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梁文真以笔墨断案,令众人叹服。引出一段烈女故事,使闻者落泪。真相水落石出,都虞获释,梁文真免受牵连,二人与许晋一道回了客栈。
一路上,都虞思绪纷飞,百感交集。那鳞次栉比,雕楼画栋,此刻都不入眼,心中所思,却是一路走来与梁文真之间的点点滴滴。
梁文真喧宾夺主,一路上成为一行人真正的领袖,对于自己这个朝廷派来的监管官而言,无疑是巨大的耻辱。可是,他有勇有谋,功夫盖世,又宽容大度,自己真是望尘莫及。况黑树林一战,梁文真临危不乱,自己才得以脱险;这次自己色心萌动,险蒙冤屈,梁文真不计前嫌,患难与共,实在令自己汗颜,寻思间,对梁文真佩服不已,决计以后唯梁文真马首是瞻,自己也当知恩图报。
至于自己受妹妹之托,又不忍心潘金莲香消玉殒,也正好可以与梁文真合计,既保全妹妹地位,又留得潘金莲性命。作此算计,已然决意将自己下毒谋害潘金莲未遂以及个中情由,与梁文真说个一清二楚,以共商大计。
不觉间已经到了客栈,梁文真道:“我们各自去休息吧。吃罢午饭便启程,继续上路。”“唉,”都虞赧然笑道,“今日蒙梁兄弟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梁兄弟为我的事情诸多操劳,心力交瘁,不急于一时。今儿中午我请客。”
许晋道一声:“好。在下先谢过都虞美意。”作揖为别,转身回房。梁文真笑着点头,亦欲转身离去。都虞一把拉住梁文真,使了一个眼色,梁文真会意,与都虞一道去了都虞的房内。
都虞往外探看,似乎心虚,接着将门一关,跪倒在地,对梁文真道:“梁兄弟,在下实在惭愧,愧对于你。”梁文真一头雾水,赶忙上前扶起都虞,道:“郑兄这是······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梁兄弟先答应我不怪罪,我才敢起来。”都虞低着头,瞄了梁文真一眼,很心虚。梁文真一面来扶都虞,一面道:“好好好,我答应你,我不怪你。你且起来说话。”
“梁兄弟果然宽容大度。”都虞回应道,把持梁文真的手臂,撑了起来,道:“我本无颜说出此事,但蒙梁兄弟大恩,无以为报,告知梁兄弟一段隐情,当是梁兄弟乐意知晓之事。”梁文真一听,顿时收起心神,无限好奇,点头道:“郑兄但说无妨。”
“上次毒杀潘娘子未遂的,正是在下。”都虞一横心,将实情说出,浑身一震,顿觉轻松却无力。梁文真一听,如遭晴空霹雳,又仿似坠入五里雾,完全懵了,问道:“怎么会是你?你可是监押之人,岂不是自毁长城?”
“梁兄弟有所不知,我是有苦衷的,”都虞意味深长,道,“我郑秋,读书不成,于市井间厮混。后因嫡亲妹妹被权贵看中,做了侍妾,颇为得宠,我才谋得此闲职。怎料好景不长,潘娘子艳名远播,那权贵觊觎,调遣入京。妹妹恐地位不保,力荐本人来监押,若为庸脂俗粉,仍保她上京;若真姿色过人,便伺机除之而后快。”
梁文真一听,不生嗔怪之意,反倒计上心来,道:“原来如此,实在是老天有眼,尚未铸成大错。郑兄也不必自责,我知郑兄亦是迫不得已,并不怪罪。却想郑兄从中周旋,使我与令妹里应外合,救得金莲,一来令妹地位得以保全,二来梁某与金莲得以有**终成眷属。郑兄,你意下如何?”
