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玄辉这还是怕引来祸患,极力的压着嗓门,但那突然爆发的凶狠样,也把拼命挣扎的崔婉清给镇住了。
崔婉清是真的被唬住了,这一瞬间,竟像是看到前世的良王爷本尊,整个人都石化了,哪里还能动弹得了?
齐玄辉一看自己这一吼,居然将人吓成这样,心里一阵子懊悔,但是这疗伤的事情,已经如箭在弦,不得不发。
他也只能是狠下心肠,冷着脸,从崔婉清腰上悬挂的锦扣儿中拔了匕首,麻利开始动手,这种时候,越是存了妇人之仁,对于崔婉清就越是巨大的折磨。
长痛不如短痛,这个道理齐玄辉懂得很。
崔婉清起先是被齐玄辉吼的愣了神,等回过神,想到眼前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齐玄辉,底气又渐渐的足了,刚想着再使力挣脱,却又被脚上钻心的疼痛堵住了嘴。
一个激灵,便不受控制的反手一抓,紧紧掐住了齐玄辉的肩膀,额头冷汗冒出,脸色也痛的惨白,一双粉红的唇瓣,倒是被她咬的嫣红。
齐玄辉这会丝毫不可能手软,拿出了前世里的冷心肠,不管崔婉清的哀求,哭痛,或是对着自己又抓又打,都当没感觉,连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崔婉清一见他这样,更恨他狠心冷清,旧恨新仇突然就会聚在一起,照着齐玄辉的肩膀,就狠狠的咬了下去,心想,“我疼,你也别想舒服,我咬死你!”
就只见齐玄辉身子一抖,不过略顿了顿,便又继续手中的活,说是疗伤,其实也就是用水将伤口冲洗,接着再将那金创药撒上,也就算是完事了,他倒是想精心的为崔婉清医治呢,奈何条件有限。
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前前后后也经手了好几个贼子了,金创药就找见这一小瓶,全都用上也还千火,齐玄辉心中苦笑连连,暗暗后悔没有顺手揣上两瓶御用的金创药。
眼看着伤口处理完毕,齐玄辉解下腰带,将自己的中衣撕成条,用其将崔婉清的一对苍夷满目的伤脚包好,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满头的汗水。
扭脸一瞧崔婉清,这位也是满脸的汗水眼泪鼻涕,嘴上还沾着血,狼狈的不像话。
齐玄辉心中一惊,赶紧用手去检查崔婉清的唇瓣,发现没有伤口,这才察觉自己的肩膀抽抽的疼着,想起刚才貌似自己被咬了,原来崔婉清嘴上的血迹是自己的。
他顿时安心,低头在袖口上寻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给脱力的崔婉清稍稍擦了擦,看着像样了,伸手将人抱在怀里,低声哄道:“好了,包扎完了,你忍一.......”
话还没说完呢,就见回过神来的崔婉清,举着拳头,对着他不管不顾,劈头盖脸的一通狠锤,那真是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眼睛都是红的。
这位是一边打,一边泣声咒怨道:“你就会欺负我,你就可着劲的欺负我吧,往死里的欺负!你这样的......这样的对我......我还有什么脸面做人,你干脆杀了我,杀了我算了!”
齐玄辉也不恼,任着崔婉清发泄,等到崔婉清发泄过了,无力的靠在他身上埋头抽噎的时候,这才轻抚着崔婉清的背,柔声哄着:“哭吧,哭吧,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僭越了,可是你放心,我今生今世必不负你,我对你的心意,你难道不明白?”
崔婉清抽噎的身子一顿,哭声小了些,但依旧死死的闷着自己,不肯露脸。
齐玄辉一看说的话有点效果,再接再厉的言道:“清儿,你要是不信,那我现在就立誓,此生我齐玄辉只娶崔婉清一个,绝不再纳任何人,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说到这里,他也是动情不已,温柔的抚摸着崔婉清乱成一团的黑发,喃喃自语道:“好清儿,这一辈子,就你和我,咱谁都不要,就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你说什么我都听,绝不违背你的意思,好不好?”
崔婉清哭的头都发晕,下意识的摇头,“你骗人,你就会哄我,骗着我帮你做坏事,我不相信你,我不信......”
齐玄辉看她这崩溃的样子,竟是将前世今生混淆不清的架势,心里也疼的不行,生恐将人逼出来个好歹,那还不是自己心痛么?
