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老姐妹临别前还约好,下月初一一起往大成天寺去上香祈福,曹棠听到心中大悦,瞧着崔婉清又是眨眼睛,又是挑眉梢的作怪。
还凑近崔婉清小声嘱咐道:“明儿个早上来书院的时候,可别忘记给我带些子今天那种新做出来的,牛乳蜂蜜栗蓉暗香米糕,你又不是不晓得,今天满桌子就上了一份,我才用了两块就没有了,馋的我。”
说完还瘪了瘪嘴,故意瞪着大眼睛在崔婉清面前装可怜。
崔婉清被这个馋猫毫不把自己当外人,理直气壮的索要,外加装可爱求同情的表情,逗得暗乐。
又见她扯着自己扭股糖一般的痴缠,只能忍笑应道:“好啦,知道了,都多大了,还学小孩子那样,真是不知羞。”
见曹棠还是嘟着嘴,不乐意的模样,崔婉清这心里简直软的一塌糊涂,“放心,我的好表妹,明儿一定给你做好带了去,管保你吃的时候还是热乎的,这总行了吧?”
“快些上车吧,别让外祖母和大舅母她们等你。”
崔婉清看着换上笑颜的曹棠上了车,又对着前头马上的两位舅父,几位表哥遥遥一福,做了最后送别。
她远远的瞧着曹修,觉着修表哥的面容还算平静,自己行完礼起身,他还冲着自己摆了摆手,就是隔得有点远,看不大清楚眉眼,也不知道修表哥笑了没笑?
崔婉清现在对曹棠算是放心的多了,心中空闲,难免就要担心曹修,可是曹修是表哥,见个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想开解也是没有机会。
更何况她的心里发虚,本能的就有点不大想和曹修面对面,就这样不自觉的回避过去了,因此直到现在,兄妹间也没能好好的说上几句话。
崔家上下郑重的送走了明安侯府众人,崔婉清这些做晚辈的,先得恭送崔大老爷和崔二老爷,崔三老爷这三位长辈先行,接着才伺候崔大夫人先行上轿,不消说,崔婉清这几个小的,又是一样的落在最后。
崔婉清今天可真是从天未亮就起来忙活,折腾到这会天都要暗了,还不得休息,她在小厨房和正屋之间没少跑来回,这会站在地上,只觉得脚地板生疼。
原本轻轻搭在玉兰胳膊上的手,都吃上了劲,两只脚儿也是不停的换来换去,好能歇歇酸疼不已的脚,只可惜,她是累的狠了,这样的举措反倒是饮鸠止渴一般,越换越觉得腿发软。
“好小姐,再稍微忍一会,婢子已经让莺巧烧了热水,一会咱们归了家,沐浴完之后,婢子再好好的伺候您泡泡脚,给您慢慢儿的按一按,也好解乏。”玉兰和她贴身站着,怎能不知道,自家主子已经快要站不住了?
崔婉清幻想着一会热乎乎的水温,肯定极是舒服,一边依着玉兰,一边缓缓的点了点头,勉强的挪上了轿子。
不一会,一行人回到自己屋里,被几位心腹丫鬟,伺候的极为舒坦的崔婉清,很早就上牀休息了,大约是乏得厉害,几乎刚躺下去,就迷糊着了。
在迷离之际,崔婉清心头依稀闪过一个念头,“还好今日祖母的寿诞之日,是平平安安的过去了,还好修表哥还是温文尔雅的样子,并没有因为丧母,变得戾气十足,这样就很好,真的很好......”
转眼便到了四月初一,因着崔老夫人和曹老侯夫人早就约好了,所以崔婉清这次没有单独行动,也跟着大队人马一起往大成天寺上香。
一行人形容端庄的进了寺门,崔老夫人刚一看到亲自来迎她们的广安方丈,便笑着对崔婉清招了招手。
将乖顺的走到她身边的崔婉清揽在怀里,笑眯眯的对方丈言道:“广安大师,我这个小孙女儿近日里就要搬家,劳烦您给请个期,定要大吉大利,万事顺遂的才好。”
广安方丈本来就圆呼呼的身材,貌似又圆了那么一点点,一笑起来两个眼睛都好像瞧不见了,像极了弥勒佛爷。
只见他双手合十,躬身唱了一个喏,“阿弥陀佛,两位老夫人都是本寺的老香客了,一向对我佛虔诚的很,年年冬里都要开粥棚救济贫苦众生。”
“老衲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像这样的些许小事,本就是老衲的本份,何来麻烦之有?老夫人只管将贵小姐的生辰八字,还有屋子的坐向写来即可。”
崔老夫人从年轻到现如今,不知道搬了多少次家了,对这些事情很是熟悉,该准备的早就准备好了,见广安方丈爽快的应下了,就摆了摆手,让芙蕖将早就写好的花笺送上。
办妥了此事,一行人这才跟在广安方丈的身后,一路往正殿而去。
崔婉清随着两位长辈在三大殿都上了高香,然后便在两位祖母跟前告了假,带着玉兰和莺巧,拿着一个三层高的提盒并一个小包袱,主仆三人相携往了然大师的院落行去。
她今日将前些日子,自家祖母寿诞时制出来的新巧点心,每样都带了些来,也好让这位馋嘴的大和尚,饱一饱口福不是?
