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泽朗一见马车里除了自家妹妹,还有外人在,那位容貌娟秀的小姐,自己并不认识,只不过正在扭脸看自己的翩翩公子,不是大名鼎鼎的长建公子,又是哪位?
他心中略一沉吟,便提着袍角,在孟月乐的对面坐下,打算看看,这里究竟是要上演一出什么大戏?
孟泽朗这行止做派,见到事情不对劲,却依旧处变不惊,静观其变,比之其妹孟月乐可真是稳妥太多,太多了。
崔婉清不禁感叹,这俩位也是亲亲的一家人,都是武威大将军府出来的,可是这个性脾气,怎么就差距这么大呢?
若说崔婉清还能冷静的分析眼前情形,可是她身边的孟月乐,心情已经达到了一个宣泄的临界点,这会一见自家五哥来了,噌的一下就扑了上去,抱着孟泽朗就是放声大哭。
孟泽朗这会刚上来,都还没怎么坐稳呢,差点就被这小丫头猛地一扑,扑到在地,好在他是将门虎子,底盘稳,倒是撑住了没倒。
孟泽朗抱着自家宝贝疙瘩,锐利的眼神却是瞧着崔婉清和崔长健,刚才还觉得他斯文冷静呢,可现在这一瞪眼睛,一板脸,马上就是气势尽显,还真是有点吓人。
崔婉清看着孟泽朗温和的笑了笑,算是先安抚一下,继而便扭脸柔声喊道:“乐儿,你乖乖的别添乱,快点过来姐姐这边呢坐好,你这样的哭法,哭的你五哥心都乱了,咱们还怎么好好的说话?”
孟月乐现在对自己好心办坏事,间接的给崔婉清惹了这么个大麻烦,非常的愧疚自责,那里能不听她的话?
闻言抽抽搭搭的收了泪,顺手拉着自家哥哥的袖子擦了鼻涕眼泪,像只小狗一样听话的坐到了崔婉清的身边,紧紧地抱着崔婉清的胳膊,将大半张脸都埋在崔婉清的衣裳里,吭都不吭一声。
孟泽朗那里见过孟月乐这样听话?
自家事情自己知道,这个妹子是最难搞的,你让她往东她就偏要往西,偏生嘴皮子还利索的很,经常是顶得几位哥哥,张着大嘴,气的呼哧呼哧的,却是说不过她!
可是眼前这个温柔的女孩子,应该也是才和孟月乐结识,这就能将人管的这般服帖了吗?
“这位小姐,可真的是不一般,肯定有什么绝招,专能对付自家的捣蛋精。”孟泽朗刚才还无比犀利的眼神,瞬间就变成了佩服,扯着嘴角对崔家兄妹露出了一抹笑模样。
孟月乐会变成现在这样,和她的出身不无关系,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孩子,上面两位姐姐都嫁人了,而家里的男孩子本就比女孩子多,因此没人不宠着她。
搞得这孩子在家里一向不怕人,还好她是个天真可爱的好孩子,定对就是欺负欺负哥哥,作弄作弄丫鬟,太过分的事情,她倒也不会做,要不然,这一家子做哥哥弟弟的,还不知道要给她收拾多少烂摊子呢。
崔长健见孟泽朗直戳戳的盯着自家妹妹看,心里大觉不舒服,轻声咳嗽了下,淡笑着言道:“孟贤弟请用茶,咱们兄妹俩有话要跟贤弟说。”
孟泽朗是武将家的孩子,从来跟文官家的孩子很少打交道,虽然也知道这位名声响亮的长建公子,定下了镇西大将军府的小姐,和别的人不同,也算是踏进武将圈子一半了,但还是没办法毫无隔阂的接受他。
在学院也就是个面子情罢了,见面打个招呼,拱手一笑而过,也就完事了,这还是第一次单独和崔长健相处。
孟泽朗在孟家,本就是个出类拔萃的,少有的文武全才,这不动怒,不打架的时候,看着绝对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
这会他那股子护犊子的怒气散去,眉眼舒展,倒也变得斯文了好些。
坐在崔长健身边,抱拳拱手言道:“在下孟泽朗,是乐儿的五哥,舍妹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崔兄和令妹原谅则个。”
他是下意识的就先认错了,这却是因为,崔婉清这孩子看着太无害了,这俩女孩子坐在一起,就算是有冲突,挑事儿的也肯定是自家那个不省心的呗。
崔长健和他乃是一个书院,同一年级,同一个班的学生,最是知道孟家在军中威望甚高,而孟家的男孩子个个武功高强,为人磊落,从孟家老大开始,就是鹏飞书院武将一派的领头羊。
现在孟家年纪最大的,就是孟泽朗,毫无疑问,这位早就接过了哥哥们肩上的担子,在鹏飞书院里混的风生水起了。
倒也不能小觑了他,崔长健双手抱拳,拱手还礼,“孟贤弟客气了,这事儿,还真是说不上怪谁不怪谁的话,在说清原委之前,还是先将这样至宝物归原主的好。”
说完,便笑着将金海珠连同荷包一起递给了孟泽朗。
这东西孟泽朗熟啊,自家祖父时不时的就要拿出来显摆,前几日还说要给自己做聘礼呢。
他看着手中的宝贝,再看看躲在崔婉清背后的孟月乐,再看看手中的物件,又去看孟月乐,如此来回的审视了好半天,这才叹道:“傻丫头,你这次不被祖父罚着抄书,那才奇了怪了!”
