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船队向西行进不远,救起一名遇难的后生。从其眼神身形,发现他原来是梁文真的死对头林枫,许凡大骇。蒋兆等人提议将林枫扔回江中喂鱼,梁文真不想做杀人犯,给他衣服和食物,救下林枫。仇人落难,落在自己手上,可谓报应不爽。林枫老实交代,他受皇上所派,跟踪梁文真一行,意欲获知宝石所在地,朝廷再予以强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众人寻宝发财的信心动摇,梁文真道自己早有周密筹谋,安抚众人。梁文真本欲放林枫返回东京,林枫表示无意官场,要追随梁文真去寻宝发财,梁文真将他交由汤驰管束。梁文真一行到达江州转入鄱阳湖,逆赣水而上,在南安设置接应中转站。改走陆路,越过梅岭,到达先祖从中原迁移到岭南的落脚地珠玑巷,又在雄州再设立中转站,顺浈江北江进入珠江,广州已在眼前。广州,我回来了,梁文真激动大呼。凭地形判断到现代的商业中心,珠江新城所在地,梁文真打算安营扎寨。在此圈地建村,千年后的后代便可以因拆迁获得巨额财富,梁文真的小算盘,实则可能贻害后人,有欠思量。
梁文真安排杨旬汤驰二人,根据地形规划各个分区功能,建设营寨。两千多人分成十二个团队,在小头领带领下各司其职,除此之外,部分木匠打造船只,为不久后西进准备。任务落实之后,梁文真召集会议。
“我们未来将以此地为中心,建立村寨,挑选封装翡翠原石,运往东京,村寨的村长由汤驰担任,各位有甚么意见?”梁文真问道。“全听梁总安排。”各个没有异议。“此地土地肥沃,灌溉水源方便,可开垦成良田万顷。留守的兄弟闲时务农,自给自足,如何?”杨旬提议道。
“杨兄所虑极是,我的意思,便是要建立我们的安身立命之地。到开采宝石之地时,也是这般。”梁文真赞同道。“梁总,此地须起个名字方好。”汤驰道。“此地便唤猎德。”梁文真不容置疑道。“猎德?”“有内涵的名字!”“没有品德,我们也要如打猎一般,打到品德来,梁总应是这个意思。”各个议论道。广州的猎德村颇为著名,千年前尚无人烟,拿来用即可,梁文真不愿浪费脑细胞。
“贫道观察过地形,此地并不算风水上佳之处,为何要选择此处?贫道看远处一座俊秀的矮山,面朝大海,风水十分好。”玄道长不解道。“道长,世易时移,风水会随时空变化,说不得千年之后,此处风水转旺,居于此地之人不用奔波劳碌,天上会掉下钱银,十分富有,也未可知。”梁文真不以为然道。“梁总看得远,非贫道能及。”玄道长被折服。“何况那坐矮山,已有人占住,名叫越秀山。”梁文真又道。
“越秀山?好美丽的山名,我们得空去游玩如何?”李师师道。“梁郎自然会带我们去,还用说。”许苗茵道。“越秀山的南面属番禺管辖。当初秦朝大将赵佗,率兵五十万来到岭南,建立南越国,因此得名越秀山。南越王的陵墓,还在那边呢。”梁文真道。
“王陵?还没被人盗墓么?我们不如去挖墓中的宝物,省的辛苦。”许凡提议道。“我便做摸金校尉。”赵民听过盗墓传说,兴奋道。“你们有点出息行不行,想发财又怕苦,总想走捷径,要做断子绝孙之事。如今我们便是挖出来,也无技术能力保存,你叫千年后的子孙看甚么?!”梁文真面色不虞道。
“梁总却也奇怪,总考虑千年之后的事。”杨旬疑惑道。“杨大哥说得有些道理。我们去挖翡翠宝石,便不留给千年后的子孙么?”蔡炎眼望梁文真,一脸不解问。“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秦朝的古物,是我们汉人的文化遗产,不可糟蹋。至于翡翠宝石,并不属于我们汉人所有,先取先得,并无不可。”梁文真应道。
