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涧沟村一带僵尸闹得厉害,这些天我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晚上关灯之前都得用扁担顶住门栓。自打张家老太爷迁坟开始,稀奇事一件接着一件,都死了这么些年了这老憋货也不知道消停一点。”
一路上七表哥不停抱怨,不觉间已走了小半个钟头。
“亡灵崇拜——起源于原始时期地特殊信仰,所以才会有人死为大的说法。莫要在人后非议死者,还是少说两句地好。特别是在夜间赶路、切勿语出鬼字,是为夜晚出行大忌。”
九叔正用匕首削着一截木头,连挑带刮将树木表层上的尖刺尽数切干净,虽然不曾抬头却紧紧缀在老黄身后、一步也没落下。
“九叔,你这是做什么?”
“削桃枝。”
“桃枝?”
“《荆楚岁时记》中有载:桃者属五行之精,能厌伏邪气、制御百鬼。”九叔微微一笑,瞧见七表哥和老黄都转头看着自己,便刻意压低声音说道:“这玩意儿专门用来对付僵尸的。”
“难道村子里真的闹僵尸?”
“这可说不准,或许有或许没有,不过我劝你们还是作好最坏的打算吧。”
“这…这话听着就不是个味道呀。”
“说不准僵尸就在这条路上等着我们,你们要当心哟。”
“要不、咱们还是别往前走了吧。回去追上周暮他们,这么晚了小姐千万不能有闪失,要不然回头不好向张老板交待。”
“现在往回走浪费时间不说,至于能不能追上周暮他们还两说,还是替自己好好打算吧,免得到时候乱了阵脚。”九叔不齿于这俩兄弟的胆小,故意把话说的很难听,指了指路边一棵野生枣树,清了清嗓子道:“多采上几颗青枣吧,弄不好到时候要用上。”
“这里面又有什么说道?”
“《子不语》中有云:枣核七枚,钉入尸脊背部七处大穴,方可制服僵尸。只是这招我一直没用过,不过仔细想想古人应该没道理骗我们的,毕竟专家教授什么这几年才兴起的。”
九叔正说着话,浑然没注意到身侧草丛有一丝异动。此时正是月黑风高,密密麻麻的树林中更是一片漆黑,偶尔有几丝清冷月辉透过叶隙落下来,愈发显得周遭黑暗压抑死寂。
狗尾巴草浅绿色秸秆不堪重负地朝九叔方向倾斜下去,周围的草丛也出现极不正常的起伏波动,只是光线太暗三人根本没有注意。忽而啪的一声脆响,一根狗尾巴草断成两截,忽而一团球状黑影呼呼从九叔脚下飞速蹿过,险些将三人吓成心肌梗赛,冷汗更是湿透衣襟。
“这该死的兔子…”九叔吐出一口浊气,微微闭眼擦汗余光中却瞟见老黄两只眼睛抬得老高,急遽颤抖的双唇牵扯得整个面部抽搐不停,右手手指微微上挑指向九叔头
顶,攥在掌心的青涩酸枣咚咚洒落一地,咕噜噜全部滚到九叔脚下。
九叔整个人都僵在原地,黑暗中当人无法视物后其他感知系统会无限放大,这一刻哪怕是什么也看不见他也能隐约察觉到自己背后有什么东西靠得极近,甚至于对方的呼吸都喷在了自己的后颈上,有种凉飕飕的感觉。
望着已经吓傻的老黄和七表哥,九叔再傻也知道自己背后是什么,就在这时候自己肩膀一偏,却是一只手掌搭在自己肩上。九叔不敢回头只是拿眼角瞄过,登时肝胆欲裂。
那是一只长满绿毛的干瘪手掌,而指尖指甲足有二十厘米长,在九叔肩膀上轻轻挠着,互相撞击发出嗒嗒的轻微响声。
自己另一边肩膀也被后面那家伙摁住的时候,九叔还盯着脚下的青枣发呆。便在那呼吸离自己后颈越来越近的前一秒钟,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九叔骤然屈膝下蹲抱头前倾翻滚,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整个人就像陀螺一样打着转儿滚了出去。
身后传来笨重的脚步声,九叔来不及转身,急忙用削好的桃枝朝后此去,扑哧一声势如破竹,却是轻而易举的从这怪物肩胛处穿过去。
这时候老黄和七表哥终于缓过神,大叫一声丢下手中青枣撇下九叔就往树林外面跑,后者慌不择路更是一头扎进了荆棘丛里,疼得他哇哇大叫,跪在坑底大呼救命。
这时云收月现,朦朦胧胧的月辉洒落人间,九叔也终于看清这怪物的面容,果然如自己想象那般丑陋狰狞可憎可恨。