说着话,就将金海珠贴身装了,显见也是知道此宝贵重的。
崔长健笑着拍了拍孟泽朗的肩膀,笑道:“咱们俩下车慢慢说,先让这俩丫头回书院去,今日她们俩可是第一天进学,不好出来的太久。”
孟泽朗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孟月乐,突的对着崔婉清抱拳言道:“崔小姐,我家这个三妹,最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中两位姐姐又都嫁了人,管她不着。”
“她和家中的表姐妹又处不到一起,在学院里又是初来咋到,没有朋友,还请崔小姐您照顾几分,此情我们孟家定会记在心上的。”
崔婉清垂首应到:“五公子言重了,我与乐儿妹妹一见如故,她今日便是要和我认作干姐妹,只是这契礼却着实太贵重了些,但也由此可见,乐儿妹妹待人挚诚,还请五公子回家帮她解说一二,免了她的抄书之苦才是。”
孟泽朗含糊应了,并不敢明白的给句准话,他最适晓得自家老爷子功力深厚,自己只会是人家拳头底下的沙包。
这样大的事情,自己要是敢回家去帮着妹子说话,老爷子不把火气转接到自己头上那才奇怪。
他可真不想被揍个半死,临下车,还不忘给孟月乐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眼见马车稳稳离去,崔长健瞧着孟泽朗温声言道:“事不宜迟,孟贤弟还是这会就回家吧,走,我陪你一起去马厩,咱们边走边说。”
趁着去马厩取马的时候,崔长健就将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诉了孟泽朗,听的孟泽朗除了哭笑不得,还满心的羡慕,崔长健有个省心的妹妹。
这要是崔婉清是个见宝眼开的,真的收了这样礼物,那崔家和孟家,可就有的扯掰了,搞不好还得闹到圣驾跟前。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禁不住赞道:“长健兄可真是好福气,你的妹妹,可比我妹妹懂事百倍,要不是她当机立断,处事机警,咱们俩家可就都要头疼了。”
崔长健面上笑的挺好看,心里却不由想起了崔婉莹,自家亲妹子可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呢,只是家丑岂可外扬?
他是低头赶路,再不多说自家事了。
眼见马厩就在眼前,孟泽朗突的问了句,“不知道在应试的时候,崔小姐帮了我家那傻丫头什么忙?让她这般对崔小姐感激?”
崔长健想了想,崔婉清和孟月乐好像都没提起这个事情,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她们俩都没有提起,因此我也不大清楚,要不你晚上回家了,问问令妹?”
孟泽朗听了崔长健的回答,心里越发好奇起来,自家这个妹妹的确是天真无邪,但是并不是傻子,肯定是崔婉清做了让她特别感动的事情,要不然她也不会拿自己心里最好的物件去当契礼。
孟泽朗一撩袍角,潇洒利落的翻上马背,心里却是想着晚上妹妹回来,还真是要问问她,到底是什么事儿,让她这般的对崔婉清死心塌地?
今天之所以会出这样的乌龙事件,说起来也要怪自家祖父,阖府上下就这一颗金海珠,可是他倒好,将全家的孙子孙女都许了个遍,对着男孩子,就说要作聘礼,对着女娃儿,便是要做嫁妆。
好在自家的孩子,大多都是嫡出,堂兄妹之间的感情也都很好。
还真是没人计较这个,这要是搁到一般人家,怕不是得争个头皮血流才怪。
崔长健眼看着孟泽朗打马离去,在马厩门口呆站了好一会,这才挂着惯有的那一抹温和笑容,转身回了学院。
他心里觉得自己这位九妹妹,可也忒招人喜欢了吧?
这女孩子都为她不管不顾的去偷传家宝了,那男孩子还不知道得为她怎么着呢。
想到再过几年,崔婉清长成大姑娘了,着身边的公子肯定不会少,他这个做哥哥的心里,说是欢喜吧,却又杂着几丝惆怅,还真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