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梁文真挨打回来,得到小弟许凡的悉心照料,许家大小姐送来药物,表示了一点关心之情,令他心情宽慰不少。为了往后不受欺凌,梁文真决心练习咏春,许凡怀疑若是咏春拳厉害,何至于被人打得这般狼狈。梁文真解说之下,许凡决定跟随练功。在许凡家制作了练功器具,二人有空便去练习,梁文真重拾咏春拳,日夕苦练,有了长足进步。为了在这个时代立脚,梁文真向许太公建议合伙做生意。
梁文真道他有赚钱良方,可惜没有本钱,想跟许太公家合作。话音未落,正要解说赚钱计划,只见一老妇人领了丫环春梅前来送茶。
“老爷,这位贵客好。”那老妇前来打招呼。梁文真起身作揖,道:“太夫人安好”。只见许太夫人头发灰白,却面色红润,拄根拐杖,显然腿脚不好。“夫人且自去罢,”许太公道:“我与这位梁小哥有要事相商。”太夫人向梁文真点头致意,领了丫环出门。
听梁文真说有赚钱的良方,许太公自然好奇,问道:“到底何方,梁小哥且说来听听。”梁文真呷一口茶,道:“我海外有一物,名曰玻璃,晶莹剔透,洁净无暇,加以辅料,又可成多色,通透依然。这玻璃高温则融化如水,遇冷凝固,坚硬非常,故可造出多种器皿。或为碗碟,或为杯盘,或为灯盏,凡此种种,不一而足。若我等经营此货,定能大赚。”
许太公一听,大喜,道:“听来着实不错。梁小哥可有玻璃之物以供参详?”“这个,这个,”梁文真支吾了一阵,道:“因在下远来到此,确实不曾带有。”许太公有些失望,道:“那莫非公子懂得这制造玻璃之法?”梁文真道:“这个却晓得。”许太公满意地点点头,追问:“那么,梁小哥可曾亲力造过?”
“这个确实未曾亲手造过,但在下有信心造出。”梁文真自信满满道。若表现出自己都信心不足,别人又如何信你。梁文真在现代便懂得这般道理,因那个时代,专要人敢于自信大方地推销自己,获得他人的信任和工作的机会。
许太公听闻梁文真竟不曾亲手造过玻璃,突然有些迟疑,支支吾吾,似乎在思量难定。梁文真后悔不应太过实诚,但此时岂可轻言放弃,赶忙道:“只要通其大略,知其材料,按部就班,稍作实践,玻璃炼造必成。”
梁文真观测那许太公的神色,见其还在犹疑,补充道:“那剖腹产牛之术,我亦是道听途说,晓得其原理方法,虽不曾实际操弄,依理行事,不是也成了事么?”“梁听小哥说来,必然需要建造窑炉,以熔化材料成型,估计要费钱几何?”许太公可谓老成,言则中的。
“建窑炉,招匠人,再则开店铺,也需掌柜和伙计等人。整个盘算下来,按时下物价,须投入千两银子最少。”梁文真道。听梁文真如此一说,许太公已经有些心动,却不敢太过盲目,便道:“这主意虽好,但毕竟是家中大事。老汉年事已高,诸事不能亲断。且待老汉与大儿商议一番再做定论。”
梁文真道:“静候太公佳音。告辞!”离座转身欲走。许太公道:“且慢!”梁文真停下脚步,心想许太公莫非已有决断?那接下来便要详细谈妥计划,定好日程。梁文真大喜过望之际,不料许太公却道:“梁小哥上次受伤,如今身子无恙么?”梁文真一下,刚刚的满心希望,又化散开了去,遂微笑道:“多谢关心,在下伤痛业已痊愈。”
梁文真别了许太公,不觉来到后院亭中,见斜阳高照,绿肥红瘦,无限感慨。
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十有**回不去了。家中爸妈身体如何,过的是否拮据,弟弟学习成绩怎样,如今一概不知;而如今面对这个北宋末年,一个即将的乱世,身无分文,正是“屎坑里的关刀——文不得武不得(闻不得舞不得)”,将来是何际遇,实在一片茫然。梁文真不由想起南宋辛弃疾的《北固亭怀古》一词,并吟将起来: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ll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梁文真中气十足,直抒胸臆,声情并茂,虽并不大声,却也字字清晰,铿锵有力。
此时,许家大小姐正与一名丫环在亭子侧近流连、赏花,因灌木阻隔,梁文真并未发现近处有人,因此忘情吟诵。许大小姐听得这词字句严整,韵律和谐,却又气度不凡,可谓佳作。但反复寻思,却不曾读过。料想是这梁公子所作,不觉惊异于其文采,自愧不如,想她表哥也相去甚远。
那斜阳金光,姹紫嫣红,苍翠碧绿中,一白衣男子,棱角分明,目光如炬,吟诵着动情的诗词。清风起,衣袂飘飘,宛若画中。
