袍的齐玄辉。
瞧瞧人家面前的青石圆桌上,又是茶水,又是干果点心,吃喝之余还能赏赏景,还过得真惬意。
金玲姐妹俩,和梁栋,章见辰一见这两位面对面了,赶紧四下散开,极有默契的,都在几丈外找地猫着。
齐玄辉把崔婉清让进里面坐下,趁机四下一打量,先就转了身子,用背挡住外面,悄悄的拉住了崔婉清的手。
崔婉清的手不禁一抖,本能的就往亭外看去,却是连个人影都没瞧见,不禁讶道:“咦,怎么看不到金铃他们?”
齐玄辉连头都没回,看着崔婉清随意的回了句:“都找地方猫着呢,没事,这亭子靠着墙,两边的出口都有人守着,万一有人来,他们会示警的。”
崔婉清左右一看,点头问道:“那要是真来人了,你怎么办?”
“这园子就丁点大,别看东一丛月季,西一丛翠竹的,可也就能遮挡个视线罢了。”
“到时候,你一位堂堂的大靖朝御封良王爷,难不成要藏到花丛里去么?”
齐玄辉看着她幸灾乐祸的模样,真是心痒痒的厉害,可惜这大庭广众之下,就算再布置的妥当,为了崔婉清着想,出格的事情,也一样都不能做。
他只能是捏了捏崔婉清的鼻尖,开心的笑了笑,然后顺手往右手边指了指。
崔婉清顺着他的手去看,入目处乃是翠绿的爬山虎,不消说,那里是一堵墙。
崔婉清知道自己和曹棠住在最里边的院子,而崔永忠和曹沐住在中间的院子。
齐玄辉却是住了最左边的院子,位置刚好临着后街,相对来说,崔婉清她们俩,住的是最安全的一所院落。
可齐玄辉这会手指的乃是右墙,隔墙正是自家老子住的地方,崔婉清不由觉得有点小危险。
颇有点担心的叮嘱一句,“那你可千万麻利着点,要是好巧不巧的,正好让我父亲看到,那可就糟了。”
齐玄辉挥着扇子,为崔婉清扇跑了一只飞虫,柔声安抚自家媳妇儿道:“没事,曹世叔会帮我遮掩的,他就住在靠墙的这栋楼里,我只需要进了他的屋子就行。”
眼看着这人,是将所有突发情况都考虑好了的,崔婉清不禁是又好笑的又心疼。
好笑齐玄辉是一口一个曹世叔,叫的那叫一个顺口,一点磕绊都不带打的,可人家齐玄辉那是天潢贵胄,人家正儿八经的叔,最起码也得是个郡王爷!
这人能这样给曹三老爷脸面,还不都是为的她崔婉清?
想到这些,她自然而然的就心疼起齐玄辉来,这般的思虑周全,这样处处用心,那可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最是费脑子的。
崔婉清不禁在心里盘算,一会回去,让方妈妈去问问朱妈妈,看看她会熬什么补脑子的汤不会?
现在趁着年轻的时候,就好好的补着,身子骨可不能亏着了,反正现在自家老子,舅父都在跟前,补汤人人有份,谁都说不出来个什么,多便利?
崔婉清想到的这位朱妈妈,就是齐玄辉上次送她的煲汤妈妈,这位妈妈的手底下。的确是有真本事的。
到了崔婉清身边之后,熬制出来的汤品,口味各异,花样繁多,最主要是味道十分的地道,甜咸给你搭配着来,起码崔婉清不会因为腻味而不想喝的。
就是去宏若寺,连熬了那么久的素汤,都没让人挑出毛病来,可见只要是齐玄辉经手的,不管人还是事,这品质都是有保证的。
这次出门,她照旧把这位朱妈妈一起带了出来,为的正是在外奔波,胃口不佳的时候,能有口好汤喝也是不错的。
看到崔婉清当着自己的面,就这样明晃晃的跑神了,齐玄辉大觉无奈,暗想,“难道是我的魅力不够?怎么清儿还没怎么着呢,就这么不在意了?”
他颇为不悦的捏了捏手中的柔胰,嗔道:“想什么呢?什么事情这么重要,我一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在你面前,都还比不得它么?”
崔婉清被他乱吃醋,逗得莞尔,脱口说道:“我是想让朱妈妈给你炖汤喝,你现在在这边,每日里殚精竭虑的,忒费神了,要我说,你才应该好好的补补身体呢。”
“好在现如今咱们总是在一起,朱妈妈就算是跟着我,也不会觉得不方便。”
一听心上人出神,原来是为了自己考虑,又听着崔婉清,一口一个咱们,说的好不自然,齐玄辉的心情立时便来了个大逆转,刚才酸涩不痛快,这会立马是甜蜜又快活。
他看着崔婉清,摇头叹息,“只要每天都能看到你,拉着你的手,跟你坐在一起说说话,我什么补药补汤的,都不用喝,自然就有使不完的力气,做什么都不会觉得累。”
“说真的,我觉得你比那千年人参都要好使些,补汤可就更不如你了。”
崔婉清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蹙着眉头问齐玄辉:“你说,咱们要去的琼华山,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我刚才还把你给我的书,齐齐都翻了一遍了,也没见有人提过一句半句的。”
“倒是你说要落脚的江源县,还有些记载,虽不是什么特别出名的所在,但也是风光秀丽,有燕子湖和荷花塘,还有一座彩屏山。”
“你说,这个晏十八会不会别有私心?故意找了这么个地方,来糊弄咱们的?”
齐玄辉最开始的确不敢肯定晏十八的用意何在,可是经过这两天的最新消息,他的心里隐约猜着一点,但是并不敢十分的确定。
因为张守正当日言之凿凿,说是那地方严密至极,到现在都没人知道真正的地点,那么晏十八又是怎么得知的呢?
这俩人明显是过命的交情,没道理,晏十八会瞒着张守正,自己单独行动吧?
而且晏十八开始那么抗拒投诚,一心想着离开,去找那江匪水里龙。
后来知道齐玄辉的真正身份后,就算是意动的投靠过来了,怎么就敢在第一次接触时,把这么大的秘密,一点都不担心的,透漏给齐玄辉知道呢?
综上所述,晏十八这个人,还真的是,让人大大的看不透啊......
面对爱人的询问,齐玄辉没有什么顾虑,他往前凑了凑,贴着崔婉清的耳朵,轻声说了几个字,将自己猜的结果,告诉了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
就见崔婉清瞪大双眼,惊讶的言道:“是真的么?”
齐玄辉轻轻摇了摇头,“我也就是这么一想,到底是不是,要去看了才知道。”
崔婉清点了点头,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句:“我虽然没见过晏十八的真实面容,可是听你告诉我的一切,我觉得,此人特别的狡诈。”
“他的目的十分的明确,就是要搬到宣平侯,咱们虽然符合了他的要求,可也保不住他不会又变了心思。”
“你还是要防备着他,最好能安排两个得力的,不管任何事情,任何情况,就是死死的盯牢了他。”
“只要他的人,还攥在你的手心里,他肚子里的那些秘密,早晚都是你的,这次,权当是个试探好了。”
齐玄辉禁不住笑出声,极快的抱了一下崔婉清,又极快的松开,眼含神情的笑道:“你男人可不就是这么想的?”
“他要我去,我便去,倒要看他究竟安得什么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