“如此说来,宝石远在爪哇国,还是夜叉国?”不说还好,一说蔡炎更是糊涂。“炎哥,各位,我们即将要去的寻宝之地,乃是我们极机密之事,我此时告知你们,万不可外传。在南诏之南,与骠国交界处,其山地便蕴藏宝石。从广州去到的路程,恐怕尚要两三个月,只要不出纰漏,我们日进斗金,金山银山都有。”梁文真道。骠国便是缅甸,南诏其时包括云南贵州广西越南,以及缅甸的北部。
“哇,尚在如此遥远之地。”各个倒吸一口冷气。“两三个月算甚么,只要能发财,我跟定梁哥哥。”许凡道。“凡哥不怕,我怕甚么!”赵民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蒋兆附和,各个频频颔首,不再有异议。
话不絮烦。一日看营寨工程进展顺利,梁文真带领许凡赵民,许苗茵李师师扈三娘白玉娇华素梅陈秋月等人,去到越秀山游玩。梁文真站立越秀山之巅,向南望去,不远处即是海湾,潮起潮落,不由新潮难平。海湾的东西两侧,都一般人烟稠密,后世富户望族居住的西关,本位于海湾位置,此时哪里有半点踪迹。沧海桑田,最后海湾合拢,成为陆地,只留下一个荔枝湾,供后世历代雅人低吟浅唱。
东侧应是后世的北京路,上下九所在处,此时商贩云集,繁华自不用说。梁文真呼唤众人,一道前去闲逛。“老细,菠萝三文一只,嚟一只试下。”“靓女,个支簪好衬你,攞支啦。”听到熟悉的广州话,梁文真心头大起隔世之感。
当初意外去到山东清河,当地人说的话,口音实则与粤语大致相同,但始终不是熟悉的那个味道,梁文真只好转换,虽也容易,却颇别扭,久之才自然起来。后来明白,粤语在其时虽与唐宋中原一般,但毕竟未和岭南的越人口音融合,终有明显差别。
“梁哥哥,此地的土人说话,尖声尖气,听来费力。”许凡道。“习惯成自然,广州土人这般语调,可以省却许多力气。”梁文真道。“梁郎,你祖上移居海外前,便世居岭南,如何你的口音,却不似此地土人?”许苗茵问道。“海外之人来自五湖四海,为便于交流,慢慢转变,并不稀奇。”梁文真应道。
“岭南果然是个繁盛之地,乞丐都少见。”李师师叹道。“李娘子见惯达官贵人,眼神不好使,没见到那边便有一个么?”陈秋月努嘴道。众人顺她示意方向看去,果真一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耷拉脑袋坐于街边,面前一个破碗。“有手有脚,却不做工养活自己。”许苗茵鄙夷道。梁文真却走过去,摸出两个铜板,叮当扔入碗中。
乞丐闻声抬头,表情木然。“走罢,我们寻一处人客多的食店,祭下五脏庙。”梁文真转身招呼众人。“梁,梁大官人?”乞丐忽然叫道。梁文真疑惑,停下脚步看去,实在想不起在此时代,还有个乞丐朋友在广州混。“李,李,李师师?!”那乞丐神色大变,更显骇然。
“你是何人?如何认得我们?”梁文真心头一紧,上前问道。“梁大官人,不记得我么?我便是贾奕,武功员外郎贾奕。”那乞丐道。“贾奕,哦,我想起来了。你不是被皇上贬到琼州去的么?如何却在广州。”梁文真恍然大悟,又疑惑问。他乡遇故人,是梁文真李师师二人感觉亲切,还是倒霉的少年郎贾奕更心潮起伏,不问而知。
李师师望贾奕两眼,已记起眼前的乞丐是谁,微微点一下头,并不说话。“梁大官人,说来话长。你们又为何到广州来?救救小弟,如今小弟落难,你都看见罢。”贾奕恍如抓到救命一根稻草,精神振奋又颇期待道。“梁哥哥,这般无赖,须不要理他。”许凡道。当初贾奕以为李师师不招待他,是因梁文真从中作梗,上梁府找梁文真的茬,被梁文真好一顿痛打。好好一个富家子弟,又是武功员外郎,贾奕请人代作一阙艳词,大吃皇上宠幸李师师的醋。艳词流出,传到皇上手中,引致龙颜大怒,将他贬到海南岛,永世不许踏入京门半步。
