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长风被他一拳打得有些蒙,蓝眸恍惚,愣了好久。回过神后,突然用力把萧洛往后一推,吼道:
“我笑怎么了?碍着你萧洛了吗?不想看滚一边去,没人逼你!怎么,想打架么?来啊,冲这里来!我木长风难道还怕了你不成?什么东西,呸!”他戳着自己心脏的位置,胸口因怒气而剧烈起伏,脖子涨红。还未等萧洛开口,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是!我承认,我伤心,我难过,我不想别人知道。可你萧洛,到底凭什么,如此直接拆穿我??哼,就凭你什么都好,是人人推崇的对象么?哈哈哈哈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很了解我么?”
“你以为我不想学好法术吗?我也想!可无论我怎么努力,天赋的事,不管你承不承认,从开始就注定了的。你若学不好法术,没有任何关系;可我是幻族的王子,我若学不好,父亲骂我,族中长老嘲笑我,同龄人看不起我。我也有心,你以为我就不难受么?可我又能怎么样呢既然注定我学不好法术,干什么还要费这么大力气去测试我的无能,羞辱我???”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是要把这么久以来积蓄的怒气全部发泄出来似的。嗓子喑哑,喉咙中泛起一阵辛甜。
他每说一句,萧洛心中的愤怒就加深一分,积蓄到最后终于忍不住伸腿,狠狠一脚把他踹进了屋前的河里。
“咳咳咳咳咳”木长风没有任何防备,呛了好几口水。等他反应过来,心中无名的怒火更甚,飞快从河中爬起,冲上岸,用力揪着萧洛的前襟就要给他一拳头;可手却被一只大手钳制住,抽不回来,也使不上任何劲。他赤红着眼,双目紧紧地瞪着来人:
“萧洛,你,就是个混蛋!!!我今天心情不好,你非但不安慰,还推我下水?你到底想怎样?证明你到底有多厉害,借此狠狠地损我,把我彻底打垮是么??哈哈哈哈哈”他突然开始笑,眼中甚至笑出了泪:“我不过是个废物,究竟何德何能让你萧洛”话音未落,木长风发现自己不仅无法发出声音,就连身体也动不了了。
“安静点吧。”
萧洛右手青绿色的灵力微微闪现,他紧盯瞪着双眸、眼中冒火的木长风许久,突然低沉着声音道:
“我推你下水,是看不惯你那自暴自弃的态度。你说你努力了,好,到底有多努力?尝试过就是努力吗?让我来告诉你,什么叫努力:每日强迫自己记住上百首曲谱,与老师进行数十场打斗,打坐近三个时辰,遍体鳞伤地回去,衣服鞋子还没来得及脱,就累倒在桌上;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得开始新一轮训练。你以为,我父母去世,来到幻族才两年?呵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木长风猛地抬头,蓝眸清楚捕捉到萧洛眼中隐忍的痛意,那是他从未见过的。
“在做你的陪读前,这魔鬼生活我整整体会了三年!整整三年!你知道吗?三年不仅要承受失去父母的痛苦,还要日以继夜地进行无休无止的修炼!我说过什么?”他声音带着怒气,不自知地颤抖着,“努力?呵呵我告诉你木长风,在幻族内,没有人比得上你所能获得的东西,可比你努力的,有的是!你归为王子,到底有什么资格这样放弃自己,践踏你父亲对你的期望?你说啊!!!”他伸手反攥住木长风的衣服,发狂般狠命质问。
在木长风记忆里,萧洛即使是生气,也是笑面虎;而现在的他,就如同一只豹子,因怒气而激发出无穷的威力,让他吓得一蒙,措手不及。但更让他心灵震颤的,t却是萧洛从未在人前提起的过去。心中交错复杂的情感,即使是他自己,也无法在瞬间理清,身侧的双手因情绪克制而紧紧攥起,指节泛白。他眼眶微红,像极了只受委屈的兔子。
