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都是自家姐妹,崔婉清也没有特意的再换衣裳,就穿着身上这件八成新的浅蓝撒花对襟儒裙,随手拿了件粉色芙蓉花披肩搭在胳膊上,出门往待客的厢房去了。
见崔婉清来的很快,并没有端着架子让自己久等,崔婉莹原本不耐烦的脸色,也好了很多,挑着眼角,一副算你识相的模样。
瞧得崔婉清一阵子可乐,想到崔长健特地提前一步,来跟自己打招呼,再看着裙边的冰种翡翠双鱼佩。
她是笑容满面,柔顺的屈膝向两位姐姐请了安,也不往主位上坐,示意郦哥搬了一个锦杌子过来,就近坐在崔婉华的身边。
“大姐,四姐,这是老太君前儿个才赏的好茶,您们也尝尝,看还合口么?”崔婉清殷勤的招待着姐姐们,瞧着颇有几分主人家的意思。
崔婉华笑着点了点头,品了一口茶,笑道:“九妹妹在祖母这里住了这些日子,果真是十分的进益了,待人接物都很有些样子,也愿意和姐姐们亲近了,姐姐我看了,心中深觉安慰。”
“那边都是大姐姐和我特意给你准备的礼物,里头有好几样稀罕东西,你可别看错了眼,要是转手送了旁人,那可可惜了得。”崔婉莹这话说的怪噎人的。
明明应该是好话来着,怎么从她口里说出来,偏分的就不是个滋味呢?
崔婉清对自家这位嘴上不把门的四姐,还真是觉得有些无奈,对这样的姐姐,是重不得的轻不得,火候不好把握啊。
也难怪三哥替她操心,有这么个不省心的亲妹子,保不齐时刻都得帮着这位善后呢。
她也懒怠和崔婉莹计较,站起来屈膝谢过,欢欢喜喜的言道:“四姐姐的话,妹妹都记住了,其实礼物稀罕不稀罕的,尚在其次,主要是您和大姐姐的对妹妹的这番情谊,却是要比什么稀世珍宝都要珍贵的多。”
崔婉华瞧了瞧神色真挚的九妹妹,再看了一眼满脸理所应当的亲妹妹,叹道:“要是莹儿能有九妹妹一半的沉稳,我可不知道要省多少心了,都是打小没妈的孩子,莹儿被我和兄长保护的太过,一点心机都没有,真是没法和自幼生活在苦难里的孩子比啊。”
她今日和崔婉莹一起过来,也是跟兄长商议过后的决定,想要和这位已经在祖母跟前,不再是被无视的嫡妹,好好的搞好关系。
毕竟自己再有两个月,便要进宫待选了,兄长虽有才华,可也不能老往后院跑,他住在外院,消息到底要比内院的,慢上一步。
而因着自家妹妹的眼界太高,她的亲事也一直没有定下。
说起来,也怪自己,担心自己进宫了,没心眼的妹妹少不了要被嫡母收拾,这才一时间昏了头,信了那些小道消息,真以为是国公府前来求亲。
要是妹妹真能嫁入国公府,那自己也就能放心的进宫了,结果,却原是笑话一场!
嫡母这不吭不哈的,便轻松摆了自家姐妹俩一道,可不就是看准了,自己对妹妹的亲事有些着急?
那件事情过后,崔婉华心中更是对嫡母防备的厉害,自己都还在家呢,她便这般的行事了,那要是自己将来真的入了宫,嫡母怕不更要将崔婉莹收拾的凄惨了?
现今,崔婉华自然是要吸取教训,她压根不指望嫡母会为妹妹张罗一门好亲事,更不会寄希望于父亲,只是嘱咐了兄长和舅舅,舅母,不求家世,只求人品,千万要寻一个脾气温和的才好。
要不然她还真怕崔婉莹,和人家处不到一起去。
崔婉清现今得了老太君的青眼,被留在松翠院住,虽说被留下的时间只有大半年,但也足够了。
她跟兄长想着,就让崔婉清给自己妹妹做个内应,至少在老太君身边有个臂力,能传个消息。
嫡母若是为崔婉莹说亲,老太君这里是必须要过的关卡,要是第一时间得了消息,外院的兄长也才好应对不是?