“你这厮也知道求人?”梁文真淡然道。“小弟知错,不该得罪梁大官人。”贾奕恭谨道。往日血气方刚的少年,历经磨难,已然失去锋芒。“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走,一道去吃个饱饭。”梁文真念及贾奕年纪轻轻,犯错实属正常,不予计较旧仇,宽宏大量起来。贾奕喜不自胜,涕泪聚下。“梁大官人,请受小弟一拜。从此,小弟贾奕这条命便是梁大官人所有,为梁大官人驱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贾奕跪下叩头道。“起来罢。往后听我号令,改恶从善,自有你的出头之日。”梁文真道。又收到一个小弟,梁文真心情颇好。
“公子好心,自有福报。”路上,华素梅道。在阳谷之时,华素梅也是被梁文真相救,才有今日。“滥发好心,谁知是中山狼不是。”许苗茵不屑道。“师父普度世人,将来做大菩萨呢。”赵民道。“只怕是个花心大萝卜哩。心头念念不忘,东京教乐坊还有个狐狸精。”许苗茵想起来便生气。
梁文真在一边听到,不敢做声。一直想要救出的潘金莲,如今还囚困在东京教乐坊中,如今是甚么状况,全然不知,让人揪心。此次去缅甸寻宝,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一旦翡翠生意打开,不日便富可敌国,实力大增。到时影响朝廷,让道君皇帝赵佶在巨大压力下,不得不赦免潘金莲的奴籍,使她重获自由。当然,壮大实力,还为自己和亲近之人,他日能够安排好后路,躲过战乱,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梁文真的如意算盘,从未曾与外人道,只是埋藏心底。
在食肆中,贾奕狼吞虎咽,饮过三五碗酒,终于恢复一些当年神采。闲聊许久,梁文真才从贾奕口中得知,贾奕被押送到琼州后,却哪里得闲日日欣赏热带风情,椰林海景,被州府分配从事劳役。本是富家子弟,贾奕如何吃得这般苦头,觑得机会逃脱,一路流浪到广州。因面上刺字,找不到工做,干过偷盗,被人捉到打个半死,唯有乞讨度日。
“梁总,原来你们来岭南,是为发大财,却是甚么营生?”贾奕听许凡说要叫梁总,因此改变称呼,问道。“你往后是华夏公司的一员,须知晓公司的发展宏图。我们公司计划在岭南做一本万利的生意,为朝廷创造财富,也为我们每一个员工谋得一份前途,能够过上体面,有尊严的日子。小贾,你懂么?”梁文真语重心长道。创立公司,招收小弟的目的,是为自己的理想,是为拯救潘金莲,是为在乱世中自保,但这番话如何能说得出口。梁文真说得冠冕堂皇,从客观上说实际效果也是如此,因此说得心安理得。
在现代,事业成功的老板往往如此,用正能量之话语激励雇佣的员工,令员工做事保持激情,创造更大效益,达到双赢共享的目的。时人称之为忽悠,但这般忽悠并无不妥,客观上看,还应提倡才是。但有的老板其心不正,虽也这般做法,却口惠而实不至,往往以未来的期权股份,巨额奖金,画个大饼,忽悠员工卖命,最后并不兑现。更有无赖的,则置先前订立的白纸黑字契约于不顾,抵赖撒泼,死活不肯践诺,则成世人笑柄。如京师一个专事餐饮的女东家,在合伙创业之人离去时,订立契约,赠京师房屋一所。不料几年过去,京师房价急涨,女东家反悔,不肯将房屋过户,原合伙人始终不能得到产权,告到衙门。后来,此女东家又故伎重施,多有撒赖,世人不再拍案惊奇,皆早料到将必然如此。
梁文真带领众人回到猎德,吩咐贾奕跟随杨旬办事,多加历练。自此,每日催促工程以及船只修造,西进的准备事务渐渐完备。时已过一月,秋风渐起,开过几回会议研讨,巨细无遗筹谋已定,梁文真留下汤驰以及上百工人家眷等经营猎德营寨,择日率队上路。
缅甸的翡翠若是上品,只须被世人所识,可谓价值连城。前途坎坷,但前景诱人,梁文真能否如愿。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