他今天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他以为,萧洛资质好,所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达到青段;他以为,族人对他怀有的敬佩和欣赏,是毫无道理可言的;他以为,他身上的一切闪光点,都是天生得来的这样的自己,真是好笑极了。确实,他的努力,完全比不上萧洛的百万分之一,他根本不配言努力二字。他是个混蛋,因为几次碰壁就不敢再尝试的缩头乌龟!他对不起萧洛,对不起父亲,对不起一切为他操心的人。
萧洛喘着气,缓过来后,意识到自己刚才自己的行为失控,话说得有些重。他轻轻叹了口气,解去对木长风的禁锢,刚想开口,就听他颤抖着声音道:
“洛对不起。”萧洛身侧的手不可抑制地一抖,低头看着那人的金发,一言不发。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木长风如此喊他。两年了,他不是叫他萧混蛋,就是直接喊他混蛋,连喊萧洛都是极少的虽然自己是故意毒舌,想看他生气的样子。方才一声清晰的“洛”,似乎让他俩长年的敌对关系有所改变。
“是我话重了。”萧洛伸手,用灵力帮他把湿透的衣服烘干,拍拍他的背,继而沉声道:“我萧洛,从来不觉得木长风有什么比不过别人的。你身上有很多闪光点,没有必要自怨自艾。刚才那番话,我就当你没说过。”
“好。”木长风闻言,勾了勾唇角,眸中闪过的细碎晶莹,在阳光下闪着亮光。
萧洛看着他被水冻得泛白的指甲,心里一阵自责。解下披风,他柔声道:“你也累了,先回去好好睡一觉,晚饭我做完,会来喊你。”
“嗯,谢谢”木长风看了看身上刚披的斗篷,突然有点感动,头一次觉着萧洛也挺会安慰人的。他感觉刚刚跟经历了场战争般,大脑已经接近休眠,一时间想不出,也说不出其他,只是应了声,慢慢地挪回屋内。
萧洛一动不动地站着,目送他关上门后,轻轻叹了口气:刚刚木长风那一番话,像是把自己贬低得连尘埃都不如,着实让他非常恼火。加上前几日王上刚与他讲了两月后渡劫一事,他愈发觉着修习幻术耽搁不得,便格外在意他的不努力。尽管幻术在梦中用不了,但灵力储备的训练,或多或少对他还是有点帮助的。话虽重,若是他能听进去些,也算值了。
“安,你回来这几日,一直在北宫晗身边照顾他,连父皇母后都没能见上你一面,今儿个,算是终于得空了?”安托万,沈晚的父亲叹气道。
沈晚一言不发地站于殿中,眼睑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坐于其父右手边的母亲赛琳娜心忖:去神州大陆后,安的性格就变了很多。以前这种时候,她肯定会不甘寂寞地插上几句,可现在,她仿佛把什么都埋在心里也不怎么笑了,难道是因为任务失败,得不到舞籍而伤心?
于是她道:“安,若是知道你如此想要舞籍,我们肯定会给你的。为何还偏要完成那个任务?你知不知道爹娘有多担心你?神州大陆不比四族太平,很多东西你都还不了解,你一个四族人,这样盲目闯入,受到反噬不说,也把自己置于未知的危险中,实在太鲁莽了。”
“你母亲说的对,要没有北宫,你指不定都无法安全到达火族,爹娘都不一定”
“安托万!你怎么说话呢现在不是都好好的吗?别说不吉利的。”赛琳娜呵斥道,然后听到女儿轻轻道:
“北宫他一点都不好。”
闻言,赛琳娜心想:看来安是为了北宫那孩子的病担忧啊。随即皱了皱眉,问:“安,你让安德鲁医师看过那孩子的病情吗?到底如何了?”她顿了顿道:“他是为了救火族公主才变成如此,爹娘定会竭尽全力把他治好的,你放心。”
“医师说,听力丧失可能是暂时的,也可能是永久的,一切都看个人的恢复情况。”她突然抬头,看向安托万:
“父亲,我想去焰火之域。”
“安,你疯了吧?!焰火之域有诸多潜在危险,你不是不知道!这不是闹着玩的不行!你不能去!爹坚决不同意”
赛琳娜也道:“安,你是不是在外面受人欺负了?告诉爹娘,我们定把他抓来好好惩戒一番!你又何必”
“不是的,”她淡淡道:“一直以来,我都生活在你们的保护圈内,以前没觉得怎么。可自神州大陆一趟,晚儿因自己法术不精,给恶人以可趁之机,无法保护想保护之人。晚儿是遭火族黑法术控制,才落得如此,而火族,也早已不是原来的火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