他略微一想,手上便稍稍的用力,托起崔婉清遍布泪痕的小脸,极为认真的说道:“清儿,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听我说。”
崔婉清刚开始,一门心思的和他较劲,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齐玄辉无奈,突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就见崔婉清脸刷的就红的要滴血一般。
身子也僵住了,显见齐玄辉说的话对她来说,极有震慑力,崔婉清不敢再拗下去,最终只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看着。
这一看才发现,齐玄辉原本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一向淡然的面上也是污迹斑斑,又是血,又是土,又是黑的,十分狼狈。
但是,他身上那股子认真的劲头,眼神里的真挚,就算是个瞎子也能看得出来。
齐玄辉此时此刻想要对崔婉清说的话,简直有可以说是有千言万语也不为过,他们两个人之间,真的有太多太多的遗憾,太多太多的抱歉,太多太多的对不起想要诉说。
可是这些复杂的情感最终被不舍所替代,他用手指温柔的拭过崔婉清的脸颊,轻声的叹了口气,“别哭了,我的一颗心都要背你哭碎了,揉烂了。”
“唉......你只要记着一句话就好,你可以不相信我所说的话,但是要知道,你我的一生还有很长,你可以睁大眼睛来看着我,看我是不是言出必行,到底是真心话,还是骗人,你只管瞪大眼睛自己看。”
“清儿,请你给我一次机会,也求你,给你自己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俩真的都需要一次机会,真的需要,太过需要......”
崔婉清轻轻的喪着气,听着只会说出狠话的嘴里,说着这么温柔,这么肯定的情话,特别是齐玄辉的那对眸子,简直像是一汪湖水,瞬间就要将人溺毙在里面。
她觉得眼下的这一切,一点都不真实,如梦似幻,可是捧着自己脸的那双手,是热乎乎的,甚至是灼热的,甚至因为靠得太近,齐玄辉呼出的热气,弄得她痒酥酥的,好不难过。
这种触感和认知又是极为真实的,崔婉清心中五味杂陈,翻江倒海一样,突然,她就觉得一股子委屈铺天盖地的涌上来,好不委屈......
两个人四目相投,眼中情意涌动,水意蒙蒙,气氛突然就变的十分怪异,崔婉清甚至都不敢呼吸,她似乎在害怕着什么,又在隐隐的期待着什么。
崔婉清暗恨自己没出息,实在想自己抽自己一巴掌,可惜,她全身发软,根本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齐玄辉离自己越来越近,近的都要钻进自己的眼睛里......
却听‘啪’,的一声轻响,这个很小很小的声音,迅速又彻底的击碎了这个诡异又和谐的局面。
齐玄辉听这声音,心中大大的遗憾,但是知道这是有人已经走的近了,情急之下,赶紧将崔婉清轻轻放下,贴着耳朵叮嘱道:“小心,我就在你身边。”
话音尚在崔婉清耳中萦绕,那人却已经三两下,便纵上两人靠着的这棵大树,像一只黑豹一样,悄么声息的蛰伏着,等待着敌人的出现,更等待着最佳时机,给出雷霆一击。
不知道是不是那句话的作用,崔婉清这会竟是一点都不觉得紧张,静静的靠在树上,只听见自己的一颗心,‘噗通’‘噗通’的跳着。
她这会的外貌也丝毫不用伪装什么,因着哭的太多,眼睛都肿的如同两个小核桃一般,原本大大的杏眼,也变成了一条细缝,看着就是悲催到极点的小可怜一个,实在不用再多加任何的修饰。
崔婉清见良久都没动静,想着那人怕是隐在暗处偷窥,便轻吁了口气,随意的往后挪了挪,寻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靠在树干上,做出放松休息的姿态来。
脑海里不由自主的盘旋着,齐玄辉刚才说过的那句话,“一个机会,你我都需要的机会。”
是啊,不只是齐玄辉需要一个救赎的机会,崔婉清本身,又何尝不需要一个新生的机会?
她打小虽然个性好强,惯爱掐尖要强,和人争胜,但是一直接受的,都是最正统的儒家教育,‘从一而终’,是女人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生存信条。
如今虽说是重活一世,但想要让她再另嫁他人,再和另一个男人同床共枕,崔婉清扪心自问,自己的内心深处,还真的是有个坎,怎么想,都好像是迈不过去。
似乎也只有终身不嫁,还比较能接受,这也是崔婉清一直致力于和崔长健交好的原因之一。
有家主庇佑,就算是不嫁人的老姑娘,在崔家,也照样可以过的逍遥,自己又是又庄子,有田地,有铺面的有钱人。
一个人轻松逍遥的过着小日子,身边有亲人,忠仆陪伴,也未尝不是一条退路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