真不明白这怪物如此天怒人怨人神共愤的一张脸,究竟得需要多么强悍的内心与勇气才有脸存活下去。
“是张家老太爷,他怎么会变成这模样了。”
“快些嚼青枣,别把枣核吞下去了,留下七枚出来,我凑合着作枣钉。还有,你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别站那么远,我根本就听不清楚你说地什么。”
“没有问题,这么艰巨的任务你就放心交给我吧,绝不会让你失望。”
“貌似这种事情三岁小孩都会好吧,根本没看出来哪里艰巨。”
削尖的桃木多少替九叔争取了一点时间,抽回来时却成了黑乎乎的一截,被腐蚀成弯弯扭扭的木棒。九叔眼皮跳个不停,这头僵尸怨气实在太重,自己怕是降不住了。
张老太爷十指不是挠抓着,指甲相互撞击迸发出咔咔的怪异声响。它不像电影里那样蹦蹦跳跳,手脚僵硬动作凝滞不畅,似有神智般一双眼睛转个不停,忽而定神瞧见身前的九叔,露出两颗褐黄色的獠牙,嘿嘿傻笑凑了上去。
九叔脚底赛抹了油似的,脚踝一偏一扭一滑就转移到张太爷身后,解下风衣死死困住僵尸,不到片刻便让它挣开,上好呢子大衣登时给扯成破布。
“老黄、你那边好
了没有,快点送过来,我急着救命呀。”
“别急…别慌,还差最后一个,我正嚼着呢。”
“这边实在顶不住了,你倒是动作麻利点。”
“嗝…说了别催我,这粒让我吞下去了。”老黄说完一抹嘴巴,然后摊开双手:“没了!”
“你倒是快些上树摘呀,不是就差一颗了嘛?”
“不是呀…”老黄哭丧着脸,哑着嗓子说道:“刚才走路没看清跌了一跤,全撒没了。”
九叔都快给气得胃出血了,张老太爷虽然反应迟钝可动作不慢,最重要的是力道惊人,几番堪堪要抓住九叔,后者更是死里逃生累得跟狗一样吐舌头,这样下去毫无疑问必定扑街。
这次九叔让张老太爷堵在一排樟树下,再也没有后撤路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包围圈一点一点缩小。九叔摸着空空如也的口袋,想到灵识聚身术已经用过一次,心想这一回绝对要歇气嗝屁了,只期望来生投个好胎,说什么也不干这一行了。
张老太爷一张脸跟晒干了的橘子皮一样,皱巴巴的仿佛一扯就能带下一大片,眼瞧着就要扑上来却是让腰间一根麻绳死死拉住,而且竟然一步步往后退。
九叔踮起来看一眼,不由大喜:“周暮你这臭小子,还不赶紧跑路,这玩意很不好对付。”
“拉倒吧,难道我抓鬼天才地名号是白给的嘛,古语有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不过,最重要的问题在于,我两分开不超过三个小时,目测接近三十分钟。”
“哎呀,你快点出来吧。让这一头老粽子堵在山洞里,你就不觉得丢人嘛?”
张老太爷似乎铁了心的要咬九叔,却让老黄、周暮、七表哥、刘老六、张寒五人组成的拔河队伍紧紧勾住。黑暗中一道冷光蓦地闪过,九叔第一时间看清楚是张寒包包里的一面镜子,不由招呼着让张寒扔给自己,直到借助夜空月辉用镜子罩住张老太爷整个面部之时,这老货才全身颤抖着沉寂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本草纲目》有提:镜乃金水之精,内明外暗,正好与僵尸外明内暗的特性相克,还是我临危不乱颇有大将风范,现在你们不用担心了。”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在问我太爷爷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呃…真要说起来这其中有一个很长的故事。”
“那你就长话短说吧。”
九叔正要说话,却看见已经干瘪下去的张老太爷尸身竟然急遽膨胀,忽而腹部炸裂,粘稠恶臭喷出一团汁液,当中猛然蹿出两条黑色小虫,落地即溶,转瞬转入地下不见。
“是蛊术,你太爷爷是让人下蛊了。”九叔面色很是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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