许苗茵一时被诗词意境所迷,不觉间,竟来到了梁文真所在的亭子。见有女子突到来,梁文真不觉有些羞涩,吸了一口气,双手作揖道:“小姐,在下梁文真,这厢有礼了!”梁文真见这女子衣饰华丽,行云流水,亭亭玉立,曼妙多姿,眉清目秀,端庄里竟又透出一丝妩媚,心里料想,这定是那许家小姐了。
许苗茵连忙回礼,道:“梁公子不须客气。适才无意听得梁公子吟就的《永遇乐》,当真字字珠玑,妙不可言呢!可见梁公子敢情文采斐然,才思独到。”
梁文真不觉红了脸。适才所吟诵之词,本是南宋辛弃疾所作,词牌首创于柳永,北宋之人自然只识得词牌,并不识得辛词。阴差阳错,被许家小姐这般称赞,梁文真自然觉得愧对。本想做一番说明,却不知如何说起。说自己穿越?自然不行,说乃海外人所作?这倒是行得通。但突然涌上来的虚荣堵住了他的嘴。
梁文真红着脸,低头赔笑,道:“谢小姐谬赞,实不敢当!”许家小姐扑哧一笑,酒窝清浅,眼波明媚,让梁文真生出一丝错觉来: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梁公子,奴家还有事情,就此告辞。”梁文真刚回过神来,本想攀谈几句,不料许家小姐顾盼之间,便跟他道别。“小姐且慢走!”梁文真应道,心中生起一丝失落。
轻步慢摇,身姿摇曳,许苗茵小姐背影渐远,发髻下留出的几缕长发随风起,看得梁文真有些失了神。转过回廊,许小姐却转身来看梁文真,四目相对,都不觉红了脸。
许苗茵回到闺房,念念不忘梁文真吟诵的《永遇乐》词,脑海中满是些残句,在思绪里纷飞:舞榭歌台,斜阳草树,金戈铁马,烽火扬州。用力想连贯起来,却终究不行,一时气馁。焦虑了半晌,计上心头,命丫环将一把白扇交予梁文真,央他题把词题写到扇面。
此刻,梁文真正在房中整理玻璃制造的工艺和方法,却见先前那个丫环自称奉小姐之命,求他题写先前所吟之词。梁文真心下砰然而动,兴奋不已,遂吩咐那丫环明日来取。可这一思忖,却犯了难:过去用惯了电脑,连写硬笔字都有些不堪入目,若是用毛笔来写,更是惨不忍睹。梁文真灵机一动,念及许凡曾读了三年私塾,叫他帮忙不就行了。
“甚么?要题词啊!”许凡十分惊异,道:“怎的叫我这读书糟糕之人来题,不是闹笑话么?”“总好过我罢,来,尽管试试无妨!”梁文真道。
梁文真铺纸研墨,想将原词默写与许凡,可毛笔怎也不听使唤,扭扭捏捏好不容易写完整阙词,却连自己都看不下去。这梅枝一样扭曲的字,横不够直,竖不够长,弯笔拐得又不协调,十分难看。
许凡待梁文真写完,不禁笑得前俯后仰:“这叫哪门子字呢!”梁文真气愤地瞪了他一眼,许凡信心大增,兀自拿纸誊写了一遍,果然比梁文真写的好看不少,横平竖直,拐得自然有致,但若题在扇面上,未免有伤风雅。梁文真心底无奈,心一横,道:“就这般也可!”。
谁知许凡却道,且等他片刻。不待梁文真回答,他已经出了门。回来时,许凡带了一本书进门来了,道:“且看我妙法。”梁文真不明所以,只见许凡一个字一个字从书中找出,又誊写了一遍。梁文真先不以为意,待完成时一看,却眼前一亮。许凡字写的不够好,但模仿起来那叫一个像模像样啊!
许凡照着最后定稿的字样,认认真真腾挪。那书法行云流水,笔走龙蛇,张弛有度,一面拿得出手的扇面终于完成了。梁文真自觉惭愧,此时却哪里能计较甚么,管他呢,反正没有人知道,只要凡哥不说。“凡哥啊,可不能告知于人,道这扇字是你所书。”梁文真叮嘱。“这个自然。”许凡答应道。
再说许太公,自梁文真走后便差人去请了许良来,将早上梁文真前来,提出合作制造玻璃一段说与许良听了。许良听后,思考良久:“爹爹意下如何?”“这梁小哥剖腹救牛的法子,有目共睹,着实神奇,如今那头母牛已生龙活虎。”许太公略有所思,又道:“这位梁小哥今早也道,剖腹之术与烧造玻璃同是从书中看来,都不曾实践过,但想必还是值得考虑。”
许良一时沉默,良久才道:“孩儿倒是有一盘算,不知爹爹是否认同。”“有甚么好计较,尽管道来!”许太公有些急切,道。“家中或可以先投些小钱,以作试探,若之后当真有利可图,再扩大经营不迟。”许太公深以为然:“正该如此,得空请梁小哥来,与他一道商议。”许良应诺。
要生存,便要有实力,苦练功夫是一个方面,做生意赚大钱,更是必经之路,拳头和金银才是这个时代的通行证。万事开头难,梁文真提议和许家合伙的玻璃生意是否能成?许家大小姐欣赏梁文真的文才,之后又有甚么交流?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