都虞一听,正中下怀,急忙拜谢道:“谢梁兄弟不怪罪之恩,承蒙梁兄弟肯帮舍妹,郑某一定竭尽全力,以效犬马之劳。”梁文真笑着去扶他,道:“郑兄真是太客气了,现在大家同坐一条船上,当不分彼此,同仇敌忾,共谋大计。”
都虞点头,梁文真趁热打铁,问道:“那权贵到底是何来头,请郑兄说与在下听听。”“这······”都虞一听,却为难了,道,“此时时机未到,时机一到,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梁文真有些失落,但都虞肯将毒害潘金莲一事认了下来,可见是诚心要与自家合作。至于此时些微的不坦白,恐另有隐情,当是不再好问。梁文真作此计较,便与都虞道别,径自回房休息去了。
不觉已是午饭时间,梁文真翻过身子,便听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接着便是许凡急切的声音:“梁哥哥,梁哥哥,都虞请吃酒,快点儿起来啦。”梁文真扯过被子,欲蒙头大睡,怎奈许凡不到黄河心不死,敲得越发急躁,声音也更大:“快呀,梁哥哥,快呀!”
梁文真猛然起身,将被子往身前一掷,不耐烦道:“凡哥,你当真好烦呢!有完没完,我这就出来。”许凡一听,低着头,嘟着嘴,在门外静候。梁文真穿好衣物,开门出来,许凡笑盈盈迎了上来,梁文真却叹一口气,道:“凡哥,你还真是人如其名,真够烦的。”
“你还人如其名,挺会较真的呢!”许凡不由得嘟起嘴,道。梁文真一听,笑了笑,道:“端的会耍嘴皮子,当心下辈子变哑巴。”许凡嘟嘴道:“懒得跟你计较,大伙儿约好在客栈门口集合,去高档酒楼吃大餐呢。”
梁文真笑着走将出去,许凡跟了上来,二人一路走将出来,却见都虞与一众人早已等在那里。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陈秋月大概是因为吃过都虞亏的缘故,躲在潘金莲和方琴身后,略微有些紧张。
一众人见梁文真与许凡上来,都不由得走上了几步,与梁文真打招呼。都虞心里不自主翻过一阵不悦,却笑将着,道:“梁兄弟,请。”一众人竟由着梁文真带队,往大酒楼走去。
去的,正是郓城第一酒家,天然居。门口有半幅对联:“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两个衣冠楚楚,年方十五六岁的俊美少年在门口迎客。
“梁哥哥,你说这对联儿怎么只有上联,没有下联啊。”许凡问梁文真道。都虞一听,却上来插嘴道:“当然是因为没人对出来咯,你看着对联顺过去,倒过来,都是一模一样,对起来相当有难度呢。”许凡听了,却装没听见,都虞猜想大概因为陈秋月的事儿,许凡对自己依旧不满,只能尴尬一笑,环顾四周。
“快看,”却是许晋的声音,道,“那里有一张红纸告示,‘对出此联,免单,另赠白银五十两。’”“这有何难,”梁文真道,“可惜我能对出,我对出的却不宜贴在这酒楼之上,不然这顿,都虞怕是想请也没机会了。”
梁文真在宋朝厮混日久,除了研习武术,亦时常舞文弄墨。因着天资,渐渐也有些造诣,恐一般的秀才,都难望其项背。
“正好我也对出一联,”白玉娇上前道,“亦是于这酒家不太相衬。此联不难,但要贴合情境,文采流传,酒楼更远近闻名,生意兴隆,恐怕是无人能对出了。”
“有没有那么简单啊。”许凡有些不太信,道,“怎么两个人一看,都对了出来。炎哥儿,你也是读书人,当是在私塾还是佼佼者,你对得出来吗?”
蔡炎看了此联,已然觉得困难非凡,如今被许凡这样一问,更是羞红了脸,道:“我哪里对得出来?这么难的对联,实在非我所能,不要看我的笑话。”
许晋见状,道:“走吧,走吧。进去再说,明明是来吃饭的,却老端详这对联,呆在这里走不动了。等大家坐下点了菜,再来慢慢对。”
一众人都深以为然,因进了酒家,找了靠窗的位置,挤着围坐两桌。小二上前奉上菜牌,梁文真看了看,眉头一皱,道:“小二哥,还是不看了。将你们这里最卖座的菜,一桌叫个十个八个便是。”语毕,才想起都虞做东,因连忙向着都虞道:“郑兄,你意下如何?”
“就照着梁兄弟的意思去办吧。”都虞道,因挥手示意店小二照话办理。
“公子,玉娇姐姐,这下可以说说你们对出的,到底是甚么了吧?奴家心里直痒痒呢。”华素梅道。
梁文真与白玉娇,究竟各自对出了甚么好对,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