想来依着了然大师的古怪嗜好,又没有什么机会私自偷摸下山,所以怕是除了崔婉清,就没那个善男信女,能这般的体贴与他了。
这位京城里人人口中赞誉有加的高僧,那是每个月盼星星盼月亮似得盼着自己的这位小友来看望自己,对于一个真正的吃货,了然大师也真是怪可怜的。
崔婉清现在也算是了然大师的常客之一了,还是最受待见的之一,所以院门上守着的小沙弥都对她很熟悉,晓得自家师祖就等着盼着这位崔家九小姐来呢,每次相见,都客气的不得了。
要知道,这也有旁人来求见了然大师的,而总也有那么一些有缘人,能被请入院中,可是他们大多都是心有疑惑,前来寻高人解惑。
或是本就是学识渊博之辈,特意前来和高人谈论佛法,借此提高自己的修养和见解的。
也有少数几位,仰慕了然大师下的一手好棋,前来切磋一二,求大师指点的,这形形色色的人往来也不算少,可还真没有像崔婉清这样,每次都像是来看望长辈,好友一般。
总是提着一盒子味道绝佳的各色点心,看着了然大师吃的心满意足,自己喝上两盏茶,和大师说几句不咸不淡的家常话,也就罢了。
其实两人谈论的,无非就是最近的天气如何,附近的庄稼长的如何,书院的一些小小趣事,旁的几乎不大谈起。
以前这些年幼的小沙弥还不大懂,为什么自家师祖对着旁人都是半睁半闭着双眼,一脸淡然的表情,看起来很是高深莫测的感觉,完全符合了大众对高僧的期望。
可为什么只要是崔婉清来了,那了然大师就会跟变了个人一样,准保要迎出屋门,喜笑颜开的问长问短,就像是大成天寺里一个最普通的老和尚。
随着崔婉清来的次数多了,他们也就渐渐的明白了,了然大师这是将崔婉清看成了自己的晚辈,是真心的待见这位,不显山不漏水,一直默默关心着他的小姑娘。
其实崔婉清的心思是最简单不过的,了然大师对她来说,无疑就是一个最大的精神依托,更是一位故交好友,乃是前世里寥寥无几不为钱财权势和她交情好的人。
在她甫一重生,心中有疑惑不能开解之时,她第一个想到能帮助自己的,正是了然大师。
打从那次和大师深谈,她自己得以明悟以后,崔婉清不自觉的就喜欢往了然大师这里来,晓得这位是个贪吃的,于是那一遭来都是提着好吃,还都是按着喜好,变着花样的来。
她今世里没什么大奢望,压根不想和麻烦事扯上关系,一心只想清闲的过自己的小日子,所以既不想借大和尚的势,也不想彰显自己被大师另眼看待的事情,完全就是单纯的来看望朋友罢了。
“呦,今日轮到了愿小师傅守门,他最爱吃松子糖了,咱们今日带了一大包来,他肯定高兴得很。”莺巧远远的就看出来是谁在守门,笑着扭脸对玉兰说了句顽笑话。
玉兰她们每次来,都是在门口的禅房小坐,和这些小和尚混的熟了,对着这些天真可爱的小孩子,很有些好感,所以每次都会给他们也稍带些小零嘴。
院门口站着的小沙弥,也早早的就瞧见了崔婉清,先是踮着脚尖,对着她们主仆三人大力的招了招手,接着就一溜烟的跑回去,向了然大师通禀去了。
崔婉清每次来到大成天寺,心情都会特别的放松,见状弯着嘴角一笑,低声吩咐道:“一会将那几样荤腥的吃食,让了愿小师傅拿去小厨房蒸热了再端进来,这天气,老人家还不敢吃冰冷油腻的呢。”
了然大师今年也快五十五了,人活六十古来稀,也是到了得多注意,勤保养的时候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