原本崔婉华和崔长健在松翠院也都是有人的,可是自打上次出了小丫鬟卖主的事情,崔老夫人将自己的院子,由里到外梳理了个通透。
现今别说是自己和兄长的人没了,就连崔二夫人,甚至大夫人和三夫人安插的眼线,也全都被换了遍。
思来想去,能在眼下跟自家结成同盟的,也只有崔婉清是最佳人选了。
为了此行能够顺利,崔婉华至少跟崔婉莹私下里说了好几日,这顺耳的话说,这厉害警告的话也说,反正是软硬皆施,只为了能让自家妹子安分点,不要给自己添乱就成。
崔长健心疼大妹妹,又见四妹妹撅嘴赌气的不像话,干脆主动为大妹妹分忧解难,提前见了崔婉清,私底下求了人情,送了重礼,打了招呼。
说个真心话,崔婉清还听羡慕崔婉莹的,这位四姐虽是个不靠谱的,但是耐不住人家命好,偏就有亲哥亲姐替她把什么都理顺好了,这人跟人真是比不得啊。
自己自打重生,尽心竭力,小心谨慎的折腾了大半年,这才有了眼下的局面,什么不都是全靠自己?又有那一个会这般主动的关爱自己?
好在崔婉清不是真的十岁的孩子,她不会真的去和崔婉莹较真比较,其实她现在的心里,想得很简单,那就是,自己不被嫡母欢喜,而长姐和四姐,现今也算是和嫡母撕破了面皮。
现在自己住在老太君这边,多少也在老人家跟前说得上几句话,长姐心机聪慧,怎能看不透这点?
这般一想,大家都是互利互惠,都能得了好处,又为什么不能合作呢?
“九妹妹,前几日你去明安侯府,给老侯夫人贺寿,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吧?”崔婉华微笑着问道。
崔婉清笑道:“挺好的,外祖母过寿,办的很是热闹,还请了戏班子来唱戏,妹妹倒是不耐烦看那些,不过有位表姐甚是喜欢,是以也只能是耐着性子枯坐。”
崔婉莹是个喜欢听戏的,闻言立刻不再皱眉不耐烦了,身子微微前倾,追问道:“请的那个戏班子?名字你知道吗?”
崔婉清怎么能不知道,这个戏班子叫什么?
她刚才说的表姐,正是是曹家二小姐曹樱,当时崔婉清本来想要出去转转的,可是无意间看到曹樱听戏,神色很是如痴如醉的。
崔婉清便耐着性子又坐了会,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却见这位二表姐的眼神,一直不离黄莺儿的左右。
她是个不爱听戏的,不懂这些,但是身边坐着个小万事通呢。
曹三老爷最爱听戏,自家就有戏班子,作为他的掌珠,耳读目染的,曹棠也很懂这些。
“那个旦角艺名黄莺儿,乃是京城第一花旦,他的戏班名唤‘庆福春’,宫里太后都曾喧进宫去呢。你看那黄莺儿这会够美吧?可是卸了戏装却是个再英俊潇洒不过的少年郎,我父亲,也就是你三舅最爱听他的戏,请回家多次了。”曹棠说话的口气听随意,骨子里透着几分看不起。
但是崔婉清觉得,这才是对待一个戏子应有的态度,而曹樱的那种痴迷,绝对的不正常!
“‘庆福春’,好像是叫这个名。”崔婉清摇了摇头,暂且不去想二表姐和戏子黄莺儿之间的联系。
崔婉莹马上对崔婉清显摆的解释道:“那可是京里最好的戏班子,台柱子叫做黄莺儿,唱花旦的,扮相美的不得了,这请他们戏班子去唱戏,都得提前去预定呢。”
“不是有名望的世家大族,人家都不乐意去呢!”
崔婉清有点不明白,一个二个的,怎么都对这位黄莺儿这般的看得起?不就是一个戏班子?还不是得叫他他就来?怎么就这般的拿腔作调了?
这俩人明显没有个能说到一起的共同话题,看着崔婉清懵懂的神色,崔婉华无奈的出声问道:“莹儿,你刚不是说,要给祖母送刚绣好的香囊?你先过去吧,我跟九妹妹说两句话就来。”
崔婉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感兴趣的话题,结果九妹妹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真是白看了庆福春的好戏呢。
心里大大的觉得没意思,听了姐姐让她先走一步的话,就跟得了赦令似得,站起来笑着对崔婉清摆了摆手,“九妹妹,那你先跟你大姐姐说话,四姐我就先过去祖母房里了。”
转身跟自家姐姐行了礼,这就扬长而去,压根不管主人家的脸色,这种完全随性的心态,在大家族的嫡出小姐身上,真不多见。
看着她出了门,屋里这两位都是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崔婉华带着崔婉莹过来,也就是想她在崔婉清跟前露个面,好歹也做出个姐妹和合的姿态来。
这到了谈正事的时候,留着她反倒坏事,还不如尽早打发走了好,有些事情,还得背着崔婉莹才成。
要是让这个暴脾气知道,自己和兄长为了她,对崔婉清这般低身俯就,还不知道要闹出来些什么幺蛾子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